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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餐厅里的钢琴曲还在流淌,但颜亚楠的世界已经静音了。
她死死盯着对面甜品店的玻璃窗,看着秦齐鸣为宋妍馨整理头发的那个动作——那么自然,那么熟稔,像做过千百遍。阳光透
过玻璃洒在他们身上,勾勒出和谐得刺眼的画面:秦齐鸣侧身倾听的表情,宋妍馨微红的脸颊,还有那位老太太拉着宋妍馨手
时慈爱的笑容。
“楠楠?”钱洒洒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脸色好难看,怎么了?”
颜亚楠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攥着餐巾的手指节已经泛白。她松开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
点头晕。”
“是不是低血糖了?”对面的吴不凡关切地问,他也注意到了颜亚楠突然苍白的脸色。
钱洒洒顺着颜亚楠刚才的视线看向窗外,正好看见秦齐鸣一行人起身准备离开的背影。她愣了一下,又看看颜亚楠死灰般的脸
色,瞬间明白了。
“我去下洗手间。”颜亚楠几乎是逃也似的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洗手间,反手锁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滑坐下来。镜子里的人眼睛通红,嘴唇颤抖,像只受惊过度的小动
物。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她看见这些?
昨晚他还在她怀里撒娇,今早就给她做早餐留字条,转眼却和另一个女人陪长辈喝茶——那个女人还是宋妍馨。
“砰砰。”敲门声响起,钱洒洒焦急的声音传来:“楠楠,你没事吧?开门。”
颜亚楠深吸了几口气,用冷水狠狠拍打脸颊。镜子里的人看起来还是狼狈,但至少能勉强维持表面的平静了。她拉开门,对上
钱洒洒担忧的眼神。
“你看到了,对不对?”钱洒洒压低声音。
颜亚楠点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声音。
“走,我们回去。”钱洒洒拉住她的手,“我去跟吴不凡说一声,你在门口等我。”
回到座位,钱洒洒歉意地对吴不凡说:“不好意思,我朋友突然不太舒服,我得先送她回去。今天的餐费我……”
“没关系,你们先走。”吴不凡摆摆手,目光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已经空了的甜品店位置,“对了,刚才那几位……你们认
识?”
钱洒洒和颜亚楠同时一愣。
“那位男士是我高中同学,秦齐鸣。”吴不凡顿了顿,“旁边那位女士也是我们同学,宋妍馨。另外两位,应该是秦齐鸣的母亲
和奶奶。”
每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颜亚楠心上。她听见自己用平静得可怕的声音问:“他们……经常一起吗?”
吴不凡犹豫了一下:“读书的时候,他们就经常被大家起哄。毕业后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今天看来……”他没说完,但意思已
经很明白了。
颜亚楠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比哭还难看。
车上,颜亚楠一直看着窗外。城市的街景飞速倒退,阳光明明很灿烂,她却觉得浑身发冷。
“楠楠,你说句话。”钱洒洒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别憋着,难受就哭出来。”
颜亚楠没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看着这个她和秦齐鸣一起走过的城市。那些一起吃饭的餐厅,一起逛过的街道,一起
看过的夜景……现在回想起来,都像蒙上了一层灰。
原来所有的甜蜜,都可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颜亚楠看了一眼屏幕——秦齐鸣。她盯着那个名字看了几秒,然后按下了静音键。
震动停了,又响。响了又停。
钱洒洒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来电显示,又看看颜亚楠:“是吴不凡。”
接起来,吴不凡的声音透过免提传来:“钱小姐,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刚才给秦齐鸣发了消息,问他和宋妍馨是不是好事将近了。他回了个问号,我就把今天看到的事说了,还提了句他女朋友好像也在餐厅。”
颜亚楠身体一僵。
“然后他说:‘我女朋友?颜亚楠?’我才知道原来是你……”吴不凡的声音带着歉意,“抱歉,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钱洒洒看了眼颜亚楠,见她没反应,便说:“没关系,事实就是事实。”
挂了电话,车内陷入沉默。几秒后,颜亚楠的手机开始疯狂震动——这次不是来电,是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屏幕不断亮
起。
“亚楠,你在哪里?”
“接电话,我们谈谈。”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给我个解释的机会。”
颜亚楠看着那些消息,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起初只是无声地流泪,然后变成压抑的抽泣,最后彻底崩溃,
在车厢里哭得撕心裂肺。
钱洒洒把车停在路边,紧紧抱住她:“哭吧,哭出来就好了。那个渣男,不值得你这么伤心!”
“他不是……他不是渣男……”颜亚楠哽咽着说,一边哭一边还为秦齐鸣辩解,“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
“对你好还会跟别的女人见家长?”钱洒洒又气又心疼,“楠楠,你清醒一点!”
颜亚楠说不出话,只是哭。她想起秦齐鸣陪妈妈和弟弟时的耐心,想起他准备的生日惊喜,想起他在酒吧护着她的样子,想起
今早那份温热的早餐和那张字条。
这些难道都是假的吗?
可如果都是真的,今天这一幕又算什么?
回到公寓,颜亚楠瘫在沙发上。沙发还留着昨晚秦齐鸣躺过的痕迹,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和木质香水味。
这个认知让她更加难受。她像触电般弹起来,抓起沙发上的抱枕狠狠扔到地上。
“都扔了!”钱洒洒见状,开始帮她收拾,“凡是跟那个渣男有关的东西,全都扔了!”
可颜亚楠却拦住了她。她捡回抱枕,抱在怀里,把脸埋进去深深吸了一口气——那上面真的有秦齐鸣的味道。
她果然还是没出息。
敲门声就在这时响起。
“亚楠,是我。”秦齐鸣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罕见的焦急,“开门,我们谈谈。”
颜亚楠身体一僵,把抱枕抱得更紧了。
“你走!”钱洒洒冲门口喊,“她现在不想见你!”
“钱洒洒,让我见见她。”秦齐鸣的声音低了下来,“就五分钟。”
“五分钟?”钱洒洒冷笑,“五分钟够你编什么故事?说你和宋妍馨只是普通朋友?说那是你妈和你奶奶逼你去的?秦总,你
当我们是三岁小孩吗?”
门外沉默了几秒。然后秦齐鸣说:“亚楠,我知道你在听。今天的事我可以解释,但你要给我机会。我和宋妍馨真的不是你想
的那样。”
“那是什么样?”颜亚楠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得可怕,“秦齐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情况下,一个男人会带一个女人见自己
的母亲和奶奶?”
“是我奶奶想见她。”秦齐鸣说,“老人家一直很喜欢她,今天硬要我陪着一起来。我事先不知道宋妍馨也会在,到了才发
现……”
“发现什么?发现这其实是场变相亲?”钱洒洒抢白,“秦总,你这借口也太烂了吧?”
“是真的。”秦齐鸣的声音透着疲惫,“亚楠,你相信我一次。我如果要和宋妍馨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必等到现在?”
这话说得有道理。可颜亚楠此刻已经被伤透了心,什么道理都听不进去。
“你走吧。”她轻声说,“我现在不想见你,也不想听任何解释。”
门外又安静了一会儿。然后秦齐鸣说:“好,我走。但你记住——颜亚楠,我心里的人是你,从来都是你。”
脚步声渐渐远去。
颜亚楠靠在门上,慢慢滑坐到地上。钱洒洒蹲下身抱住她:“别难过了,这种男人不值得。”
“可他昨晚还在这里……”颜亚楠喃喃道,“还给我做早餐,还叫我‘夫人’……”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钱洒洒叹气,“楠楠,你要学会保护自己。”
那一晚,颜亚楠几乎没睡。她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回放着和秦齐鸣相处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
甜蜜的,伤心的。
天亮时,她做出了决定——她要给自己时间,好好想想。
第二天,钱洒洒不放心她一个人,提议去逛街散心。但颜亚楠摇摇头:“我报了社区的志愿者活动,今天要去敬老院。”
“我送你去。”钱洒洒坚持。
敬老院在城西,环境很清幽。颜亚楠到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志愿者在门口集合了。大家分发了给老人们准备的日用品和水
果,然后分组进入不同的区域。
颜亚楠被分到三楼,服务对象是一位姓孙的老奶奶。
推开房门时,颜亚楠愣了一下——房间比她想象中整洁太多。阳光从窗户洒进来,照在窗台上的几盆绿植上,生机勃勃。书桌
上整整齐齐地放着几本书,还有一副老花镜。
“请进。”一个清朗的声音传来。
颜亚楠转头,看见一位老人从里间走出来。她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穿着浅灰色的中式褂子,身材清瘦,背却挺得很
直。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一种洞察世事的通透感。
“孙奶奶您好,我是志愿者颜亚楠。”颜亚楠微微躬身,“今天由我来陪您。”
孙奶奶笑了,眼角的皱纹舒展开来:“好孩子,辛苦你们了。来,坐。”
两人在窗边的藤椅上坐下。颜亚楠把带来的水果洗好切好,放在小碟子里推过去。孙奶奶没急着吃,反而打量着她,忽然说:
“孩子,你心里有事。”
颜亚楠一怔。
“眼睛是红的,脸色也不好。”孙奶奶温和地说,“遇到难处了?”
颜亚楠鼻子一酸。她没想到一个陌生老人会这么敏锐,更没想到自己会在一瞬间有倾诉的冲动。但她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就是没睡好。”
孙奶奶没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她说话很有条理,从窗台上的花聊到最近读的书,从年轻时的经历聊到对生活的感悟。
颜亚楠渐渐放松下来,发现和这位老人聊天是件很舒服的事——她既不倚老卖老,也不过度关心,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
“奶奶,您家人常来看您吗?”颜亚楠问。
“常来。”孙奶奶笑得很温暖,“我女儿每周都来,外孙也常来。那孩子虽然忙,但只要有空就会过来陪我喝茶说话。”
“您外孙真孝顺。”
“是啊。”孙奶奶眼里满是慈爱,“那孩子从小就懂事。就是感情上有点……”她顿了顿,摇摇头,“算了,不说他了。你们
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
颜亚楠心里一动。她忽然想起秦齐鸣也提过有个很疼他的外婆,只是她从来没见过。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奶奶,您外孙……是做什么工作的?”她试探着问。
“自己做点小生意。”孙奶奶说得轻描淡写,但眼里的骄傲藏不住,“公司不大,但他很努力。对了,他叫秦齐鸣,下次他来
的时候,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们年轻人应该聊得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颜亚楠手里的水果叉“当啷”一声掉在碟子里。她瞪大眼睛看着孙奶奶,看着老人温和的笑容,看着那双和秦齐鸣有几分相似
的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
秦齐鸣的外婆。
她在做志愿者时随机分配到的服务对象,居然是秦齐鸣的外婆。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孩子?”孙奶奶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颜亚楠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她该说什么?说“我就是您外孙那个让他头疼的女朋友”?说“您外孙昨天刚和另一个女人
陪您喝茶”?
最后,她只是僵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就是突然有点……头晕。”
窗外的阳光依然明媚,房间里的绿植依然生机勃勃。但颜亚楠觉得,这个世界突然变得很荒诞。
荒诞到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眼前这位慈祥的老人,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巧合背后可能隐藏的所有秘密。
她低下头,看着碟子里切成小块的水果,忽然很想哭。
为这份意外的缘分。
也为这份缘分带来的,更深的困惑和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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