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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苦
林禾霁感到心底一阵悸动，沈丞徽那张脸并未随着周遭风物所淡去，倒像是……游浮在眼前，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林禾霁，你在发什么癫！”紧闭住眼，手在眼前挥着，画面才渐渐褪尽……
“小姐，要不请一天假吧，好好休息着，待稳妥些再去学校。”
林禾霁走到陈妈面前转了一圈，“陈妈，我这不好好的嘛，没事。”
“好吧，您把早餐吃了，一会儿陈妈就去寺庙，可不能再出现这次的事了。”
“好好好，我也会小心，放心吧。”
吃过饭，陈妈送着林禾霁上了车，又好生交代过老周一番，这才让他们走了。
林禾霁乘坐着的车子走后不久，在后面不远处，响起一阵引擎启动的声音，车内坐着的，正是温胥。
昨日一事显然不是意外，兜兜转转再次见到那人，又怎会凭白放任与她相处的时间流逝。许是在外站了一夜，神智有些不清，才会在第二天，以如此激进的方式与她见面。
终究是个疯子，却也任由自己发疯，飞蛾扑火般奔向他唯一的救赎……
“小禾禾，你怎么来学校了，不好好在家休息，若是着急课业，我可以借些同学的给你带过去啊！”
林禾霁牵过孙亦蒽的手，轻拍了拍，“这不好好的吗，没事。还有啊，你怎么不说我是想你才回来的，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这么轻吗~”
“哎呀！羞死了。”孙亦蒽豪迈大笑，引得周围同学纷纷侧目。
林禾霁遮着脸拉着孙亦蒽赶忙走了，“收敛点收敛点，都看着呢！”
温胥开车缓缓驶离，周遭一切声音都被脑海思绪屏蔽。他在想，遇到她的时间也还算早，但他不会爱人，纵然待人总是彬彬有礼，但他本性暴虐，脑海中也总是在叫嚣毁掉一切。对于她，他甚至在想，若得不到，不如一起坠入深渊。
但他罪孽太重，若非如此，又怎会带着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日日摧磨着他，以无尽痛苦为底色渐渐成为一个大人。
“慢慢来吧。”
钟响三下，女学生们抱着书涌向校门。林禾霁看过去时怔了一下，校门口站着的，是常随着父亲的副官，毫无疑问，父亲正在车中等她。
也是，孙亦蒽知道她出了车祸，就在晚饭时将这事与她父亲说了，由此，可以想见孙伯伯向督军问候林禾霁情况时，督军会有多么意外。
“禾霁，我就不过去了，总感觉有些害怕林伯伯，下午见哦。”
“好，下午见。”
“三小姐。”副官为她打开车门。
林禾霁微颔首，坐进车中，“爸。”
并没有想象中的厉声呵斥，林禾霁注意到父亲的手在微微发抖，心登时软了下来。
“我没事，昨天滴过盐水就回去了，您不用担心。”
“禾霁，你……怎么不告诉爸爸？”男人的声音有些发颤，似处于深深恐惧之中。
“我怕您担心，这不……”
一股大力迎面扑来，督军将林禾霁用力抱在怀中，紧得让她觉得有些窒息。
“爸……爸爸以为，要失去你了，以为要把你弄丢了！你这孩子，出了事也不告诉我！”耳边传来男人隐忍的哭声。
林禾霁的心一阵刺痛，父亲从未将情绪显露于人过，这般失态，还是第一次。
儿时那个将女孩捧在手心的父亲，似乎从未走远，只是一道厚厚的墙将他们隔开，现在这堵墙，隐隐有坍塌的迹象。
“爸爸，是禾霁不好，不该总是气你，做些让你难堪的事……”
父女二人抱头痛哭，絮絮说着对彼此的愧疚，立在他们中间的那堵墙，终是泯灭成灰了。
坐在教室里，林禾霁觉得有些恍惚，眼睛虽红肿着，但唇边的笑意却一直未散。
真好，爹爹回来了。
严绛在路边左瞧瞧右看看，终于等来那辆车，“禾霁姐姐！”
林禾霁将头探出窗外，“别乱跑，等我。”
“禾霁姐姐，我想带你去玩！”
林禾霁走下车来，牵起严绛的手，“绛儿，我今天有些累，要不带你去我的房间玩？”
“好啊好啊！”
二人牵着手进了门，“陈妈，这位是严绛，严呈之的妹妹。绛儿，这位是陈妈，一直照顾着我长大的。”
“陈妈好！”
陈妈笑得和气，“严小姐你好。”
“陈妈，我带绛儿去房间看看，今晚多做些甜口的菜吧。”
“好，一会儿好了叫你们。”
“哇！禾霁姐姐房间里好多书，还有巧克力！”
林禾霁将盒子打开，放到严绛面前，“吃吧。”
林禾霁将藏着的一篮胭脂水粉找了出来，女孩子们总是对这些东西感兴趣的，“绛儿，你看有喜欢的吗？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盒中累累堆叠的各色精巧小盒十分吸睛，下一秒，严绛就大叫着扑了过来。
“嘶！”严绛面露痛色，身体僵直立着，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滚落。
“绛儿，你怎么了？！”
严绛强牵起唇角笑了笑，冷嘶着气道:“都是老毛病，一活动大些就会脱臼，禾霁姐姐，麻烦给严呈之打个电话，叫他来一趟吧。”
林禾霁慌慌张张跑下楼，手颤得几乎拿不住听筒。
“喂，严呈之吗？那劳烦您转告他一声，严绛脱臼了，现在在林禾霁这儿，让他快过来一趟！”
许是严呈之本就在附近，林禾霁还未上到二楼，便听到街角传来一阵刺耳的鸣笛声，片刻的功夫，车门被狠狠甩上，严呈之沉着脸走了进来。
“是我不好，我，我不该……”林禾霁眉眼间满是懊悔。
严呈之摆摆手，疾步往楼上冲，“不怪你，你又不知道这事。小祖宗三天两头的脱臼，让她注意些她也不听，一活动大了就得奔医院，傻丫头就是不长记性！”
“绛儿，身体是……”
“小丫头也挺可怜，一生下来就这样，活动大些关节会惯性错位，一入冬四肢骨缝都感觉进冷风，也寻了不少医生看过，说是先天性的，只能养护，不能根治。”
转过弯来，严呈之看着林禾霁，郑重道:“你就当不知道这事，只当这是个意外，以后该怎样和她相处还是怎样，不要让她觉得……她是个需特殊关照的病人。”
严呈之奔到门前看到严绛，眸中有些痛惜，却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嬉笑着凑到严绛面前打趣她，“小祖宗，不蹦跶了吧，乖乖跟我走呗。”
严绛痛得已说不出来话，只用眼睛怒视着他。
“哪个地方？”
“左。”
“还能走吗？”
“嗯。”
严绛借着严呈之的力，二人向外走，林禾霁想跟过去，严呈之看懂了严绛的眼色，忙道:“没事儿，你别过去了，一会儿小丫头嚎得跟狼似的别再吓到你。丫头这就是点小事，你啊安安心心待着，等她好了回来找你。”
林禾霁只得点点头，送着他们上了车，消失在街角。
长长叹声气，垂头走回屋中。
“小姐，餐都备好了，要开饭吗？”陈妈并未看到刚才那一幕。
“我不饿，先上去休息，陈妈你忙完就回去吧，不用管我。”
陈妈听出林禾霁声中的沮丧，也就没再劝她，看着林禾霁一步一步挪上楼，这才离开。
莫名想哭，看到严绛痛苦模样的那一瞬，林禾霁切实感到一阵剜心刺痛，很怪，但确是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绛儿若能平安康健地度过这一生，该有多好。”
倦意似洪流席卷，将她拽入虚境……
“小姐，我去做些红豆糕，你的相思要一起用些吗？”
“你做完抓把红豆带过来就成，它日后是要称雄虫界的，自当从小历练。”
“哦。”抚枫答应着去了，走到半路听到沐皎儿喊她，忙跑了回来，“小姐，怎么了？”
“红豆糕多做些，我肚子饥了。”
抚枫:……
两只小虫吃撑了肚皮趴在桌上打瞌睡，倒真有几分孩童的娇憨。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带着抚相思去晒晒月亮，您一起吗？”
“不了不了，我入梦瞧月亮好了，你去吧。”
“是。”
沐皎儿将小虫放在掌心，趴到榻上瞧着它，“小东西，以后我就是你爹和你娘了，跟了我保证让你吃喝不愁。我啊，也不给你太大压力，你就尽量活得比我久就成，也算给我在世上留个念想。”
手轻轻抚了抚它身上的毛，相思的触角也回应般点了点沐皎儿的指尖，“那以后就跟我姓吧，沐相思……我也没什么可相思的，残躯病体不知哪天就被那虫子噬了，何苦再牵扯上旁人。”
沐皎儿将它举到自己眼前来看，相思晶晶亮的豆子眼也正瞧着她，仿佛通了灵性，“我啊，心向山河，就盼能有一天带着抚枫，还有你们两个小豆子，亲眼去看一看这天地到底有多大。就祝我们皆可往之吧，那你就叫‘沐相之’。”
沐相之小脚踏了踏，在掌心原地转了个圈，直惊得沐皎儿瞪圆了眼，“你你有灵气不是这么个有法吧！你能听懂我说话？！”
沐相之没啥反应，只单纯转着圈，沐皎儿这才松了口气，瞧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是它吃得太多，起来跑圈消食。
清晨，抚枫将抚相思放在肩头，便向沐皎儿这边赶，半道遇到了沈丞徽，与他行了个礼，就要错身过去。
沈丞徽揉揉眼，见抚枫肩头确实趴了个带毛的小东西，不由叫住她问道:“抚枫姑娘，你肩上的，是个什么？”
抚枫有些生气，却还是镇定着道:“沈公子，它名唤抚相思，是有灵气的。”
瞧见沈丞徽一头雾水看着她，抚枫只得细细道出:“此类虫唤为相思，取‘红豆寄相思’之意，若是遇上心仪的人便可将它赠与那人，两人之间就有了牵连。”
“相思食红豆，性情也近人，枫儿为相思冠了自己的姓氏，也就作自家娃儿一般来养。小姐也有一只，只是不知道取没取名字。”
沈丞徽看着那小虫，莫名问了一句，“你家小姐……有没有说过要将相思与谁？”
“这倒没说过，不过看小姐的架势，倒像是要好生历练她的娃儿，让它称雄虫界。”
沈丞徽眉心一跳，忍着笑意点了点头。
“沈公子，那没什么事枫儿先去了？”
“好。”
沈丞徽又上了屋顶，瞧着沐皎儿那方院落出神，“若将相思与我，那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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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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