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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山鬼影 07
“二位大哥,请问如何称呼?”洛瑶光对着驾驭马车的那两位男子轻声询问,似是生怕惊扰了这周遭的静谧氛围。
年岁稍幼的那位,眉宇间洋溢着淳朴的微笑,答道:“姑娘有礼,在下陆达,这位是家兄陆通。”
果真是两兄弟。数日相伴,洛瑶光细细观察,兄长陆通神色庄重,不苟言笑,而弟弟陆达虽言语不多,却总是挂着温暖笑意。
洛瑶光看着前方,道:“我等一行人,可是已踏入金州地界?”
陆达闻言,目光掠过前方蜿蜒道路,复又转向洛瑶光,嘴角那抹憨厚的笑意愈发浓厚,抬手遥指远方,道:“正是,姑娘请看,那远处巍峨之峰,便是金州的墨山了。”
陆通虽面容冷峻,言语间却透露关切:“此段沿途并无歇脚之处,需得连夜赶路。姑娘稍待,我去给您取些吃食,你若是乏了,便在这马车中小憩片刻。”
“有劳陆通大哥费心。”洛瑶光轻声道谢,随即又问,“不知还需多久方能抵达墨山?我们又将在那里逗留几日?”
陆通目光沉稳,细细盘算一番后,答道:“以我等脚程,约莫还需四个时辰,大抵丑时前后可至。至于墨山,怕是要逗留数日,待主子们事务了结,方可启程。”
此刻,墨山已近在咫尺,四个时辰的行程,让洛瑶光的心境愈发忐忑难安,既有期待,又夹杂着几分莫名的忧虑。
夜色如墨,深沉而广阔,天地间唯有马蹄轻敲路面与车轮缓缓碾过的细碎声响。
洛瑶光端坐车内,心绪万千,全无丝毫睡意。
终于,墨山的轮廓在夜色中渐渐清晰。
一行人也缓缓放慢步伐,在一家古朴的客栈前缓缓停下。
步下马车,洛瑶光缓缓抬头,只见墨山巍峨耸立,山巅被一层薄雾轻轻笼罩,宛如巨兽,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沉睡于幽暗的深渊之中,透着几分神秘。
洛瑶光心中早已熟稔地图上的每一处细节,深知此地乃是墨山脚下,静谧山谷中的一座小镇,名为“静若谷”。
眼前这座客栈,伫立于古道之旁,木质的大门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阵阵吱嘎声响,仿佛在低语着往昔的故事,又似随时会迎来未知的旅人。
客栈的招牌已斑驳褪色,唯有“幽兰”二字依稀可辨,与这小镇的名字“静若谷”相映成趣,平添了几分雅致与清幽。
然而,此刻的客栈大门紧闭。
聚宝立于队伍最前,身形被身上的大氅紧紧包裹,他轻轻侧首,示意身后的随从前去敲门问询。
随着一阵吱呀声响,客栈的大门缓缓开启一条细缝,一个头戴毡帽的小厮,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来,声音中带着几分慵懒:“客官,可是要投宿?”
随从微微点头,算是回应。
随即,门缝又大了些,小厮半个身子探出,目光掠过门外的马车与货物,随后朝里高喊一声:“掌柜的,来客嘞!”
小厮随即转身,引领着马车与货物前往后院安顿。
洛瑶光手持行囊与药匣,紧随雷霆等人步入客栈大堂。
大堂之内,烛火昏暗,几张桌椅随意摆放,微弱的光芒在四周游移,勉强驱散了笼罩在角落的阴影。
柜台后,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映照着一位年逾古稀的掌柜。他抬起头,目光在新到的客人身上轻轻掠过,那双冷漠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波动。
洛瑶光目光扫视四周。
客栈的墙壁上,悬挂着几幅陈旧的画卷,画中人物的面容扭曲狰狞,彷佛随时可能挣脱画布的束缚,跃出画框,现出身形。
“几间房?”掌柜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如同冬日里刺骨的寒风,让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聚宝轻声言道:“掌柜,烦请准备几间上等厢房,需得相邻。至于其余人等,就视贵店空余客房之数,妥善安排吧。”
待房间分配妥当,掌柜手提灯笼,引领着聚宝、雷霆与洛瑶光,穿过曲折蜿蜒的回廊,最终,在回廊的尽头驻足。
房门轻启,映入眼帘的房间虽陈设简约,却也算得上整洁有序,日常所需之物一应俱全。
雷霆环顾,眉头不禁微微蹙起,略显失望:“掌柜,这房间似乎过于朴素了些,可有更为雅致之所,供这位姐姐歇息?”
掌柜摇头,道:“小公子,这六间厢房已是小店最为上乘之选。”
洛瑶光见状,轻声言道:“雷霆公子,出门在外,自当随遇而安。”
雷霆心中暗自忧虑,明日一早,他需与自家公子汇合,若让公子知晓自己对洛瑶光有所怠慢,只怕会责怪自己未能尽心完成任务。
他搔了搔头,忐忑地问道:“那……,洛姐姐对此行安排可还满意?”
洛瑶光闻言,目光不经意间掠过一旁的聚宝,只见他正含笑望着雷霆,那眼神中充满了兄长对幼弟的宠溺与关怀。她心中一动,随即展颜微笑,柔声答道:“满意自是满意,只是……”
话锋一转,洛瑶光的话语中带着一丝未尽之意,令雷霆与聚宝同时心生紧张,静待下文。
“只是,我虽已领受二位东家的厚酬,却尚未真正履行随行医师之责,心中难免惴惴不安。”洛瑶光言语间透露出几分谦逊与自责。
雷霆闻此,心中大石稍落,却又一时语塞,只得悄悄拽着聚宝的衣角,低声求援:“三哥……,三哥你说……”
聚宝自宽大的大氅中伸出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雷霆的手背,笑容温暖:“洛姑娘,实不相瞒,我们虽是直接雇您的东家,但背后尚有位大东家。他前些时日不慎受伤,气血受损,明日汇合后,还需仰仗姑娘妙手,为其医治调理一番。”
洛瑶光闻言,心中顿时明了,嘴角勾起一抹温婉的笑意:“聚宝公子言重了,小女子既然身为商队随行医师,自当尽心竭力,为商队中每一位有疾之人诊治。”
雷霆见聚宝寥寥数语便化解了尴尬,心中暗自佩服,悄悄向他比了个大拇指。
“洛姑娘,这几日我们一路颠簸,甚是辛劳。接下来几日,我们将在墨山处理些生意琐事,并趁机游览一番,领略这方水土的风情,不知姑娘是否有意与我们同行?”聚宝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诚挚与期待。
洛瑶光正愁如何寻机外出探寻线索,聚宝此言正中下怀,她未做片刻犹豫,便应允下来:“自当听从东家安排。”
聚宝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此地天明较晚,姑娘尚可安歇几个时辰。待到晌午过后,我们再一同前往前方小镇。”
清晨时分,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悠然停驻于幽兰客栈的门前,三名男子相继步出。
打头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身姿挺拔如松,容颜俊逸非凡,宛如精雕细琢,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凌厉之美,连那忙碌于早市的路边菜贩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吆喝,目光为之所摄。
晌午之际,洛瑶光在房中用过简餐,便依约备好了药匣,轻轻提着,步入客栈的大堂之中静候。
她心中正思量着如何向店小二探问些墨山的情形,忽闻身后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与低语交谈。
洛瑶光回眸,只见下了木梯的一行人正缓缓向她走来,其中一抹熟悉的白色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待他们走出阴暗的角落,她终于看清了中间那男子的面容,瞬间如遭雷击,整个人呆立当场,动弹不得。
洛瑶光心中掀起惊涛骇浪,未曾想在此偏远之地,竟会再次与寒北辰重逢。
聚宝与雷霆分立两侧,滔滔不绝地向他介绍着什么。而他,则目光落在她身,朝她走来。
他,莫非就是聚宝公子口中的那位神秘大东家?
她心中暗自懊悔,为何今日出门时未曾戴上帏帽,哪怕只是稍作遮掩,也好过这般毫无防备地与他相遇。然而,事已至此,逃避终非长久之计。
在寒北辰朝她走来的这短短数十步间,洛瑶光的脑海中犹如万马奔腾,思绪纷飞。
若他真的是大东家,她必须面对。只是,回想起在凤鸣城中,为了探查线索,她与秦少微曾在他面前假扮夫妻,如今自己又孤身一人以商队医师的身份出现在此,这其中的曲折,她又该如何向他解释呢?
就在他还剩三五步之遥时,雷霆抢先一步,热情地介绍道:“公子,这位便是洛姐姐。洛姐姐,这位就是咱们东家。”
寒北辰步伐从容,缓缓走近,最终在她面前站定,目光深邃地注视着她,声音低沉道:“洛姑娘,久违了!”
洛瑶光见寒北辰面色如常,心中稍安,索性不再刻意回避凤鸣城的那段过往,主动欠身行礼,声音温婉:“寒公子,久违,未曾想在此地能与公子重逢。”
寒北辰闻言,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浅笑。
身后的聚宝等人见状,皆是面露惊异之色,他们万万没想到,平日里如冷面阎王般的公子,在洛瑶光面前竟会展露出如此一面。
洛瑶光察觉到众人神色异样,不由向雷霆投去一抹探寻的目光,压低声音问道:“我……,可是说错了什么?”
聚宝见寒北辰脸色微沉,连忙用手肘轻轻碰了碰身旁的人,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原来,洛姑娘与我们公子竟是旧相识,这可真是巧了,缘分天定啊!不过,我还是正式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此行特邀的医师洛瑶光姑娘。这位,便是我们的东家寒北辰公子。这两位,也是我的兄弟,老四幻影和老六千面。”
幻影年约二十有余,身姿挺拔,面容俊朗,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飘逸之态。
而千面,则更为年轻,约莫十六七岁,面容清秀如画,眉眼间总是带着一抹神秘莫测的微笑,仿佛随时都能变幻成另一番模样。
“见过寒公子,见过幻影公子,见过千面公子!”洛瑶光再次行礼。
幻影微微颔首,以抱拳之姿回礼。
千面则轻盈上前一步,嘴角勾起一抹温润笑意,亦是抱拳躬身行礼,言道:“洛姑娘,真是客气了!初次见面,还请多……”
未待千面言毕,便闻得寒北辰那低沉的声音响起:“诸位,不妨同行吧!”话音落下,他也已抬起长腿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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