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吃掉你

　　黎敬看着自己的手臂，明白自己已经被这里感染，如果持续下去，他可能就会像地上的尸体一样，成为一堆散沙。

　　“德罗斯特。”
　　”德罗斯特？”

　　渡鸦并没有出现。

　　黎敬的脸色严肃起来。

　　再次向上爬了一段楼梯，黎敬不得不停了下来。
　　他太累了。
　　这里的黑色石阶看起来似乎很好坐，足够宽大，足够平坦，可以躺在这里休息……

　　[等等！]
　　[不可以躺下！]
　　精神很疲惫，直觉却在大叫。

　　黎敬总觉得有些缺氧，头脑的运转似乎变慢了。
　　他眨了下眼，却觉得眼皮身份沉重，差点没睁开，费了好大劲才恢复清醒。

　　[啊，这里的黑魔法因子好浓郁。]

　　再看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灰了。

　　“哇啊啊，怎么办啊？这里没有电磁波，我什么也干不了呀！”帽子扭曲着尖叫。
　　“闭嘴。”黎敬摇了摇头，把螺旋状在耳朵里回响的声音甩出去，狠声命令。

　　帽子立刻不敢动了。
　　呜呜呜，好可怕，和石大魔王好像。

　　黎敬再次呼唤渡鸦，依旧没有动静。
　　不能这样下去了，必须想想办法！

　　黎敬缓慢地运转头脑，突然想起了他初学魔法时，感悟魔法因子的方法。
　　他脚下踩稳，伸开双臂，按照星轨运行滑动双手，试着调集火魔法因子。

　　赫兹舒展身体跟着四处看：“你干嘛呢？跳大神？”
　　黎敬没理它，闭着眼仔细感受。

　　[这个世界是有火系魔法的……]
　　[仔细找一找……]

　　一道灰黑色从黎敬脚下攀附而上，试着灰化他的身体。
　　帽檐翻动，赫兹大叫着：“危险啊！快醒醒！”
　　但黎敬却听不到，他完全沉浸在了对魔法因子的感悟里。

　　[黑魔法因子……黑魔法因子……还是黑魔法因子……]
　　[别着急，黎敬，你见到过的……]

　　黎敬的双腿和双臂都已经变成灰色，那道灰黑色的影子开始蚕食他的身体。
　　赫兹从黎敬头上跳了下来，撕咬影子，但无济于事。

　　[黑魔法因子……]
　　[黑……嗯？这是……]

　　一个黑色的魔法因子小球里，似乎透出一丝红色。
　　黎敬闭着眼捞过那颗小球，试着用精神力剥去黑色外皮。

　　[就差一点了，黎敬，稳住。]

　　黑色的外皮似乎有粘性一样，过了好久，才终于被揭开了一个小小的角，那一小角之下，便是一片通红。

　　[有戏！]

　　黎敬操控精神力，一鼓作气，刷一下彻底撕下了红色小球的黑色外皮。
　　随着黑色外皮的脱离，红色小球倏然飞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围着黎敬高速旋转。

　　[是火魔法因子！]

　　一个火魔法因子的出现，引动了一片魔法因子的震荡，黎敬趁势而起，呼啦一片扯下了魔法因子外的那层黑色外皮，五颜六色的魔法因子们瞬间活跃起来！

　　黎敬身体一轻，睁眼高呼：“德罗斯特！”
　　就听一声清鸣，红尾渡鸦自虚无中飞出，周身燃起火焰，呼啦一声，蜕变为全身通红。

　　赫兹本来正张着嘴叼住灰黑影子，不让它继续往黎敬身上爬，结果火焰的突然出现，吓得它一下咬到自己，疼得“呜呜”哼唧。

　　黎敬右手高举，渡鸦顺势飞来，缠上黎敬的手后倏然拉长，变成一根细长通红的法杖，杖顶熊熊燃烧的火焰威严又鲜活。
　　——就和过去的超级法师黎敬一样。

　　“来吧，看看到底谁胜谁负。”
　　火焰自身后腾起，黎敬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嘴角高高上扬。

　　*

　　楼梯世界外面，被牵挂的徐图之满脸阴沉。

　　很好，这是黎敬在他面前第二次遇到危险了。
　　真当他是吃素的吗？

　　徐图之眼中金光一闪！
　　一闪！
　　又一闪……

　　耳钉限制器尽职尽责，默默发挥着作用——限制人形怪异的能力在正常人类范围内。

　　“总署你个￥#*%*！再这样我就来硬的了！”徐图之破口大骂。

　　愤愤地摘下一只耳钉，管他是不是会通报总署呢，救老婆要紧！

　　徐图之一挥手：“覆！”
　　漫天蝇群轰然落地，即便是掉落在水面上的，也定在原地，不会随水流去。

　　向岔道里走去，徐图之仔细检查了刚才黎敬消失的地方。
　　“空间类的小玩意？”
　　伸手一抓，只听一阵刺耳的“咔咔”声响起，数秒的对峙后，一条黑色的裂缝颤巍巍出现。

　　但不等徐图之再有动作，一道金色火焰从裂缝里轰然喷出。

　　呼——！
　　火焰呼啸，手握法杖的黎敬披着火焰，全身闪亮地奔跨出来！
　　“爷们儿赢啦哈哈哈嘎——”

　　绚烂华丽的黎敬，和被烧成黑色卷毛的徐图之，面面相觑。

　　……又觑了一下。

　　黎敬心虚地给徐图之擦了擦脸上的灰：“嗨，徐哥。”

　　*

　　中心医院。

　　无人捕捉的巡猎刀蝶们在急诊楼飞进飞出，用刀锋般的翅膀围击蝇群，将它们吞吃入腹。对那些四处乱爬的幼虫和无法移动的虫卵，更是精准捕捉。
　　处置专员们和机器人队伍停在一旁，看着这一切。

　　“真的……可以。”
　　“真的可以！”
　　人群发出欢呼。

　　曹建明松了口气：“太好了，总算是来得及。”
　　陈昊阳摸了摸反光的头顶，看向身旁帅气温润的医生，问：“你怎么知道可以这样的？”
　　“这个啊，我一个远方亲戚曾经提到过。”曹建明像往常一样温柔地笑着。
　　陈昊阳激动地连连拍曹建明的后背：“太好了，太好了，巡猎刀蝶捕捉污渠之蝇和嗜血异卵，而巡猎刀蝶自身却很容易就被消灭，真是太好了。”

　　就在大家都舒了一口气的时候，医院外围传来嘈杂的吵闹声，同时，光屏上红光闪烁，文家骏发来了紧急信号。
　　“有人被噬血异卵寄生，冲破路卡逃跑了！”

　　画面上，一个像是壁虎一样的泛人类手脚贴在建筑墙壁上，以极其灵敏的姿态躲过追捕，不论是风锁还是土笼，都无法困住他。
　　空中机器人分散抓捕，集中逼迫，拦截这人的去路，他几次被迫改变方向，最终跑到了海丰路上，掀开一处井盖，跳进了窨井里。

　　*

　　黎敬和徐图之尽职尽责，一个用水绸把污渠之蝇捞起来堆成堆，一个用火焰把蝇堆彻底烧成灰。

　　赫兹伸着帽檐指指点点：“那边，还有呢，别落下，还有那边，漏了一只。”
　　“……”徐图之的拳头硬了。

　　就在徐图之就要忍受不住殴打帽子的时候，黎敬烧完了最后一个蝇堆，看向岔道里面：“走吧，咱们去里面看看，别有漏网之鱼。”

　　“好。”徐图之立刻跟上。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别的危险，虽然黎敬这具身体换了个芯，但倒霉的气质似乎没变，他可得看好了。

　　岔道里面很狭窄，只能一个人猫着腰侧身走过，渡鸦倒是不受影响，独自飞在前面。
　　湿哒哒的墙壁上，果然粘着些噬血异卵，都被火焰烧掉了。

　　又走了一段，空间开阔起来，一扇门出现了。
　　这是一扇普通的铁门，没有关好，还留着一条缝。不管是合页还是门把手，看起来都是经常使用的样子，没有锈蚀痕迹。

　　黎敬想要上前，徐图之拉住了他。

　　“我来，”徐图之上前握住了门把手，“你在我后面。”
　　黎敬愣了一下，想要抿嘴一笑，却又没忍住，扯着嘴角就乐了起来：“骑士先生，你可得保护好我呀！”
　　徐图之本来烦闷的心情瞬间就转晴了。

　　门打开了。
　　什么也没发生。

　　拉开门进去，两人却同时沉默了。

　　这个房间里，墙壁漆黑，挤挤挨挨搭建着顶天立地的架子，每层架子上都铺满了动物、怪异甚至人的血肉，满满的噬血异卵铺盖其上，红莹莹一片，甚至泛出了瑰丽的光泽。
　　还有几块板子上已经空了，之前袭击他们的污渠之蝇可能就是从这飞出去的。

　　“非法饲育？”徐图之眯起了眼，“这就有意思了。来，开始录像。”

　　两人一个用怀表，一个用手环，从不同角度开始录像。

　　“新历376年3月21日，在地下管网系统发现……”徐图之边说边将周围景象都摄录进来。

　　渡鸦在屋里飞来飞去，黎敬共享视角后，看到了房间最里面角落堆叠的纸盒。
　　走过去查看，借着手电的光，可以看到其中有几个快递盒子，快递单很多都看不清了，仅有几个能看清的，分别是广裕饲料厂、隆华批发市场、大青生态园。

　　又将屋里翻找一遍，再没发现其他东西后，黎敬命令渡鸦把这里的怪异都烧掉。

　　呼——，火焰喷出。
　　两人急忙退了出去——气味实在太难闻了，而后原路返回。

　　但他们刚回到岔路口，黑暗处就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有东西从水里过来了。

　　“谁？”
　　手电照亮水道，看到了几条触手。

　　是艾力克。

　　黎敬松了口气，那些触手在水里晃动，他还真以为是什么怪异来了呢。

　　“你们在做什么？”艾力克凹陷的眼睛打量着四周。
　　徐图之皱着眉看他：“你又为什么过来？”
　　艾力克缓缓扯出半边脸的笑容：“涂久说你们给了他一小瓶异安灵，还给我喝了营养补充进去，我想来……谢谢你们。”

　　“那倒不用，这没什么。”黎敬摆摆手。
　　渡鸦飞了回来，落在黎敬头上。

　　艾力克盯着渡鸦，一条触手伸出来，向着渡鸦方向伸去。

　　噗——
　　渡鸦喷出小小的火焰，拒绝黏糊糊的抚摸。

　　黎敬略有点尴尬。
　　好在艾力克十分平静地收回触手：“你们，没事吧？地下一直都不太平。”

　　黎敬：“刚才……”
　　徐图之立刻用更大的声音说：“没什么，刚刚遇到点小麻烦，已经解决了。”

　　“小麻烦？”艾力克看着黑乎乎的徐图之，慢慢地说，“要小心，任何一点小麻烦处理不好都会变成大麻烦，或者，你们可以告诉我，我帮你们看一看。”
　　黎敬配合徐图之的话说：“不用麻烦了，我们挺好……”

　　嘭！

　　随着一声巨响，就在三人左前方不远处，巨大的水花飞溅，三人纷纷后撤躲避。而后，水面波动，一个壁虎人头从水里猛地冒了出来。

　　“咳咳，呼，我不想死！！”
　　壁虎人双眼血红，大声嘶喊。

　　在被手电光照到的时候，黎敬分明看到，那人脸上的皮肉开始溃烂，一粒红莹莹的东西掉落了下来。

　　“他被寄生了！”黎敬高喊出声。
　　渡鸦振翅飞起，随时准备喷吐火焰。

　　壁虎人的一只眼球外突掉落，他呆愣一瞬，尖叫着冲三人游来：“啊啊啊——！我不想死——！”

　　“覆！”徐图之即刻上前，控制住人。

　　但他身后，艾力克悄声接近黎敬，突然暴起，用触手死死扭住他。
　　黎敬骤然被袭，手里的手电筒飞落到地上，身体像是被钢筋箍住，根本无法动弹，特别是面部，可能是吸盘的东西盖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
　　渡鸦高叫着用火焰袭击艾力克，但他像感受不到疼痛一样，反而把黎敬缠得更紧。

　　“松开他！”徐图之想要回身搭救，却在看到触手缝隙里黎敬被勒出的皮肉时，投鼠忌器。

　　“哈哈哈！”艾力克盯着徐图之，厉声大笑，左右两半脸都扭曲到诡异的角度，“来，让我们一起向深渊之主献祭！成为祂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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