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为霜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不是他对父亲这个称谓太过陌生，可能有的条条框框真的能困住他。而好巧不巧的是，他的师父也不喜条条框框。
　　**
　　没有邀请函就不得入内。
　　毒门向来是这般的规矩，尽管江苏阳从来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但他也不喜欢没事惹事生非，招他人瞩目。
　　只是他们此番——就是来惹人注目的。
　　“毒、毒首？那位大人的事儿我们怎么会知道啊？这次的与会取消了啊！长老还有宾客早就都跑光了！英雄、好汉，高抬贵手，我们真的啥都不是，只是来收拾场子的啊！！”
　　结果他江苏阳第一次主动惹事生非还碰了壁，气势还没发足呢，对方就已经举了白旗——太他妈憋屈了！
　　“唐兄，你可得补偿我。”
　　唐沈：“……你又想干嘛？”
　　“诶！死相！怎么能一直想这种事？天还没黑呢！”
　　唐沈：“……”
　　耶律和鲁看好戏的瞥了一眼唐沈，瞬间觉得还是江苏阳更胜一筹，能这般不要脸皮，可不是寻常人作的出的。而就他四弟那般舍不下君子相，只会不断地亏在江苏阳的手里。
　　然而耶律和鲁哪儿知道唐沈皮相道貌岸然，实则还是他们草原汉子，撩拨戏弄他权当是玩闹，若要真的比划手腕，唐沈有的是法子让江苏阳起不来身、下不了地、说不出什么俏皮话！
　　“如此一来，应当是在莫家了。”
　　念及莫家，唐沈卷了卷眉心，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抵触。
　　这种感觉与他厌恶的草原生活不同，他是觉得亏欠。
　　尽管唐沈知道白铃妹妹的事情与他无关，说到底是母女之间有了小小沟渠，又怕水深，又怕水不够深，谁也不愿迈出那一步，只是将彼此越推越远，而他唐沈——就成了对岸观望的船夫，他有意笼络，却揽不上那客人，更是无法驱着空舟赠他人一场空欢喜——白铃是他师娘的闺女，亲闺女。
　　都说骨血相连，但他师娘白离是捅了生父才离家自学成了毒后，生下的女儿像极了她，同样也是一刀捅进了她的心房，只是用的不是真刀，而白铃也不过是想知道她该知道的事罢了。
　　“唐大夫适才是愣神了？”江苏阳鼻间哼哼，脸上难得的露出了几分不满来。“看来这莫家还真有小娘姨牵动着唐兄的心啊，真是令贺老前辈寒心啊！”
　　小娘姨……
　　“在下非得喜欢年纪大的吗？”
　　“那是嫩草？是啊是啊，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唐大夫眼光高，普通女子恐也入不了眼，这回儿得见了可得给我介绍介绍啊，也让我生生世面。”
　　听着江苏阳在那头酸酸唧唧的说，唐沈倒是想吐槽他江苏阳这个太子爷从小见的都是世间绝色，有什么需要开眼的？
　　可偏偏耶律和鲁还跟着他们呢，这话唐沈也不能直说，只好摇了摇头：“在下只当她是妹妹，从无二想。”
　　“妹妹？”江苏阳眨了眨眼，看了看耶律和鲁，而后者只是摊了摊手表示这事与他无关。“他说没有。”
　　唐沈白了江苏阳一眼：“白铃，是我师娘的女儿。”
　　“白离？白老前辈有女儿？第一次听说啊，不是说她年轻时试毒给身体留下了病根，此生有憾，所以才孤身……等等，她不姓贺？”
　　唐沈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什么啊？给个准信！”
　　“她不是我师父的孩子，姓贺也是后来的事了。”
　　“喔，现在叫什么？”江苏阳不以为然，名字嘛，他自己也换好几个了，符号罢了。不过，她不是贺宗歆的孩子，又会是谁……？
　　“贺白羽铃。”
　　“挺好听。这妹妹怎么在莫家？你师父他们去又是做什么？带她回家？”
　　江苏阳问的正好就是唐沈愁的地方，他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憋了好半晌，逼得江苏阳都想亮毒针扎耶律和鲁来威胁他了，唐沈才半推半就地说：“他们是去说亲的，替在下说。”
　　“喔，说媒……”江苏阳摸了摸下巴，心里还在琢磨白铃会是谁的孩子，等他反应过来唐沈最后说了什么，他立马就跳了起来：“你、你你刚刚说了什么？最后一句！再说一遍！”
　　“在下不会答应的。”
　　屁！
　　普天之下谁不知道你唐沈尊师重道，师父说东你连角度都不会偏差一分一厘！
　　你不会答应？
　　给你吃熊心豹子胆了？
　　“你不信？”
　　江苏阳干脆利落的摇头：“完全不信。那是你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子说的话，小子哪儿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再说你那讲道理的软性子，能说服得了你那顽固不化的石菩萨？”
　　唐沈扬了扬眉：“赌吗？”
　　江苏阳不以为然：“赌啊！拿什么赌？”
　　唐沈沉下了眸：“你的一辈子。”
　　听到这话，江苏阳震了一下，但念及他们讨论的对象，江苏阳依旧保持着他的自信：“好啊！我跟你赌一辈子！我就不信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能让贺老头都认栽！他这辈子可没跟人低过头吧？”
　　确实没有。
　　哪怕是毒后白离，也从来没能从师父哪儿得到什么认怂——至少嘴上是从来没有过的。
　　可那只是因为师娘不计较。
　　当然，他唐沈也不是什么计较之人，只是这好歹也是人生大事，他还没通透到连这等大事都全权托付出去的地步。
　　“在下自有办法。”
　　江苏阳抖了抖眉：“是么？那你说说看你的办法，要是连我你都说服不了……”
　　不等江苏阳说完，唐沈就一把将他扯到了自己的身侧，唐沈竖掌贴上了江苏阳的耳畔，他唇齿微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就让江苏阳整个人都石化在了原地。
　　等到江苏阳满脸透红的回过神，唐沈已经坐回了他的位置，云淡风轻，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奈何这话唐沈说的轻，而他江苏阳反应的又迟。
　　就算寻他说理，也有的是办法推托。
　　“衣冠禽兽！唐玄明，你就是个衣冠禽兽！！”
　　唐沈毫不动摇，他勾了勾嘴角，朝着江苏阳只是一笑。
　　低声附耳，江苏阳又听到了一句‘禽兽’之言：
　　“在下是禽兽，那太子殿下可知？擒贼先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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