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竟是我自己

作者:忘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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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7


      翁有清寒毛倒竖,呼吸一窒,缓慢转头循声望过去,黑暗之中一双清凌凌的眼眸古井无波地注视着她,偏偏唇角噙笑,轻轻开口,嗓音如金声玉振。他身上还穿着大婚吉服,神采英拔,风度翩翩。在半明半暗的月色映衬下,莫名有些妖异。

      翁有清想,他们大概是第一对新婚之夜在刑部大牢聚首的夫妻。

      “言少卿怎么在这儿?真是巧了。”她喉咙干涩一瞬,马上扯开嘴角套了个近乎。

      言拙缓步踏进来,眼前一片狼藉没叫他停留片刻,他径直走到跪坐在地的翁有清面前。她的大婚吉服逶迤在地,犹如一朵靡丽剧毒的艳花。言拙踩上她的裙摆,微微弯身再次重复:“我说了,你我夫妻还没喝合卺酒,行结发礼。”

      他修长的手指从翁有清完好隆重的发髻中挑下一缕,缠在指尖把玩,挑眉道:“夫人在这里做什么?”

      翁有清不知道他听去多少,迅速回想方才与秦照的对话有没有什么漏洞,发现没什么不能被听去的才松一口气。但毕竟夤夜来此心虚,翁有清挺直脖子想要避开言拙在颈侧的吐息。岂料他如影随形,怎样都不避开,在两具躺平的躯体面前饶有兴致扯着秀发绕来绕去。

      翁有清伸手探秦照鼻下,确认死透了,打算站起来,有什么事回去再说。扽了两下裙摆,言拙岿然不动。识时务者为俊杰,翁有清讨好地仰着头笑:“让我先起来再说吧,七郎。”此时服软对她来说毫无心理压力。

      她纤细洁白的脖颈仰起,露出最脆弱的部分,伸手就能扼住。尾音软软挑起,带着股撒娇的意味。

      对于她的称呼变化,言拙扬眉,向后退了两步撤去桎梏。

      翁有清深吸一口气站起来,推着言拙向外走两步:“咱们快出去。”

      言拙半推半就走出去,一脸无辜问:“怎么出去?”

      “你怎么进来的?”翁有清明亮温润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反问他。

      “就那样进来的。”看来他不打算让翁有清知道自己怎么进来的,反而想让她想办法带着他出去。

      鉴于自己心虚,翁有清没多问,拽着他隐身到门后,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觑了个空子,迅速出去。她知道言拙会武功,虽然并不精湛高强,但总归是会的。

      于是在跳上刑部那棵树之时,翁有清没有犹豫,径自跳上树杈以待时机,等她转头看到静立树下的言拙时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翁有清跳下去,从背后托着他的腰,言拙借力一跳,落到了方才的树杈上。

      翁有清心知他在耍自己,他跳上去时的轻巧根本不至于还要一个人在地下垫着,但现在无暇计较,她环顾四周,一跃而上。言拙施施然坐在上面,完全不像偷入刑部的小贼,反而是光风霁月的君子。他悠悠道:“你武功真好,师从何人?”

      翁有清松一口气,袖子沾沾额头,她正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顾不上回答问题。随口胡诌:“我哪会什么武功,不过是玩闹的技巧。”

      言拙点头,不知道信还是没信。

      天边遥遥挂着一轮银盘,茂盛枝叶间,两人一高一低坐着,身着吉祥婚服,却在森严悚然的刑部院中,看起来很是诡异。

      但当事人没这样觉得,言拙甚至不耐问道:“现在可以走了吗?”

      翁有清嘴唇蠕动,似乎骂了句脏话,心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大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言拙没听清,乌黑温润的眸子垂下,看着她问:“你说什么?”

      她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实际上早就将言拙揍得鼻青脸肿,想象着言拙连连求饶的模样,她心情大好,眉眼弯弯,笑望回去。

      额间的梅花花子在月光下流露出妩媚的气息,双唇嫣红,被扯乱的头发丝丝缕缕散在脖颈之间,沿着衣领钻到更深处,她天真眨眨眼,此刻还能笑得出来。翁有清鞋履一荡一荡,连带着上面的珠片都跟着在朦胧的,像是山间精灵化形——如果刚才没看到她将一整杯毒酒灌进秦照的喉咙里。

      言拙平静挪开目光,心想她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竟用上□□的伎俩。

      时候到了。翁有清双眼一亮,使了个眼色示意言拙跟上,这次言拙没戏耍她,紧紧跟在身后跃出刑部院墙。

      “夫人还没说为何深夜前往刑部大牢毒死秦照。”言拙不慌不忙。

      “七郎还是少知道为妙,我真是为了你好。”翁有清一本正经,她心想着今日成婚在外人眼中就是言家人了,所做一切都和言家紧紧联系在一起,她沉吟片刻,“你放心,我所做一切绝不会连累言家。”

      言拙的确认为她行事莽撞,不堪大用,却不是因为言家对她不满,不过也没必要解释。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言府后院翻墙回去,正要爬窗之际,翁有清看着走在前面的言拙,疑惑问道:“你去哪?”

      “我去书房。”言拙头也不回。

      “可是今天是我们新婚之夜。”她说得自然而然,仿佛两人刚刚月下散心回来,是浓情蜜意的小夫妻。完全没在意进婚房以后会发生什么。

      翁有清听见言拙轻呵一声,似是不屑,似是早有预料,紧接着一言不发快步走了。她也没在意,手一撑窗框翻了进去。

      言拙回到书房,路过卧房时,看到翁有清的小丫鬟正守在门口双眼圆睁,身体紧绷警戒防备四周,杵在那下定决心当个门神。他移开目光,从书房翻身进去。

      金凌正守在门口,听到细微的窗子开合声,他抱着剑转身闪进房中。言拙的脸拢在明灭烛火之中,提笔写下几个字交叠后交给他:“马上送出去。”

      今夜折腾一通,翁有清早就哈欠连天,叫丹青准备好水洗漱,三下五除二脱掉繁复的吉服钻进衾被之中,不过片刻便传来匀静的呼吸声。

      言拙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干脆起身推开窗沉思。夜风裹挟着树叶花草的清新,静静拂过脸颊,天地归于寂静,他望着卧房的方向,那里早就熄灭烛火,显然主人已经入睡。

      翁有清的身份没有纰漏,怎么查都如她说的那样,父母早亡,投奔姑母,行医为生。然而她种种行为又极不寻常,比如平心静气给人灌毒酒这事就不是一般人能干的。言拙眸中杀意凛现,随即渺渺沉下。他盯着卧房,心中不相信经过惊心动魄的一晚她还能安然入眠,恐怕也是辗转反侧。

      关上窗之前,言拙突然想起一件事:新婚之夜龙凤烛似要燃尽才是个好兆头。他望着卧房一片黑暗,关窗和衣躺下。

      翌日一早,新婚夫妇要同去奉茶。翁有清上着锦绣红衫,下穿鹦鹉刺绣裙腰石榴红裙,肩搭郁金色帔子,难得穿的鲜亮。打着哈欠出门一瞧,她夫君穿着湖蓝圆领襕衫,腰间压着白玉玉佩,眉清目朗,英姿焕发。

      两人站在阶上遥遥一望,仿佛昨日在阴森大牢相见只是一场梦。言拙勾起嘴角,伸手作邀,翁有清欣然应允,二人相敬如宾携手同行。

      “夫人还是不打算同我说什么吗?”言拙声音轻而慢,好似夫妻间关切耳语。

      翁有清叹息:“七郎要我说什么呢,事实就是你看的那样,有人带来毒酒却不慎晕倒,我好心帮忙。”

      言拙冷哼,阴阳怪气道:“那你未免太‘好心’了。”

      “没办法,我就是这样一个助人为乐、急人所急的人。”她无奈道。

      言谈之间已经到了正堂,此刻堂中不仅坐着言正道夫妻,下首还有言如丽,韩兰风以及昨日跟在她们身旁的少女。

      少女正是韩兰风家中庶妹,名为韩兰水。嫡母与嫡姐都坐着,她却只能侍立一旁,芊芊弱质,惹人垂怜。听到门口通传声,她下意识抬起头,便看到美如冠玉的少年郎携新婚妻子踏入门槛,她心口一紧,抛去一枚我见犹怜的眼风。

      韩兰水见言拙的次数寥寥无几,除去幼时,只有一年前言如丽生辰,言拙来洛阳贺寿时才得以相见。那一眼,她才知道什么叫鹤骨风姿、风流蕴藉。与他相比,她在洛阳接触的那些公子郎君,都成了凡夫俗子。

      那时兰风时时刻刻缠着言拙,以示情分不同。可兰水能看出,言七郎对她不过是碍于情面的应付。自此后,虽然再未见过言七郎,但她心中梦中都是这位温润清隽的天之骄子。每次兰风从言家回去总是炫耀种种见闻,这让兰水对他的了解越来越多,她有信心只要能有相处的时间,就能让言七郎对她有偏怜之心。

      虽然天不遂人愿,言七郎阴差阳错娶了一名平民女子,但这让她心中憧憬愈旺。听说他的新婚妻子之前不过是女医,怎么能与神姿秀彻的言七郎相配。

      言拙并没看她,目不斜视向前走去,不过他也没管自己的妻子,没有一点浓情蜜意的举止。韩兰水虽然失落,也松了一口气,目光投向他身旁的少女。

      眉清目秀,桃面杏腮,嘴角噙着淡淡笑容,虽然与想象中的粗鄙大相径庭,但也称不上倾国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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