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莽撞

　　贺得鹿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木盒子。

　　“打开看看。”

　　周梦鱼小心接过打开，里面是一个木质手串和一个木质吊坠，木质吊坠上绑着一圈棕绳。不知道为什么，周梦鱼打开盒子，看到这礼物的一刹那，就感到一阵温暖，好像它自带温度，像一团火焰。

　　贺得鹿总觉得周梦鱼冷，他想速战速决，赶紧和小鱼说道说道，然后赶紧把小鱼送进家里的小窝。

　　他从盒子里拿起手串，拉起周梦鱼的左手，麻利地戴上，快速说道，“手工做的，有些粗糙，也不值什么钱，不许嫌弃。”

　　说着，捏着周梦鱼手腕晃了晃，兀自点头，“嗯，大小正合适。”

　　贺得鹿又拿起那个吊坠，把周梦鱼帽子扒开一个小缝，手钻进去越过周梦鱼头顶，系在周梦鱼颈后，又调节了一番大小，“这是无事牌，希望你从此以后身体健康，一生平安无事。”

　　贺得鹿帮忙戴完，把无事牌塞进周梦鱼衣服里，拍了拍，“怎么样？跟和棠棠的比，是不是更喜欢我的礼物？”

　　周梦鱼的心绪随着贺得鹿的动作、语言起伏，本来全然感动于喜悦，听到最后的问话，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提到和棠棠，他就想起了和棠棠送的礼物，也提醒了他一些事。

　　糖衣炮弹易腐蚀人心，美好的恋爱让人心脑迷醉，这可不行。

　　“我们要约法三章。”

　　“？”

　　“我们要好好学习。”

　　贺得鹿脑子一晕，“成为你男朋友的第一天，你确定这样？确定要聊学习？”

　　周梦鱼被他生无可恋的表情逗得一笑，但还是重申，“就是要好好学习，不能因为我们在一起了就影响学业。”

　　“……我想我们上同一所大学。”他不想和贺得鹿分开。

　　贺得鹿看周梦鱼乖乖地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想把他揉进怀里搓一搓，“我真想把你扔到天上去，还想咬你一口。”

　　“天上太远了，还是把我留着吧。”

　　“留着你干嘛，留着给我敲木鱼念经啊？”贺得鹿思维发散，那礼物还真是送对了，还真有“小木鱼”。

　　“你同不同意？”

　　“我敢不同意吗？这可是我上岗第一天，你给我撤了怎么办。”

　　“……不会撤的，只要你……，反正我是不会撤的。”

　　只要你永远喜欢我，我也会一直坚定。

　　贺得鹿听他含糊其辞，追问道，“只要我什么？”

　　“只要你安分守已，我男朋友的位置你就坐得稳稳的。”

　　“好吧，从今天开始我的座右铭就是‘安分守已，好好学习’”，贺得鹿说话间展开手臂，“现在，能给你男朋友一个拥抱吗？”

　　周梦鱼抿起嘴，眼神亮亮的，扑进面前的臂膀，埋在贺得鹿颈间，额头触到温热的皮肤，片刻后才说道，“当然。”

　　贺得鹿双手收紧，圈住自己的小鱼，“好想把你抱回我家。”

　　周梦鱼不好意思的蹭了蹭脸下的皮肤。

　　贺得鹿接着说道，“哎，快回去吧，这雪也不停，你别冻感冒了。”

　　周梦鱼感受着腰间未减一分的力度，也乖乖点头，“嗯。”

　　贺得鹿抖抖肩，颠颠小鱼的头，“你走啊。”

　　“……你倒是撒手啊。”

　　“……哦。”

　　贺得鹿不情不愿、磨磨唧唧地慢慢松开手，就在这时，周梦鱼拽着贺得鹿领前的衣服，在贺得鹿的侧脸上快速地亲了一口，随即跑远。

　　“晚安。”周梦鱼边跑边喊，没敢回头。

　　贺得鹿给周梦鱼这一下震得一愣，他后知后觉想去追小鱼，可脚下发软，而且哪还有小鱼的踪影了。

　　空气中除了冷空气和自己呼吸冒出的白气，好像还回荡着那句“晚安”尾音，缥缈轻柔到让人以为是一场幻觉。

　　可雪地上分明一串零星的脚印，证明小鱼的飞速逃窜。

　　真是条热情又大胆的小鱼。

　　过了不知道多久，贺得鹿触着自己脸颊微微发热的皮肤，低低回了声，“晚安。”

　　回到家里的小鱼没有开灯，偷偷站在自己室内窗边，从微微拨开的窗帘缝隙中偷看，只见楼下的贺得鹿呆呆地站着，又呆呆地推着车走了。

　　周梦鱼觉得自己有些放肆，竟敢偷袭贺得鹿，不过，偷袭自己的男朋友，也不算什么大错吧。

　　周梦鱼摩挲着脖子上挂着的无事牌。

　　无事牌触感细腻温润，觉不出一丝手工痕迹。他又举起手，借一缕月光还是别的什么光、看手腕上的珠子，一颗颗圆滚滚的带着好看的纹理。

　　这手串一共14颗珠子，其中一颗与众不同，那是小鱼的形状——一颗圆鼓鼓的小胖鱼。

　　与无事牌和其他珠子相比，这小鱼显得略微有些粗糙，但是周梦鱼尤其喜欢这颗小鱼，他忍不住地想，贺得鹿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去设计、雕刻、打磨……

　　那时他手上的伤口也是这样来的吧……

　　想着想着，周梦鱼好像闻到一股香气，是香醇浓厚的奶香，又隐隐带着一丝甜味。

　　周梦鱼手腕凑近嗅了嗅，又拿起无事牌嗅了嗅，确定了气味来源。

　　周梦鱼想这下完蛋了，不仅看到这手串牌子时会想到贺得鹿，闻到的时候也会想。

　　被他圈住，又被他围住。

　　贺得鹿、贺得鹿，周梦鱼满脑子都是贺得鹿。

　　窗内小鱼心潮起伏。

　　窗外大雪飘洒依旧。

　　州城的这场初雪无意中见证了周梦鱼与贺得鹿的重要时刻，但无意见证的并不只这场初雪。

　　——

　　远在天边的贺爸在傍晚的时候收到一份到付包裹，是从老家寄来的。

　　贺爸打开一看，是一个无事牌。

　　当即，贺爸给贺爷爷去了电话，“爸！那臭小子是不是动我木头啦！”

　　“怎么说话呢，什么臭小子，那是你儿子。你那木头怎么了，我给他的！”贺爷爷说着还有些困惑，“你怎么知道木头的事？”

　　贺爸怒气腾腾，举起无事牌，“你看，从老家寄过来的！到付！我就没见过做工这么差的无事牌！”

　　贺爷爷定睛一看，确实像这阵子小鹿鼓捣的牌子，“过分了啊。你知不知道小鹿练习了多久？他那是起早贪黑地在做，纯手工打造，你知不知道小鹿为了做这个手指都受伤了？小鹿这么努力这么用心，你就一句‘做工差’？有你这么当爸爸的吗？”

　　随着贺爷爷的话，贺爸心里是一阵发凉一阵欣慰，“爸，我就问一句，他这么起早贪黑努力练习，用的都是同一块木头吗？”

　　贺爷爷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了，家里不就这么一块木头吗。”

　　贺爸双眼狠狠一闭，贺得鹿，你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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