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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形
府医的院子里尽是药香芬芳,摆满院子的架子上层层叠叠的簸箕里各式药材琳琅满目。一位姓徐的大夫如数家珍,道这些都是宝贝,治病救人起死回生。
何靡见他两撇小胡子虽稍显滑稽,但乌黑浓密,头发也梳得光溜,心下简直羡慕不已,眼里闪着光问:“有防脱发的药方吗?”
徐大夫手里的称杆都歪了,先是秤砣哐一声掉地上,紧接着称盘里的药材也倒了一半,他立即稳住称杆,他不是没听懂什么意思,遂看着何靡打量半晌,圆溜溜的眼睛又转了半天,才道:“大少夫人,你尚且不需要啊!”
柳湄是不需要,可何靡需要啊!
徐大夫看着何靡十分渴盼的目光,又想起府里那些关于大将军夫人伤心过度而患癔症的传言,顺着小胡子语重心长道:“你需要的不是治脱发的,而是……”
“哎呀徐大夫,你快些来看看二少爷吧!”院里的领事嬷嬷知道徐大夫是个口无遮拦且心直的,怕他惹得大将军夫人不悦,便及时打断他,一个劲儿朝他招手。
于是徐大夫也不管何靡的苦恼了,把地上的药材捡起来后便又从他的柜子里拿出了一包银针,原本规规矩矩还躺在榻上的苏野琪瞬间眼睛直了直跳了起来。
“快快快!抓住二少爷!”
一群仆人立即上前按住苏野琪,何靡恍若听到了杀猪般的嚎叫,连往窗边避开。
苏野琪这情况徐大夫也苦恼,二房夫人甚至来这儿闹了好几次,几次徐大夫都跟二房夫人打包票,表示尽量让二少爷不发疯。
一伙人按不住苏野琪,只见徐大夫一针下去,人就两脚一蹬晕了。
何靡眨了眨眼,又见徐大夫转回头来笑嘻嘻跟她解释:“这是正常现象……这样也好叫安稳些,不至于他闹起来把针都拔咯……”
何靡点头,表示理解,辛苦。
徐大夫见何靡眼下乌青,面色也是煞白煞白的,便将她也引到另一张美人榻边,根据她的卖相与情况为她开了副良药就叫下人去煎来。
何靡靠在榻边,想等着苏野琪恢复神智了叫他当那冤大头先锋,带着去老爷子那要人头,便也就暂时安了心闭目养神起来。
她虽困顿,可如何都睡不着。
其实她也好奇,到底郎鸿与这之间的关系,柳湄,柳渃,苏野宁,慕云迟,沈淮等这一干人的具体爱恨情仇。
脑子里的画面就似茫茫大雪中一样白,又如孤舟航行在海上那样广阔又虚无。
郎鸿曾经发生了什么?萧子延是为了什么?还有柳湄和苏野宁之间,苏野宁说郎鸿的人追杀她是因为她曾经要保他……
她不自觉睁开眼,只看见苏野琪浑身被扎得犹如刺猬般。嗯……有些可爱。她翘了翘嘴角。她从苏黛月那里旁敲侧击大概知道了郎鸿当年势力之大威胁到了这大梁朝廷,甚至是因为忌惮郎鸿还把萧子延送去做人质,而实则朝廷这边将计就计,让苏家嫡孙一同前往,最后又借助苏侯的力量将郎鸿给一举灭了。
所以大概意思就是,苏野宁就是个间谍呗,不停地向外传送郎鸿内部的消息。
最后郎鸿倒台了,郎鸿人死得差不多了,但令人没想到的是死里逃生的柳湄却带着她那妹妹找到京城来了,以多年前柳氏与苏家的婚约,嫁进了苏家。
而这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其实苏柳两家的婚约其实一开始是苏野宁与柳渃,并非柳湄。
可苏野宁虽然当初定的是与柳渃的婚约,但他实则喜欢的是柳湄,他虽对外说是出于同情与内疚,可实则早在郎鸿时就对柳湄生了爱意,于是他娶了柳湄,甚至将她护得极好,天下人都歆羡。
这是苏黛月的话。
两个人对外说的与外人感知的还反过来了。真是扭捏啊。
虽然结果确实是现在这个样子,苏黛月看的这个样子,可其中那些细枝末节的偏差何靡比苏黛月更清楚。或许苏野宁真的爱柳湄,可他恨柳湄绝不假,这是何靡在苏野宁那里所感知到的。甚至苏野宁因为娶柳湄的事儿还耿耿于怀。那到底柳湄当初用了什么让苏野宁切齿的“手段”而嫁给他的呢……
【你在想什么?】
何靡懒得答应,假寐了去。
【我知道你没睡,女主角,你过分了啊。】
何靡还是不动。
忽然,一阵瓦罐破碎的声音响起,震得何靡直接睁开了眼睛。
【你看你!】
“怎么又把东西打碎了!你这不长眼睛不长心子的家伙!”
只听见一道尖利的责骂声,何靡立即从榻上坐了起来,寻声走到窗边去看。
只见一个穿着较高一阶的仆人,那是这个院里的主使丫鬟,正在院子里教育方才打破瓦罐的人。那人跪在地上,约摸二十来岁,穿着稍许单薄,他一言不发,只默默去捡拾地上的瓦罐碎片。那罐子里本来装着的是煎好的汤药,如今洒了一地还冒着滚滚热气。
那主使丫鬟见他似乎听不见自己的话,就靠近去抓他的手,喊道:“疯了么?这么烫就伸手去抓,你看看你这手都烫起泡了!”
那人这才抬眸看了眼那主使丫鬟,眼里怨恨卓绝。
“你这是什么眼神?”主使丫鬟狠狠甩开他的手,埋怨自己好心成了驴肝肺,“你这手废了不想要了是不是?”
“别吵了!”只见领事嬷嬷走出来,看见这个情况,这才发现打碎的是大将军夫人的药,她心烦地叹了一声,叫那人下去再煎一盅。
那人心气儿高,又似钻了牛角尖,只跪在地上继续捡碎瓦罐。
“不用捡了,我等下叫人来收拾,你去煎药吧。”
那人这才起身扭头走了,自始至终不发一言。
见人走了,领事嬷嬷才道:“你别管他了,他又不会说话,生下来就是个哑巴,我估计脑子也不大好使,你跟他置什么气。”
“既然不好使就打发出去,放在这院儿里像什么样子?若是掌握不了火候煎错了药,这不是害人么?”主使丫鬟自己撩了裙摆去捡那碎瓦罐。
“哎,行了行了,人是姜大夫带来的,你还能把人遣出去?”
“姜大夫那妙手神医的,比徐大夫还厉害些,怎么带这么个不省事儿的?”主使丫鬟将实物全部捡了起来,又叫人来把地上的一摊汤药给收拾了。
“啧,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我服侍人就成了,自己都没着落呢,管他人……”
那主使丫鬟便只能摇摇头作罢,去把手里碎的给丢了。
何靡回过头来继续靠上榻。
【女主角,看明白了吗?】
何靡呼吸平稳,好似已经酝酿出一丝困意。
【说话!不然我闹了!】
何靡嘴里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方才开口:“看明白什么?”
【不会平白无故出现新人物,那人肯定有推动剧情的作用啊。】
何靡睁开眼,系统这家伙还挺了解套路。
那还用你说?何靡当然知道,只是她想不起来而已。
“所以你什么意思?”
【去抓起来问问。】
“呵呵,我是不是有病啊,去把人给抓起来问,人把我当疯子。”
【反正大家不都把郎鸿的当疯子吗?】
何靡:“顺其自然,该晓得的时候自然就晓得了。”
【哟,这时候就是这觉悟了,那我叫你不回来,你怎么偏要回来呢?不也是该顺其自然,该真相大白的时候自然真相大白了嘛?】
“你天生就犟是吧?”
【是吗?也不知道是谁给了我这么个设定。】
“那那人估计脑子也有点毛病。”
【我也觉得。】
何靡:“……”
她无言以对。
她把目光投向苏野琪那边,人还没醒,表情跟她家绝育的公猫似的,可有那么几个仆人看何靡的眼神怪怪的,并且一直窃窃私语。
何靡猜到他们是看见了她“自言自语”,估计都觉得她癔症犯了。
果不其然,徐大夫走向她,表示要替她把把脉,又说什么癔症不是顽疾,可以医治。
何靡:“……”
“我没事儿,还是把阿琪先治好吧。”
于是徐大夫就一顾三回头地走了。
何靡总觉得他眼神很欠揍。
【笑死。】
“赶紧笑死吧,这样我清净些。”
系统:“……”
何靡总觉得这样不行,总不能总是叫人觉得她神神叨叨吧,况且系统这个人天天在她脑子里嗡嗡,跟苍蝇似的闹得她心烦。
若是……
她突然问道:“我问你,你能不能从我脑子里出来?”
系统显然迟疑:【什么?】
何靡看了眼那边还偷偷瞥眼瞧她的仆人,道:“你不觉得自己有bug吗?”
【什么意思?】系统语气轻佻,好似不服。
何靡继续道:“人家系统都是在脑子里用意念传输信息,你呢,非要我开口说话和你交流,”何靡揉上额头,接上某个大胆看向她的仆人的目光,甚至于对她笑了笑,叫对方吓得赶紧别过脸去,她继而道,“这侯府里的人都以为我脑子出问题了。所以你能不能变成人,别叫我每次跟个傻子似的自言自语。”
【哈!】系统甚至笑得爽快,【可以啊,我的女主角,你想要个什么样的我?】
妈的还真可以……
何靡已经压着熊熊怒火了,她默默起誓这家伙要是有个人形,必然要先暴打一顿。于是面上还装得和善,以免被对方瞧出端倪来。
只见她坐直了,问:“你知不知道彦祖?”
【什么?】
“彦祖啊……”
【谁是彦祖?】
何靡手激动得一拍榻。
彦祖都不知道?何靡的男神诶!这系统当得也太孤陋寡闻了吧?
何靡不屑。
【嗯?】
何靡心道,只道:“就,我男神,呵,你这也太落后了吧,连彦祖都不知道。”
系统:【所以呢?】
“如果可以选择,我当然希望你可以叫我看着赏心悦目些,不过……”何靡内心挣扎,“你要是真变成彦祖,那不是侮辱我男神么……算了,你就按照你自己的设定随便变吧,只要是个人就行。”
系统:【女主角,你这打的如意算盘也太拉了。】
何靡:“?”
【罢了。】
何靡猜到对方大概也已经猜到了她的心思,还担心系统不肯变成人呢,结果就见眼前一闪,一个大活人便凭空出现,稳稳地立在了她面前。
何靡愣了。
和彦祖的端正长相与儒雅气质那是天壤之别,但……他头发全部束在脑后绾了个揪儿,额头还散着一些扎不上的碎发,看着十分随意不羁。
吊儿郎当,却又恣意旷荡。
像浪子,又如同纨绔。
他咧嘴冲何靡笑道:“怎么了女主角,认不得了?”
不等何靡说话,倒是在另一头的仆人先惊了,左看右看也不知道这痞子似的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不认得我?”他冲那仆人抬了抬下巴,完全不收敛张扬漂亮的脸,狡黠一笑,“我是你们大少奶奶的亲哥哥。”
丫鬟表情更显惊疑,眼睛瞠圆了。
“哎哟,别那表情,其实我还有一个身份,我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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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人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