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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
春娘道:“你爹有事出去了,还没有回来。”
阿峥没看到父亲,略微有些失望。
他根本不知何彬其实根本没有事情,而是听从卫衍的命令,在顾颦颦过来之前,便偷偷躲了起来。
许是因为心虚的原因,春娘都不敢多看顾颦颦,她以阿峥让她给他们煮面为由,去到厨房生火煮面去了。
阿峥是个乖顺的孩子,听春娘说要去煮面,他跑去菜园子里摘了最新鲜的青菜。
包卿见他才摘完菜,又迈着小短腿,要去井边打水,担心他这么一个小身板,不小心掉到井里,便大步朝他走过去:“阿峥,我来帮你!”
“不用,我自己可以。”
“还是我来吧!”
包卿是大人,个子比他高,轻而易举地就将木桶从他手里夺过来,从井里用木桶打了一桶水上来。
顾颦颦蹲在地上择菜,包卿慢步走到他身边,将她择好的青菜放到木盆中,用水清洗干净。
春娘从窗外,见到顾颦颦同包卿蹲坐在一起,微微一怔。
这样一瞧,她觉得顾姑娘同包卿大人般配得很,男才女貌,比起不近人情的卫世子,倒是包大人这样温和的公子更配她。
“娘,你在看什么?”
阿峥冲进厨房,见到春娘在发呆后,他好奇地问道。
春娘突然回过神来,她将桌上的一篮青枣递到他手中,“没看什么。顾小姐和包大人是客人,你让他们别忙了。你帮娘将这篮枣子递过去,与他们一起吃。”
“好。”
阿峥端着篮子,听话地春娘让他送的青枣送过去。
他是个坐不住的性子,他与顾颦颦坐了一阵后,便跑到屋里拿出弓箭,在院里射.着玩。
他随意一射,都能从树上射.下几个鸭梨,梨子没被木箭射头,从树上掉下来后,也还好好的,没有被摔坏多少。
包卿看后,忍不住称赞,“阿峥的箭术真好。”
阿峥得到夸奖后,笑了起来,“都是跟爹爹学的。”
“你的箭似乎不错,可以给我看看吗?”
“可以。”
包卿低头把玩他手里的弓箭,又看了看周围的屋舍,觉得这把贵重的弓箭与这儿有些不搭。
春娘从窗子见到他在盯着阿峥的弓箭看后,忙出来解释,“这是阿峥的父亲友人送的,不是我们买给他的。”
包卿:“我只是随意看看而已。”
“面快好了,我给你们端过来。”
春娘讪笑,用抹布将桌子擦干净后,端了四碗热面过来。
如阿峥所言,春娘煮的面确实不错,连包卿都忍不住称赞。
顾颦颦觉得她有一副好手艺,若是到高门做厨妇,也能贴补家用,“不知春娘可有打算,入京城的高门贵府做厨娘,这样也能贴补家用?”
卫衍不久前才警告过他们尽快带孩子离开这儿,她哪里敢如此?
更何况,春娘担心在京城待久了,顾颦颦会发现阿峥的身世,她便摇摇头说不考虑。她这阵子只是带孩子回外祖父家回门看看,很快就又要离开这儿了,并不打算带孩子在这里常住。
顾颦颦闻言,顿觉可惜。
不过,旁人既然早有主意,她也不好强逼人留下。
用完面后,她便同包卿坐马车离开了清水村。
她以为今日与春娘一见,不过是萍水相逢,与阿峥,也再没有想见的机会。
顾颦颦根本没想到一年后,她能再次见到春娘,她也不会想到卫衍往后会领着阿峥,出现在她面前,说这是他们二人的孩子,求她不要嫁给别人。
马车一路疾行,从清水村返回到京中。
包卿还有些许事要问她,顾颦颦带着慕篱便又往刑部走了一趟,才去国公府给沈老太君请安。
卫扶风替她瞒得很好,沈老太君以为顾颦颦只是喜欢淳县的风景,便在那儿多住了几日,不晓得她这段日子遭遇的事。
顾颦颦也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他,免得她老人家担心。
卫兰、晏珺的嘴也很言,相必是被他们各自的兄长敲打过了。
等她从老太君屋里出来后,晏容在廊道上唤住了她的名字。
“顾姑娘。”
卫衍远远见到顾颦颦和晏容站在一起,冷着脸朝他走过去,“晏公子。”
晏容:“世子也来给老太君请安?”
卫衍道:“兰儿有事找你。”
晏容入宁国公府些许日子,已经看出来卫兰对他芳心暗许,而他母亲也有意让卫兰入晏府,做他的儿媳,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他对卫兰实在提不起男女之情,只当她是妹妹看待。
晏容不是多情公子,既对卫兰无意,便不会有意去招惹她。
他问:“世子可否知晓,卫三姑娘找我有何事?”
卫衍道:“似是想送你平安福。”
晏容谦谦淡笑,“多谢卫三姑娘好意,不过,晏某已经有平安符了,不便再多收。”
他握紧手中的平安符,也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大家近日都去了寺庙,准备送人平安符。
他昨天才去寺中求了一对平安符,正打算将其中一个送给顾颦颦,另一个平安符则自己留着,偏偏卫衍在这时候走过来,弄得他现在不好意思拿出来。
“卫世子,你找我有事?”
“不,我找的不是你,而是顾姑娘。顾姑娘不小心忘拿药了,我给她送过来。”
晏容不值得卫衍在顾颦颦身上下过蛊蝶一事,需要吃下他手中的解药,才能解开蛊毒。
顾颦颦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微微点头道,是有这么一回事。
她朝卫衍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伸手朝他拿药。
卫衍道:“药在我院里,由仆人专门保管。顾姑娘若想取药,得随我走一趟。”
顾颦颦急着解蛊毒,无奈之下,只能随卫衍去取药。
晏容站在原地,望着顾颦颦同卫衍远去后,拿出藏在袖中的平安符,遗憾地叹息一声。
他这次送不出去,只能找下一个机会,将它送给顾颦颦了。
顾颦颦一言不发地走在卫衍身后,等走到无人所到的小径后,他突然停下脚步。
她心里一直想着事情,一时没注意,便撞到了卫衍。
女子柔软的身子朝自己贴近的一刻,卫衍又闻到了她身上熟悉的馨香,这让他忽然想到二人从前在山中夜里抵足而眠之景。
真的很奇怪,这明明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可卫衍只要一回想起,顾颦颦当时的神态,她的一颦一笑,他依然记得很清楚。
他的大手搭在顾颦颦的手臂上,才刚触碰到,顾颦颦就避如蛇蝎地跳了一下,猛然远离他。
卫衍的神色不太好看,“我只是想扶你站稳了,并不是想对你做什么。”
顾颦颦不想跟他废话,直接伸手讨要解药。
卫衍这才慢吞吞地从袖中掏出一个红釉瓷瓶给她,“我给包卿的那瓶,是你要白日服用的,这瓶是晚上服用,每次一粒,总共吃上十天,蓝影蝶的蛊毒便能解开。”
顾颦颦收好解药,抬头看了他一眼,反问:“这样有意思吗?”
他有些不明白,“什么?”
“我说你将蛊蝶下到我身上,一直跟踪我,有意思吗?”顾颦颦一张俏丽的小脸,俱是冷意,“好歹也是高门贵府的公子,竟然使出这等下作的手段,跟踪一个女子?”
卫衍冷声,“如果不是我,你早就被人给掠去哪儿都不知道?你现在哪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这里,同我说话?”
顾颦颦:“照你这么说,我还要感谢卫世子,在我身上下蛊蝶?”
“我不是这个意思。”卫衍捏紧袖中的手,“我承认,我在你身上下蛊蝶,是我不对,但这蛊蝶后来不也救了你。你就当功过相抵,别再计较这件事了。更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祖母,也别把这件事闹大了,弄到衙门去。”
她现在明白了,卫衍是从包卿那儿见到那张诉状,才过来找她,低身下气地劝她不要把这件事情弄得人人皆知。
她本来就不打算将事情闹大,这次见卫世子头一次低头朝她认错,顾颦颦心里还是爽快的,她轻笑了一声。
“你求我,我就不把这件事告诉沈老太君。”
“好,我……求你。”卫衍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你别把这件事告诉祖母!也别去衙门!”
顾颦颦这才算满意,带上解药便走了。
卫衍张口,欲唤顾颦颦留步,可想到她和他之间现在冰冷的关系,便又将自己想说的话,又咽入腹中。
淳风在他身后,低声道:“世子,早晨顾姑娘同包大人一起去清水村,送阿峥公子回家,春娘给他们下了一碗面。顾姑娘吃完面后,便随包大人走了。他们走后不久,何彬才回到清水村,他刚派人传信过来,道明日就会带阿峥公子从村中离开。”
他疲惫地摆手,“知道了,你去库房里取五百两银子给他,给他作为回家的盘缠。”
“是。”
淳风拱手应是,他心里也明白,这哪里是给何彬一家回家的盘缠,其实全是给小公子的银子。
—
顾颦颦觉得最近她的运势怪得很,不是落水,就是遭人绑架,一般她遇到这种情况,都喜欢去到寺里拜拜,驱驱邪,顺便求一个平安符。
她历来不是一个磨蹭的人,想做一件事,那便去做,她迅速让仆人准备好马车,没有叫上丫鬟陪同,只带上车夫便前往梦昙寺。
她来京城的日子不长,最熟的寺庙就只有梦昙寺,她没心思再去新的寺庙,结识新的主持,便依照惯例,去了这座寺庙。
因她常去梦昙寺,寺中的几个和尚,都已经晓得她的姓氏。
其实,就算顾颦颦不说,就凭她长了一幅花容月貌,也很难不让人对她印象深刻。
她来到梦昙寺,同往常一样求了一个签,这次的签文不错,是个上上签。
顾颦颦拿着木签找恩泽禅师,禅师看了一眼木签的序号后,让小沙弥取来对应的签文,尔后问:“小姐,这次求的是亲缘?”
她微微点头,觉得恩泽禅师不愧是得道高僧,她都未多说什么,他从签文就已经知道些许天机。
她轻轻点头,“是,禅师,我一直想找一个人。不知我这一生,可否能寻到这一人?”
恩泽禅师合手,慈声道:“根据签文来看,顾小姐所求,必能实现。”
“你是说,我能找到这个人?”顾颦颦神色有些激动。
恩泽禅师点头,“施主不必操之过急,您的愿望,我佛已知晓,他会暗中指引您找到你所找之人。”
顾颦颦:“多谢禅师吉言,我等着这么一天。”
解完签文,顾颦颦给寺庙上了不菲的香火钱,小沙弥站在师傅身边,同他低头道谢。
许是许久未来,顾颦颦今日很想吃梦昙寺中的花糕,奈何今日不是十五,寺庙中没有禅师今日专门做这种花糕,只有一般的素菜供斋客食用。
顾颦颦在寺中多做停留,她让恩泽禅师给她驱驱邪后,带着她刚求的一对平安符后,便准备坐上马车回宁国公府。
可顾颦颦没料到,她才登上马车,一只大手陡然就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想喊出声音,可对方将一把匕首压在她的玉颈上。
“不许叫。”
那人压低声音,顾颦颦略微抬起头一看,发现挟持她的人,她其实是认识的,就是那日在寺庙门前救过她的银狐公子。
他今日同那日一样,也带着那张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面容。
不知银狐公子是被何人所伤,貌似伤的还挺重,他身上虽然穿着黑色的袍子,但她还是发现有血不断从手上滴落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小声道:“公子请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
他再次微微用力,顾颦颦呜呜低声,“公子,我发誓,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她一连小声说了好几句话,车夫去小解完,见到马车凳子有移动过的痕迹,出声问:“小姐,您回来了?”
那人松开匕首,示意她回话。
顾颦颦道:“是,我回来了,你可以驾车走了。”
车夫问:“小姐,您现在就要回国公府吗?”
顾颦颦说不是,她让他车夫往附近的一家客栈走,只道她有些累了,想在客栈休息会儿,她让车夫牵着马儿去马厩喂草吃,趁着周围无人的时候,将慕篱盖在他头上,带着银狐公子去到她开好的房间里,替他包扎伤口。
这位公子的话很少,他似乎看不出来顾颦颦没有恶意,也不会将这件事泄露出去,一直沉默着看顾颦颦用随身带的手帕和金创药,给他暂时包扎伤口。
顾颦颦根本没敢让客栈的人进来,她只让他们将换洗的衣物都放在门外。
“委屈公子,今日要换上女装了。”
顾颦颦将马车上的慕篱让他随身带上,没想着再要回去。
她想着这位公子许是遇到了刺杀,如果他仍然穿着从前那身衣袍出去,恐会再次遇到危险,他最好换成女装离开比较好,这样比较安全。
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顾颦颦立即站起身来,“这个房间留给您,您在屋里可以自行更衣,如果您需要梳妆,可以唤我过来帮您。”
“不用。”
他既然说不用,顾颦颦便也就没有多言,她推开门出去,没想到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已经穿好女子的裙衫出来了。
他个子高挑,穿着女子衣物,也不显得怪异,反而意外地清尘高丽。
顾颦颦怔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许久后才道:“还挺合适您,外人不细看都看不出来,您其实是一个……男人。”
他一言不发,只递了一个钱袋放到她手心里,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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