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城 第四卷 所谓英雄

　　（“他终于做出改变了啊，看着蠕虫前进还是挺有意思的”）
　　穿紫黑色燕尾服，戴单片眼镜和圆顶礼帽的青年目送比他年长的一男一女走远，笑着舔干净嘴边的血，溜进了碎了橱窗玻璃的小饭店内，将柜台里的现金收入囊中，顺便拿了一瓶凉茶。
　　（“即使是毫末的虫豸，也会有神明意想不到的价值。
　　你能走下去吗，亚历山大？
　　我不知道，你要自己去寻找答案。”）
　　青年看着被洗劫一空的柜台，于心不忍地放了一把塑料做的钻戒上去。他远远地听到了扇动翅膀飞行的声音。
　　（“吸血鬼，在循他们的血啊。”）
　　“唉，”青年扶了扶眼镜，从手中掏出一根魔术棒，帅气地扬起燕尾服，大踏步地走出去。
　　（“看来要不欠你人情还挺难啊，亚历山大。”）

　　行间某段回忆
　　衣衫褴褛、满面尘灰的少年趴在暗巷的角落里，一声不吭，悄无声息，面色沉重发黑。
　　他快死了。
　　他的破布衣服在风中无力地摇曳，一如他残影般的灵魂。他的眼中只有满满的灰尘，暗巷中扬起的灰尘，和走马灯般闪过的，灰色的过往。空气也屏住了呼吸，月光也感到了心悸。
　　“嗨，嗨！快吃！”
　　他再次有能够做出反应的意识时，一个同样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男子横在它面前，试图将一块微微发霉的馒头塞到自己嘴里。
　　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口咬下这块馒头，他只是慢慢咀嚼着，生怕浪费一点能量，一言不发。
　　他不知道要不要说谢谢。现在想来，当时真该说声谢谢。
　　所以他当天晚上靠着屋外别人的壁炉后的墙壁，披着垃圾箱里捡来的地毯睡觉时，决定找到那个陌生人跟他说声谢谢。
　　少年记得他在走时，问他要不要去自己的桥洞下的纸箱子里住。
　　所以他拖着羸弱的身躯往那边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地挪步，顺便捡垃圾，从上等人的废物中寻找残羹剩菜，哪怕面包屑也是好的。
　　以后可以把他接到自己这边睡觉，毕竟靠着壁炉还盖着地毯总归是暖和些吧。少年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来，他在被救的那一天就该这么说的。
　　路上飘来一张今天的早报。这种别人不要的报纸用来烧火、解手、睡觉什么的都还是挺好的，对于他这种无身份无尊严的浪子来说。
　　他在报纸上看到了那唯一好心的陌生人冻死在桥洞下的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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