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实之欺

　　参儿稍作休息，4人走出隔栏，周围皆化作白光。白光散去，之前的牌子还在原位，只木头材质成了石制，内容也发生了变化。‘双行。’
　　整个大房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石室，深色墙壁上几盏稀疏的烛火。这压抑的感觉就像是身处在哈迪斯迷宫，我开始担心这关卡会不会再出现需要牺牲谁才能使其他人出去的苛刻条件。
　　4人分头查看，这房间除了地面上两处向下的楼梯，别无其他。
　　7微微踱着步子，她沉静的神情，柔美的身姿，低头思索露出的修长脖颈，时时引着我的视线。
　　“喂。”不知何时，苏儿突然出现在身边，用胳膊撞了撞我，小声道：“我怎么觉得，你对7有点不一样呢？”
　　我一惊：“说什么呢。”虽是这样回应，却点点心虚。
　　“…别想骗我，你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她，那么明显谁看不出来？”苏儿笑得怪里怪气，我心里惊觉自己确实经常看着她，看她的面容，身姿，和一举一动。
　　“7那么好看的人，自然吸引人的目光。”我尽量保持着平常的语气。
　　苏儿听罢举起跟食指摆了摆说：“算了吧，你那眼神就像黏上了似的…。”
　　“你想说什么。”我突然打断了她。
　　“怎么了啊，看你认真的，不就开个玩笑？”苏儿诧异地盯着我，我却发现她根本不似看起来那样大大咧咧的粗心。她说的也没错，我总是忍不住将目光停在7的身上，甚至会怀疑自己在吃莫然染的醋。
　　“苏儿。”我思考了半会，却打消了念头。“没什么。”
　　“你怎么回事啊，是个人都看出来了，你喜欢7。”苏儿尽量压低的声音仍然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这次的‘喜欢’二字已不再平常，我瞬间觉得热度在脸上蔓延。
　　“怎么可能，她是女生。”装作平淡反驳了她，心里却越来越无法斩钉截铁地否定了。偷偷望了一眼7，她正与参儿说着什么，每每当她进入我的视线，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愉悦。
　　“女生怎么了，什么时代了，就你这种书呆子还以为女的只能喜欢男的？”苏儿半带嘲笑地拍了一把我的背，她的手劲儿不轻，这次没能躲开。被她拍过的地方有些火辣，而我脑中浮现的都是读过的女性之间恋爱故事的情节，将那些情节替换成自己和7，稍稍带入的一瞬间，身体像是被电流击中一般，心被揪紧了，这感觉极其陌生，有种强烈的吸引力，让人害怕。
　　我在想什么，我竟然会想象和7的亲密之事，这简直，太糟糕了！我开始拼命自责。可是这陌生的感觉无处释放，压在心里是苦闷的，我考虑了会，才开口。
　　“…我看到，7和一个女生…在一起。”苏儿是可靠的朋友，而除了7，我也只能向她寻些建议。
　　“在一起？”苏儿一听，赶紧凑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就是……脱掉衣服…在一起。”我羞于启齿。
　　苏儿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更大，嘴巴成了个O形，接着继续问：“她们在做什么？”
　　“我，不知道，就，抱着。”抬手捏着眼镜一边，告诉苏儿这些关于7私人的事情会不会太多嘴了我心想。
　　“想不到啊想不到，7居然有这爱好！”苏儿一兴奋，嗓门大了不少，我吓得赶紧望向7和参儿，她们听见声音朝这边看了看，又继续探查了，还好距离较远，该是听不清的。
　　“可不要乱说，我也只是看到了这些而已。”
　　“所以尹倾萱，你吃醋了？”苏儿一歪头，挂上痞气的笑容。
　　“…没有。”
　　“哎，纯情书呆子真没劲，总之啊，喜欢一个人呢，就该去尝试，别管是男的女的！”苏儿又妄图一巴掌拍上来，我赶紧躲了开去，撇嘴回道：“难道你会喜欢女孩子。”
　　苏儿没想到被我问这一句，明显是愣了一秒，道：“哎呀，这个嘛，有空再跟你说吧！我们可是在S级关卡呢！真是不知死活。”说完，苏儿甩甩手就离开了我身边。真是的，说起与关卡无关话题的明明是她。
　　7和参儿像是探查完毕，朝我走了过来。
　　“四壁没有异常。”7说。苏儿见我们聚集，也凑了过来。
　　参儿接道：“两个楼梯，我们还是一起行动比较好吧。”。她刚刚的疲惫好了许多，面色也红润起来。
　　7点头去到楼梯旁，向下走几步，却停住。“有屏障。”
　　“啊？”苏儿几步下去，也停了下来。“下不去啊！”接着她又从另一个楼梯下去，大叫着：“这边可以下去！”但待一行人准备从她那边的楼梯下去，屏障又出现了。
　　“难道只能兵分两路。”我说。毕竟这一关也名为‘双行’。
　　4人没有回答，该是默认，可这两路该如何分配。
　　参儿时不时望向7，苏儿一脸轻松完全不思考。
　　“参儿，你和苏儿一边。”7开口打破沉默。
　　“啊？！我不要跟臭老鼠一起！”参儿立刻反对，皱紧眉头白了一眼苏儿。
　　“哎哟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我是比你弱怎么着？”苏儿叫嚷道。
　　“我是不想再浪费力气治疗你！”参儿提高嗓门。
　　“我为什么需要治疗？！还不是你弄伤的!”
　　俩人又一言一句地吵了起来。
　　看样子，四人中战力较强的是7和苏儿，其次是参儿，最无用的是我。而苏儿虽然自身行动灵活，逃是没问题的，但杀伤力却远不如7。所以7这样分配也是合理。
　　“还不知这关卡有多长，我们尽快吧，一切小心。”7朝苏儿和参儿说完，就下到楼梯等待。参儿无计可施，抱着胳膊翻着白眼极不情愿地下到另一边。我跟上7，屏障不见了，2人开始往下走。
　　楼梯内黑暗湿冷，从前方隔一段距离才有的一个亮点来看，这向下的楼梯不是一般的长。
　　7的步伐明显比我自如得多，走了一会，我已感觉到膝盖酸疼，和7的距离逐渐拉远，心中难免生了些恐惧。
　　许是她听了我的脚步声不在身边，便回过头来，微弱的光亮映着她的轮廓，淡然的神色似透着莫名的温柔。
　　“来。”她朝我伸出手，我看向她柔柔的手，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她这是要我把手递过去吗。我做不到，与朋友牵手之类几乎没有过，何况……是她。
　　见我迟迟未动，她又向前伸了一些道：“楼梯湿滑，把手拿来。”
　　“不，不用了。”我干涩道。
　　“拿来。”她声音比刚才硬冷，似在命令。这只有2人的黑暗楼梯，恐惧之感仍阵阵袭来，我迟疑片刻，将手搭在她手掌之上。她捉了我的手，立刻握紧。“小心点。”说罢反身继续前进。
　　恐惧的感觉立刻消散不少，取而代之的是手上的细腻柔滑与温暖，那温度仿佛自手爬上手臂，再传到我身上一直到面颊，心跳好像也比刚才快了。每次看到她，就已经觉得愉悦，而此刻，这愉悦之感更是像她手上的温度一般蔓延我整个身体。
　　被7拉着，一步一步，我望她的背影，和她小心翼翼拉着我的动作，这般安全与温暖，简直会让人身陷无法自拔。
　　我不禁想起那晚去她的公寓喝茶时她生气的样子，那完全不像是我认识的她，那是与现在截然不同的，危险的感觉。可反之一想，那时的我，也不像我吧。自己说了那些刻薄的话，换谁都会生气。
　　胡思乱想之际，随着嘎吱一声，身前的7停住脚步。
　　“怎么了。”我问。
　　“查看一下周围。”
　　我看了前后，又看看侧边的墙壁，突然发现墙壁上排列着许多小洞，洞里是缩进去的剑尖。
　　“…墙上，有很多洞，里面有剑。”
　　7的脚一动不动，道：“看来，我踩到了不该踩的东西。”
　　我顺着往地面看，她一只脚踩在了一块石板上，那石板已经陷入地面，像是个按钮，这大概就是会让剑射出的机关。在这不算宽敞的楼梯中，根本是躲无可躲的。
　　怎么办，我没了主意，7的身手再快，可能也不容易在近距离挡下二人身边的剑，但这既然是关卡，一定有破解的方法。
　　“不要动，我去前面看看。”我说罢越过她的身体，打算继续下行，可不想她没有放开我的手，将我硬生生地拖住了。
　　被拉力的惯性扯回了头，她雾气的眸子正直直地盯着我，专注得令我立刻转开视线。
　　“你一人下去太危险。”
　　“可是，你把脚移开更危险。”我看着地上的机关，避免与她目光相接。
　　“往上走，到没有剑的地方，我再放开机关。”简单的陈述句，仿佛她在说一件极为平常和普通的事情。
　　“…那你呢。”我抬头。这个人在想什么，她又想一人犯险。
　　“尝试挡下那些剑。”她淡道。
　　“能吗。”
　　“试试。”
　　“失败了呢？”我感觉到自己有些许急切，她沉默，这次换她移开了视线。
　　“你能不能，别再做危险的事。”我严肃地说。
　　7低下睫毛长长的眼帘，依旧淡然。“我所要做的，就是面对危险。”
　　“可是，相对地不要去冒险，让我去找找其他的破解方式。”
　　她听罢抬眼看我：“你一人下去也是冒险。比起那样，我留在这里挡剑，脱险的几率还要大些。”
　　我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可我就是不想让她一人面对。既然讲道理失败，我便赖下去好了。
　　“反正，我不会上去。”我尽量平静地说着，却觉得自己的语气中透了些赌气的成分。我真的该这样吗，毫无用处，只会耍赖。
　　7待了片刻，接着挑了细眉，眸子里泛着些异样的色彩。“你是打算和我一起,……一直待在这里。”
　　“那也挺好的。”我脱口而出，说完才觉得这话有些怪，但却是心里的真实想法。这里虽然黑暗湿冷，还有个危险机关，可这里只有我和她，没有莫然染，更没有任何纷纷扰扰。
　　她微微侧头说：“那，我们就待在这，你和我，两个人。”
　　我的脸瞬间微热，她话语暧昧，引我遐想。
　　“还是…快些破解关卡，说不定……还有人在等你。”
　　“有人等我。”7向前屈身，脸靠近了些：“谁呢。”
　　我正站在下坡被她俯视，她似乎又想戏弄我了，上次戏弄我时，她就是这般异样的神情，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怎么知道，8，参儿，莫然染。”一口气说了三个人，隐藏了最在意的那个，而我立刻就注意到这隐藏的方式拙劣万分。
　　“莫然染。”7单单只重复了这个名字，我心里又是一紧，果然被她察觉了去。上次目睹她退下衣服被莫然染抱着的情形之后，她从来没提起过那件事，甚至都没提起过莫然染。
　　“…是啊，你们……。”我结巴起来，脑中混乱，到底该不该说，该不该问，这事本来就与我无关，而且，心底很怕从她口中证实她与莫然染的关系。
　　“我们，什么。”7却有些茫然。
　　“没什么。”我拿出了惯有的平淡，偏偏不去询问。
　　她静了片刻，视线越过我朝楼梯下坡看了会，忽然伸手到我的腰际，一使力将我揽入怀中！我的脸就这样突然撞在她的身上，她独有的幽香立刻侵占我的呼吸，搞不清楚状况，心跳骤然加快了。
　　她却只道：“该走了。”
　　7的手臂紧紧环住我，突然向前跃去，我吓得胡乱勾住了她的脖子。她借着下坡跃出很远的距离，那瞬间两侧万剑齐发，金光在我身边环绕，她的空刃速度极快，清脆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扑通一声之后，我的双脚终于踏上地面时，看到她在一瞬间微蹙了细眉。待我站稳，她放开手后失力跪在地上。
　　“伤到了吗。？！”我赶紧一番打量，看她是否哪里受伤。
　　7摇头：“没事。”她说着没事，却以手抚了膝盖。一定是那高度加上我的重量，使她在落地时伤了腿。
　　我呆呆地杵在一边，如果刚才我乖乖上去，待她脱离了机关，我再去到她那里便没事了，都怪自己不听她劝告。

　　7点开界面，取出个药瓶喝下，停了许久才起身。
　　“抱歉。”我小声道。
　　“不必道歉。”7的眉间舒展开来。
　　她制服的领子有些凌乱，一定是刚刚被我弄的。大概是想做点什么赎罪，没经思考就抬手帮她整理。视线里是她好看的脖颈，许是因为才挡剑的劳累，细腻的肌肤上正泛着些点点光亮。手指不经意划过那片晶莹，带起水汽就像清晨抚过花瓣上的露水。
　　待弄好之后自然地对上她的视线，她雾气的眼眸正直视着我，那眸子像有吸力似地将我牵引。
　　双手还停在她的领子上，身体像被控制，无法脱离开去。她的脸好近，甚至感受到了她的呼吸。我忍不住去看她晶莹的薄唇，她细嫩的皮肤，她精致的轮廓，而此时那眉间更是柔媚异常。身体里的热度在上升，有股冲动在驱使，连呼吸都不安分了。
　　‘好想靠近她’这个危险的想法不断地冲击我的神经。
　　……
　　陡地放开了她的领子赶紧退了一步。好险，我一定是疯了，只怪她生了那副勾人魂魄的模样，眉间似水让我一瞬间忘了她和我同为女子，且她还有莫然染，如果刚刚我做了什么奇怪的事遭到她的拒绝，被她讨厌，然后她再向我讲述她其实已有恋人，这些都不是我能面对的。若是发生，我绝对再没勇气见她。
　　‘你喜欢7。’苏儿的话尤在耳畔。这是我第一次对谁有这般感受……这感觉，让我焦躁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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