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

　　李烟一夜好眠，早上是被江意礼的电话吵醒的。

　　男人跟她道歉，又说临时有事要回法国。

　　李烟收拾好，打算送他去机场。

　　江意礼宿醉，今天脸色不怎么好，见到她挑了挑眉，“昨天谢了。”

　　“怎么喝那么多？”

　　“朋友好久没见了，就多喝了几杯，那是你前男友？”他语气很淡，昨晚的事其实有点印象。

　　李烟没打算否认。

　　“两年不谈恋爱，就为他？伤挺深啊。”江意礼玩笑道。

　　她摇头，“不是为他，是没遇见合适的。”

　　“我不合适？”江意礼故作悲伤，又很臭屁，“我这么帅，还有钱，你怎么就看不上呢。”

　　李烟听笑了，“你父母给你介绍的对象，说不定才合适你。”

　　本身就是打趣的话，江意礼神色突然变得有些不自然，看了眼时间，“走了，过两天再来烦
　　你。”

　　“...”

　　李烟站在原地，看着男人走远，又停下，朝她招手。

　　手机响起，她移开视线，安静听着那一头说话，眉头皱了瞬，“我马上来。”

　　-

　　这个点，正逢堵车。

　　巍峨建筑错落有致，古典的现代的，繁华也冷漠。

　　到达瑞府，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这里位于南城中央别墅区，临湖岛屿式布局，欧洲古典建筑风格的园林设计，倒是让李烟开
　　了眼界，也觉得自己格格不入。

　　顾文杰穿着西装，抱着记录本，好歹是个设计公司总经理，站在靳司郁身边，像个售楼的，
　　看见她急忙道，“大小姐，你总算来了，靳总等你两个多小时了。”

　　李烟抱歉一笑，“路上堵车。”

　　唐宋也在，不怀好意调侃，“没事，靳哥两年都等下来了，不差这两小时。”

　　“...”

　　她有些听不懂，下意识瞥了眼靳司郁。

　　男人也没否认，看向经理，“说到哪了？”

　　顾文杰回神，尴尬笑道，“说到靳总想要什么风格的画挂在家里？”

　　李烟神色木讷拿过记录本，一目十行看着房屋布局和测量的墙壁尺寸。

　　“你觉得呢。”

　　“...”

　　她反复确定了一遍这话是谁说的。

　　抬眼，对上双沉黑的眼眸。

　　“问你话呢。”顾文杰手机推了推她。

　　李烟哦了声，“家里的话，温馨一点吧。”

　　靳司郁敛下眼睫，漫不经心点头，“听她的。”

　　“...”

　　唐宋正喝水，笑的肩膀微颤。

　　简直骚的不像话！

　　确定完风格，要去公司签合同，李烟和顾文杰坐在后排。

　　靳司郁没着急出发，抬手将车内温度调高了些。

　　冬天的尾声还有凉意，这个角度刚好看见男人侧影，她淡淡移开视线，却蓦的停留他抬起的
　　手腕上。

　　墨灰色的袖扣。

　　记忆排山倒海而来，夜晚她坐在他腿上，耳鬓厮磨说生日快乐。

　　他给她所有的痛和温柔，如今想来，黄粱一梦般。

　　转头看向窗外，树木成排向后移动，印象里靳司郁那么随意的人，如今也开始念旧了么。

　　她自嘲一笑。

　　身边顾文杰突然凑过来到她耳边，“李烟，靳总是不是在追你啊。”

　　声音很轻，像说悄悄话，挨得也近。

　　李烟并不反感，国外呆久了，贴脸打招呼都有。

　　闻言眉宇微蹙，话到嘴边。

　　突然一个刹车，她身体下意识前倾。

　　顾文杰也离开了，还朝靳司郁客气笑笑，“靳总开车小心。”

　　红灯，靳司郁看了眼后视镜，嗯了声。

　　要不是因为顾文杰，这些签合同的事，李烟完全可以交给下属。

　　眼下一直保持沉默，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一路上她都直接忽略了靳司郁。
　　刚到办公室，一猫围了过来。

　　李烟目光一颤，心软了几分。

　　谷雨今年四岁了，看得出来伙食不错，完全是个大胖白猫。

　　靳司郁一次性订了二十幅画，顾文杰早就被金钱冲昏了头脑。

　　围着他说个不停。

　　李烟坐在沙发，谷雨直接跳到她腿上，爪子不停的给她按摩。

　　她忍不住弯了嘴角，抬手点了点它的脑袋，低声，“真乖。”

　　阳光洒进，曾经穿着单鞋长裤的女孩，如今穿上了高跟鞋职业装。

　　与记忆的画面重合。

　　“靳总？”顾文杰在他面前晃了晃。

　　靳司目光一动，重新低头，嘴角沁出些苦笑。

　　都是被她抛下的，她都能对谷雨笑，对他却视而不见。

　　剧烈的落差感，心底压了块是石头般。

　　连他妈的一只猫都比他地位高。

　　靳司郁扔下打算签字的钢笔，靠向椅背，“李小姐不是绘画负责人么，不来看一下合同？”

　　顾文杰这才想起来，跟着附和，“是啊，虽然我是帮你交接的，但你也要亲自看一看。”

　　李烟撸猫好好的，没办法，抚平半身裙起身，走到他身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没问题，
　　交钱开工就行。”

　　说着放下合同，也看到了他电脑旁边的粉色陶瓷。

　　虽然当年是她将这玩意送过来的，以为分手后他早就扔了，没想到就这样安安静静摆在台面
　　上。

　　交往两年，她知道靳司郁的作风，对前女友从来都是不联系，不在乎。

　　“粉色的摆在这不合适吧。”

　　靳司郁顺着视线往下看，“你怎么知道不合适？”

　　“...”

　　李烟一滞，突然接不上话。

　　靳司郁已经在合同上签上名字，“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他声音很淡，不知道问谁的。

　　李烟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三番五次，留着与她有关的东西，“我不...”

　　“好啊，应该的，我刚想说这话。”顾文杰接过合同帮她回答。

　　“...”

　　-

　　他们先回公司放合同，顾文杰笑的鱼尾纹都出来了，“提成我跟你四六分，够意思吧，今晚
　　吃饭说不定靳总朋友也会订几幅画，这个月发了。”

　　李烟叹了口气，“确实发了。”

　　“不高兴？靳总都追你那么明显了。”

　　“哪里明显了？”

　　靳司郁放下身段追人？这种事李烟没见过，也没想过。

　　“眼神啊。”

　　这次她没说话，其实她想说你被骗了，他惯用这种伎俩，让你以为他喜欢你，其实他完全置
　　身事外，如旁观者看你沉沦。

　　况且他们之间还有个致命隔阂，李烟这辈子是打算结婚的。

　　晚上，顾阮也来了，小腹凸起，得有六个月了。

　　两年不见，话也多了起来。

　　“李总今年二十六了吧，事业风生水起的，下一步打算干嘛？”顾阮握着她的手，调笑问。

　　“整岁二十五好吗？”李烟强调。

　　女人的年龄很奇怪，二十五岁之前尽情挥霍，没感觉时间流逝，二十五之后，谈两年恋爱，
　　结婚再生子，这时间就如同流水，一眨眼就三十了。

　　电话响起，是姑姑，她直接点了接听。

　　因为没出去接，饭桌说话声也小了下来。

　　“外企工程师？”她喃喃问。

　　姑姑连说几声对，“我见过，小伙子长得不错呢，什么时候见一下？”

　　李烟不排斥相亲，饭桌上突然安静，她心里过意不去，应声，“先微信聊聊吧，有话题可以
　　见。”

　　姑姑又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热闹又继续，气氛却莫名凉意。

　　顾阮听出她要去相亲，脸上笑意明显，“刚刚还没回答我呢，下一步什么打算？”

　　另一边还在喝酒交谈，靳司郁应付着，视线似有似无往姑娘那里看。

　　即使耳边你一言我一语。

　　还是听见了她的声音。

　　她笑着说，“终身大事呗。”

　　在场还有其他认识蛮久的朋友，当年听说过俩人分手的消息。

　　靳司郁看起来无所谓，还谈成了好几个大项目，如今俩人生疏模样，果真是过去式了

　　顾文杰带了女朋友来，女生也是大胆，站起来敬酒，“靳总，敬你一杯，听文杰说你单身很
　　久了，我闺蜜比你小一岁，能不能和你认识一下？”

　　一句话，饭桌又安静下来，顾文杰扯了她的衣袖，示意少说两句。

　　姑姑效率很快，直接把微信推过来了，人家已经在跟她问好，李烟一门心思低头回消息。

　　靳司郁视线划过，缓缓放下酒杯，面上没什么情绪，“小一岁，画画的？”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了。

　　女生摇头，“额，学金融的。”

　　“那算了。”

　　“...”

　　李烟关掉手机，抬头发现大家都在看她，顾阮也在内。

　　“怎么了？”她小声问。

　　顾阮敛下眉，摸着肚子，啧啧摇头，“李总，苦尽甘来啊。”

　　苦尽甘来，真诚是永远的底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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