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蓝天花开了

作者:花池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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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膏药贴下的印记

      所有的情绪在胸中凝结,像噎下了一小块干面包,有什么东西堵在那儿,不上不下的那种感觉。这让池雨不理会还停留在原地的陆知白,而转身离开直到回到宿舍的一路上都烦闷不已。

      陆知白能想象得到池雨此刻的表情,对他的愤懑。下午已经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去做这个心理准备,但事情发生了,却也实在难受。

      隔着厚重的蓝迷彩大衣,他的胸口起起伏伏,还是明显。有苦说不出时,或许比任何时候都觉得难受。

      他不能冲上前,像以往那样,每次都在她转身之际拽住她的手腕不松开。而这次不一样,拽住她,就等于把他无法申请读研的始末告诉了她,即便其中原因是为了她,但他不能让她牵扯到有可能出现的愧疚中。

      他在寒冷静默的夜里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自己的连队走了回去。

      回到宿舍半晌,池雨的烦闷渐渐磨平在一些睡前的小事中。她进进出出,灯熄了又亮起来。脑袋里只剩下如何去给陆知白创造一丝可能性的想法。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池雨去开门,只是没想到凌晨十二点多了,董萱萱竟然也还没睡。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

      “聊聊?”董萱萱只简单地在睡衣外套了一件蓝迷彩大衣,瑟缩地踩着小碎步说道。

      “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通讯连连长给吹来了?”池雨说着,把董萱萱往房间里拉进来。

      董萱萱随意地选了一张单人沙发坐下。

      “你这房间的灯,关了开,开了关的,怎么?睡不着?”

      夜晚太让人疲倦了,池雨不想在她面前掩盖什么情绪。表面轻巧无暇的面容,那浓浓的忧闷便像是得到允许般,一下子便开了花般匀满了整张脸。

      池雨深深地叹了口气。

      “还真有心事啊?”

      池雨不否认地点了点头。

      董萱萱抿着唇,扬了扬眉,表现出一副愿意听她说下去的样子。她尝试着打开夜深人静时的聊天话题,说:“你说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你说完,我还有点小事也想跟你说说。”

      池雨心里已经没有之前的那种燥郁,而是深深的一种忧愁。

      “我在想办法给陆排长争取去读研申请的名额。”

      董萱萱略微瞪大了双眼,说:“他没通过?”

      董萱萱这么一问,池雨渐渐镇定下来的心,又掀起了一丝不悦,稍微急道:“不是,他根本就没提交申请!”

      董萱萱很少见到池雨会为了一个人如此地动气和着急。好奇事情来龙去脉的她,于是想要直接问清楚,然后给出一些自己的看法。然后,她问道:“之前,你俩不是说好了一起提交申请的吗,怎么忽然间又说他没提交?”

      “我也不清楚他为什么忽然之间放弃这个申请,今晚他来找我跟我说起这事的时候,我都无法想象自己当时有多生气!”

      “那你问了他原因吗?”

      “他说他在连队挺好的,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人不能想着为自己的发展多做一些尝试和努力呢?而且,我这么做,竟让他觉得我是在某种程度上觉得他配不上我,这让我觉得再气愤不过了。”

      董萱萱缓慢地眨着双眼,在无声地认真倾听着,时不时地点点头,仿佛她曾经经历过相似的情节,在表示她能理解。

      董萱萱宽慰道:“你先消消气。在我看来,陆排长应该是那种不轻然诺的人,他改变他的决定,或许是觉得——比起读研,他更热爱他连队的工作和生活;要不然,或许是真的有别的苦衷,没告诉你实情。如果他有苦衷,没有全然坦诚呢?你后来有继续问清楚吗?”

      池雨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当时被他说那句‘如果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的话’给气到转身就走,不想听他接下来的话了。那一刻,你能明白我的心情吗?我当时满脑子里的观念都是在告诉我自己,我这是为他好,他竟还那么歪曲我的意思。”

      “很少见你情绪波动这么大呀,小雨。所以,你现在怎么想?还打算问清楚他有无实情吗?”

      的确,池雨也不敢想象自己竟会如此生气。但一想到陆知白有可能没有完全坦诚背后的原因和自己的那点私心,她瞬间又觉得双颊发红,羞愧难当。

      坐在床沿边上的池雨,看了董萱萱好一会儿,又略微低着头,看似在思考,一边手指还在拨着居家裤上那些因为年深月久才起的毛粒子。

      房间里悄无声息。

      一阵短暂的忧虑过后,池雨转头看着董萱萱,恢复了本该属于她的理性,但语气中带着轻微的痛苦,说:“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当时整个人都被情绪给左右了,就像你说的,我不应该被怒气冲昏了头脑。我应该继续问清楚他到底有没有别的压力或是道不明的苦衷。”

      池雨顿了一下,又继续道:“其实我本不应该对陆排长发怒的,更不应该替他——恋人关系中独立于我的那一部分的他做出任何的人生决定。”

      池雨略显倦意地凝望着单人沙发上听她诉说的董萱萱,眼里真诚地渴望得到她的赞同。

      董萱萱点了点头回应她。

      “在这件事情上,是我太自私了吧?现在冷静下来,我也为我自己那点私心,感到愧然。”

      董萱萱站起身,慢慢走到池雨的床沿边坐下,然后拉起她的手,轻拍了两下,似乎已经不再让她操心,微笑道:“ 你呀,就是因为太在乎他了,所以才会这么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但冷静过后,你看你自己,也是清楚自己在做什么的,这倒也不用我再给你开解什么了。”

      池雨露出一丝笑容,像雨过天晴般,说:“我也没想过我会有不理智的一天。”

      “所以,你现在要打电话过去谈谈吗?”

      “这么晚了,明天再说吧。明天我就去找他。”

      池雨眨了眨眼,脑袋里似乎从刚刚过去的某个瞬间接收到了消息,想起了什么。她歪了歪身子,用胳膊轻轻碰了下董萱萱的肩头,笑道:“说吧,你今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董萱萱直爽的性格很少会忸忸怩怩。池雨出其不意的问题让她些微地有些耳根子变红。

      池雨看着带羞的董萱萱,于是眼里满是古怪的得意洋洋:“说吧,是不是谈恋爱了?”

      董萱萱难掩心中埋藏的秘密,勉强却又是欣慰地努力地点头承认了。

      “不知道是我们营区里哪个男士的好福气啊?”

      董萱萱脸色微变,表情僵持了一会儿,才说:“我跟你说,你可别生气啊?”

      “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快说。”

      “就是……就是之前那个曾经想要追求你的庄志言。”

      “你说庄干事啊?”池雨有些意外,没想过庄干事转头就这么快找上了董萱萱。可是像董萱萱这样的好女孩,在内部也是得到大家认可的,谁追求她都无可厚非。

      “嗯。是他。你会介意吗?”董萱萱看似略带抱歉。她想要得到她最好的朋友的祝福前,这件事必须首先得消除这个和两个人之间唯一会产生芥蒂的问题。

      “嗨。当然不会介意啊。再说了,当时庄干事也只是嘴上耍耍滑头,你别介意才对。”

      董萱萱看着池雨,再次确认说:“ 真的吗?你要说真话的。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就和他不继续谈了。”

      “真的,我的董连长!我祝你们情意绵绵,长长久久!”

      “可是,他年龄也比我小啊。和你们家陆排长一级的。”

      “放心,你不用太在意别人和周遭的看法。姐弟恋真的很甜很甜。”

      “真的吗?”

      “真的,我的董连长。终于有个人能降伏你了。”

      此时,董萱萱终肯会心一笑,一股脑儿地就扑到了池雨的身上,拥抱起池雨来。

      池雨下颚抵在董萱萱的后肩上,一抹淡淡的饱含着对朋友的祝福和憧憬的微笑渐渐漾开。

      凌晨两点多,熟睡中的池雨被大雨声惊醒,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清晨,天空放晴了。连着一整个春节断断续续下着的雨,终于没有了。似乎昨晚的一场大雨,把所有的雨滴云带到了某个看不见的地方。

      周末池雨正常休息。她打算到食堂吃完早饭就去空降连一趟,把事情和陆知白说清楚。她明白自己不能把自己的意愿强加于陆知白的身上,何况她一想到他对她从来不知道说“不”字便心生愧疚。

      她想要给他一个道歉,对于她昨天并不友好的态度和错误的指责。

      吃过早餐,池雨便慢步去了空降连。

      走到门岗时,战士向她致了礼。

      “我有事找你们陆排长。”

      进去不久,池雨很快就又走了出来。从吴排长那里得知,陆知白到卫生队去拿最后一次药了。

      于是池雨便又朝卫生队走去。

      “陆排长这次好了伤疤可别忘了疼。”护士沈凋调笑地叮嘱道,一边用手上的棉签给陆知白眉角处——那已经拆线了的伤口涂抹最后一次外涂的药膏。

      冷淡地道了声谢的陆知白,没再说别的闲话。对于此前沈凋那次刻意的接近,让他对她本能地想要远离。进来处置室,才发现依旧是沈凋当值,陆知白也只能不失礼貌地从容接受她的工作安排。

      沈凋依旧想要和陆知白多说几句话,哪怕她知道可能性不大,但她知道许多男人的软肋就是招架不住更多的温暖和体贴。

      陆知白正要从高脚凳上站起身时,和沈凋的柔情的目光对上:“好了,陆排长以后可要多注意啊,你不多心疼自己,我是会难过的。”

      陆知白青隽的脸上,瞬间像是被打上了冷霜,转头看着她,声音中不带感情:“护士,别拿我开玩笑!”

      遭遇了陆知白几次三番的无视和冷漠,沈凋脸上顿时失去了颜色。陆知白此刻尖刻的目光,让她在小小的处置室里无地自容,更像是许许多多的针一次性扎向了她。

      她艰涩地站着,盯着陆知白。

      一种冲动驱使着沈凋此刻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挽回她自认为被轻视的颜面。

      陆知白正要起身,眨眼间,一个重重地啃咬落在了陆知白耳根下的脖颈处。

      陆知白在肌肤被触碰——在他意识到沈凋在对他做什么的那一刻,他机械性地猛烈推开了沈凋。

      处置室开着的房门,像是被谁刻意重重地敲响了三下,声音沉闷又响亮。

      两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陆知白的心,就像是许多次从一千米的高空跳下来,突然坠了一下。

      池雨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用了陆知白对待沈凋的那种冷静和漠视的口吻,说:“我没耽误你们俩吧?你们继续!”

      话音刚落,池雨转身便干脆地迈出了步子。

      “池雨!”陆知白从高脚凳上站起来,飞速地朝处置室门外奔去。

      池雨并没有走得过快,像这样的情形,再怎么样也不应该轮到她着急地要离开这个地方。

      事实上,很在乎一个人的时候,理性是占不了优势的。

      池雨即便能故作无视和镇定,心里却已经血脉喷张,换做谁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被另一个女人亲吻。

      出了卫生队的大门,在营区的小道上,陆知白跑在了池雨的前面,用挺拔修长的身躯挡住了她继续想要前行的步子。

      他张开修长的双臂,面色或许因为紧张或是别的略显苍白,声音中带着错愕:“ 小雨,不是你看到那样的!”

      陆知白像一堵墙一样挡在池雨的面前。

      她索性停了下来,眼神毫不退缩地看着眼前的他,即便她已经在努力压制心中的愤怒,但说出来的话,却也像是不经大脑:“不是我看到的那样,那是哪样?陆排长你告诉我?”

      “我没想到她会那么做!真的,我只在卫生队见过她几次,从来没有过多的交集。我连她叫什么我都不知道,更不明白她刚刚为什么要那么做!”

      “哦?不知道?那是你陆排长不知什么时候散发出的个人魅力让她深深着了迷,才会那样对你?”

      “我真没有。”

      “原来陆排长突然要放弃去申请读研,留在营区,就是为了她啊?”池雨知道此时暴躁地说出来的话,也让自己厌烦。可是她控制不住,尽是说些言不由衷的话。

      “不是,小雨!你心里知道我不会。”陆知白坚决地否认。

      池雨的脸别了过去,她觉得就要被自己无端地强加于他身上的理由气到下一秒就要掉出一滴眼泪。

      陆知白看着池雨气鼓鼓的表情,只想着让她把心里对他的怒火发泄出来。

      “小雨,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知道你真正气的是我没有提交申请读研的事!如果你现在想要骂我,打我,都行。只是你不要把自己气坏了。”

      池雨完全不理会他的话。

      陆知白抓起她的手腕就往他的胸口上放,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想让她把气全都撒在他的身上。

      “来吧!几下都行!”

      池雨转过头看了看他,看到自己的拳头呈现着击打状——紧紧地贴在他蓝色迷彩大衣外的胸膛上,显得冷白而纤小。

      她知道,此刻尽显体格的优势和不计较是否面对徒劳的陆知白,在拼了命地想办法让她撒气。他脸上的神色青一阵白一阵,透着一种不知道如何更好的表达清楚的痛苦。

      她心软了。

      特别是,当她的注视不经意间掠过他因在寒冷中着急解释而干裂开来的薄唇,她的心就想要向他投降了。

      因为就冲着当时她看到沈凋俯身吮吻向陆知白的脖颈间的那一刻,池雨分明地看出了陆知白的震惊、抵触和刻不容缓地避开;还有她至始至终都相信,她爱上的小排长对她的赤诚。

      池雨的气焰平稳了一些,语气也缓和了些许,不冷不热道:“穿那么厚的迷彩大衣,我的拳头打上去,能起什么作用吗?”

      陆知白不由分说地就将身上的迷彩大衣给脱下来,扔到小道旁干枯的草地上。

      池雨斜睨了他一眼,正要说话,却看到那个让她极度不舒适,却又毫无遮掩的紫红色印记,让她下意识只有一个念头,别再让她看见它,多看它一眼,她都无法阻止自己再次去想象当时的细枝末节。

      “回去照照镜子,脖子上的东西别再让我看到!”

      林加豪又来空降连“游手好闲”了。

      他走进陆知白的宿舍,只见吴排长在忙着打电话,有些无趣,便使用嘴型来问吴排长:“陆知白呢?”

      吴排长指了指洗漱间的位置,让他过去那边找找。

      林加豪一进洗漱间的大门,便看到在镜子前正拾掇自己的陆知白。他一脸坏笑地冲陆知白眨了眨眼睛,神色间尽是诡谲。

      “哟,有人想要掩盖证据啊?”林加豪一只手搭到陆知白的肩上。

      陆知白抬眸,从镜子中看他,继续贴合起耳根下脖子处的膏药贴。

      林加豪偷笑,玩笑说:“这个膏药贴是治疗腰肌劳损的,不是掩藏印记的!况且,这种迷人的印记更应该展露出来,而不是让这片狗皮膏药似的东西给糟蹋的!”

      陆知白贴完,转头上下打量起了林加豪的脸,略带烦闷地说了一句:“你今天真烦人!”

      “我烦人?你们连的人可没人觉得我烦!”林加豪不服气道。

      陆知白又看了他一眼,满怀心事地转身便离开了。

      看着没什么心情的陆知白转身走向门外的背影,林加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开始喃喃自语:“我什么时候烦人了?我可是你们连的开心果!”

      不服气的他,又冲着已经消失在眼前的陆知白——留下的空气,大喊了一声:“陆知白,你今天是有病吧!”

      夜里,陆知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一天乱糟糟的心情,烦躁地起了身,开了床头的台灯,打开窗边写字桌反锁的抽屉里的记事本。已经很久没写过日记了,年前年后因为连队各种事情忙里忙外,和池雨的交往又出现种种不顺。

      借着微弱的光,他提起笔,想要在纸上写下点什么,或许还是诸如“小雨,我想你了”之类的酸文,但每次都能缓解他的心情。

      几秒之后,他停下了手中的笔,看着那简短的几个字,不经意间手摸索到脖子处的膏药贴。

      这小小的动作,让他心中块垒郁结。

      他回到床上躺下,想到那膏药贴下的印记,还有那闻着就难以忍受的浓重的药味,他的胃都跟着翻腾起来,让人反感又煎熬……

      “怎么样才能让小雨消气……”。

      他不能让翻飞的思绪继续下去,他开始试着调整自己,慢慢进入睡眠的状态——所有的事情,天亮之后才能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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