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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中午长宁回来了，下午去学校的时候夏堇钰送她。
学校距离老房子并不远，沿着马路直走，到了十字路口右拐对面就是，走着也就花费十多分钟。
但学校环境一般，教学质量也不出彩。
长宁并不在意这个，小学而已，她现在不上小学都行，她在意的是如果学校那几个小破孩不整天烦她就好了。
“姐姐就在这里上学？”
夏堇钰看着学校那几栋破破烂烂的楼体，嫌弃之意不言而喻。
长宁坦然点头：“对。”
“姐姐想不想就去更好的学校读书？”
“不想，这里就挺好。”长宁松开她的手：“我要进去了，你自己别乱跑，赶紧回家，遇到陌生人找你说话不要搭理，有人让你上车也不要上，一直往家跑就对了。”
夏堇钰乖巧点头：“我记住了，姐姐快去上学吧，别迟到了。”
长宁犹豫一会儿，还是伸手摸了摸夏堇钰的脑袋，手掌刚放上去的那一刻她又觉得怪怪的，画风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她转身走进校门，夏堇钰在外面看她背影渐渐走远，直到拐进教学楼再也看不见。
【宿主，你不要用大人的思维去揣摩小孩子的动作，你现在只是一个九岁刚刚学乘法口诀的小孩子，小孩子做什么都是合理的。】
“心里别扭。”
【宿主可以借这个机会过的自在一些。长宁和许诺不一样，长宁是自由的。】
长宁把书包甩在课桌上，朝后排那几个嬉笑打闹的小男孩看过去：“你说得对。”
“看什么看！捡破烂的，小心我们揍你。”其中最胖的一个朝长宁挥了挥拳头，口出恶言。
“哎呀，你们闻到了吗，好臭啊！”
“好臭啊，和她家的那些破烂一样臭，哈哈哈哈哈……”
“我们要告老师，捡破烂的不能和我们坐一起！”
长宁面无表情的坐下，冷淡的外表下压制着极度的烦躁，真烦人啊这些小破孩儿，连她家堇钰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过。
不听话的孩子，打一顿就好了。
长宁暗搓搓想。
送完长宁，夏堇钰并没有回去老房子，而是一个人站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
司机是个女师傅，见一小姑娘在路边拦车停了下来，摇下车窗问她：“小朋友，你家大人呢？”
夏堇钰甜甜道：“阿姨，我爸爸妈妈去上班了，他们给我钱让我打车回家。阿姨，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跟老师说了吗？”司机以为夏堇钰是从学校里偷偷跑出来的。
“跟老师说啦，但是老师要教训那些不听话的坏孩子，不能送我。”夏堇钰又说：“但我长大了，我是个听话的大孩子啦，我能自己回家的。”
司机家里也有一个这般大的小女儿，她看着夏堇钰，不由就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也是这么可爱，顿时母性大发。
“小朋友上来吧，阿姨给你打开车门。”
“好的阿姨，谢谢阿姨。”
夏堇钰爬上后座，两条小短腿在半空晃悠：“阿姨，我去天誉路。”
司机挂挡的动作顿了一下，狐疑道：“天誉路？就是那个著名的别墅区？”她转过头，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后排一脸天真的小姑娘。
“你家住在那里？你在这里上学？”
“不是的阿姨。”夏堇钰摇头：“那是妈妈工作的地方，那不是我家，但是我会在那里睡觉。我的课本落在桌子上了，老师叫我回去拿。”
“哦。”司机慢慢启动车子：“你妈妈是住家保姆？”
小姑娘不解：“阿姨，什么是住家保姆？”
司机尬笑住，看来小姑娘生活环境很不错，主人家是个好的，她妈妈也在保护着小姑娘的自尊心，没有说出自己工作的性质。既然如此，她就不当这个恶人，把人家一家辛辛苦苦保护的东西打碎。
“没什么，对了小朋友，你家在几号？”
“阿姨，我家在左边那排第五个房子。”
“好的，阿姨知道了。”司机不再犹豫，朝天誉路驶去。
到了目的地，夏堇钰把藏在衣兜里的一大把零钱拿出来，全部递给了司机。司机从里面挑出来六十五，剩下的钱还给夏堇钰。
“这些就够啦，小朋友快回家吧。需要阿姨在这里等等你，一会儿再把你送回学校吗？”
夏堇钰扬起笑脸：“不用啦阿姨，阿姨再见，一路顺风！”
直到看不见出租车了，夏堇钰才开始转向大门。脸上的笑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和这张稚嫩脸蛋格外不符的阴沉表情。
她绕着围墙走了一圈，没见到她爸爸那辆黑色的汽车，于是找了一处角落，踩着垫脚的石块，利落翻上围墙。
院子里面是堆起来的厚厚的枯叶和干草，旁边是石砖垒起的狗窝，这是看家护院的狗，每天都有肉和大骨头吃，但同样的，它脖子上也有一个粗长的锁链，也不被允许进屋。
夏堇钰小心踩着狗窝，脚尖终于触到了坚实的地面。
她没忘摸摸狗的脑袋：“好狗。”
狗喉咙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尾巴摇的飞快。
夏堇钰手指竖在唇前：“嘘，不许叫，好好待着。”
这条狗是夏堇钰的妈妈送给她的护卫犬，是属于夏堇钰的狗，可自从父母离婚后，这条狗的所有权被男人抢走，圈在这一小片地方，没有自由，还要挨打。
可她现在尚不能保护自己，更别说保护一条狗了。
她大摇大摆走进去，见到了在门前修剪花枝的管家，她目不斜视，仿佛根本没有这个人。
“小姐太没礼貌了，也不知道夫人怎么教的。”
夏堇钰眸中戾气陡升：“我妈都走了四年了，他俩早就离婚了，别拿那个称呼侮辱她。为老不尊的东西！”
“你！怪不得你妈不要你！”
夏堇钰不再搭理他，推门走了进去。
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酒精味，一个穿着精致的少妇坐在客厅看电视，夏堇钰越过她上楼，对方也无视夏堇钰，抬手欣赏着自己刚做的美甲。
只有在夏堇钰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时，她才翻了个白眼，跟一边擦桌子的保姆抱怨。
“真没礼貌，怪不得她妈不要她，她爸也打她，如果我有个这么不懂事的孩子，打她几巴掌都是轻的。”
保姆在一旁连连附和。
夏堇钰来到自己卧室，在书柜的最下方抽出一本书，里面夹着一张银行卡。银行卡的背面贴着一张纸条，上面是用签字笔写的一串数字。
她的指腹轻轻摩挲这串数字几下，然后把纸条撕下来，捏成了一个小纸球扔进了垃圾桶。
她把银行卡揣进兜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要走了，你好好待在这里吧，对不起，我现在没有能力，没办法救你出来。”
夏堇钰不舍的摸摸狗头，然后爬上围墙，跳到了外面。
这条路上鲜有出租车经过，夏堇钰只能依靠自己的两条小短腿，慢慢走到大路上。
她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跟司机说道：“叔叔，我去阳光小学。”
“好嘞。小朋友多大了？上几年级了？”
“叔叔，我七岁了，还没上小学呢。”
“哦，明年就该上一年级啦。”
“是的叔叔。叔叔，我可以问一下现在几点了吗？”
司机看了眼时间：“四点半，你去阳光小学干什么去呀？到那应该快放学了。”
夏堇钰摸着口袋里的银行卡，笑道：“我去接姐姐放学。”
到了校门口，正赶上低年级的放学，夏堇钰不知道长宁在几班，她只能站在最前面最显眼的地方，等着长宁出来。
出来了一个班又一个班，突然，夏堇钰双眼一亮，在一堆个子差不多高的学生里，她一眼就看到了最熟悉的那个人。
她的长宁走在队伍的中间位置，虽然穿着一身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衣，但依然难掩与生俱来的干净气质。
夏堇钰弯起眼，正要跳起来打招呼，却停下了正要挥手的动作。她看到有几个男生一直挨着长宁说话，还一直挤她，夏堇钰从小就生活在充满不幸的家庭氛围里，她对任何人的恶意都很敏感。
她收敛笑容，眯起眼盯着那几个男生。
她的许诺被欺负了，上一个敢欺负许诺的人在医院躺了大半年。
许是察觉到了那道若有似无的目光，长宁环视四周，看见了站在树底下的那个小小身影。
她推开旁边的男生，朝夏堇钰招招手。
她的长宁姐姐跟她打招呼了，夏堇钰立马扬起笑脸，蹦跶着回应长宁。
“长宁姐姐，长宁姐姐……”
夏堇钰清脆的声音吸引了很多目光。
有人拽拽长宁的衣服，眼睛看向夏堇钰：“哎，那小孩儿是谁？你妹妹？”
长宁不耐烦的挥开他：“管你什么事，离我远点。”一群小屁孩儿，身上臭的要死，都离她远点，她才不要染上臭臭的味道。
“嘿，捡破烂的，你怎么跟我说话呢，不想在学校混下去了是不是？！”
长宁轻轻一瞥，目光冰冷，那男生脸上浮现退缩之意，长宁借此机会离开队伍，走向那道小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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