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同人/藤三/流三] 雨

　　三井寿风尘仆仆地赶回家，迎接他的是一张正式的入伍通知单。
　　“什，什么？去长野原？六国盟军？”
　　三井无语望天，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这份晴天霹雳。
　　宫城良田冷冷地看着他说：“你不会是怕打仗吧？兄弟，你可不要逼我用脚趾头鄙视你！”
　　三井说：“你尽管鄙视好了，反正你也没我脚趾头高。”
　　眼看两个人要打起来。
　　赤木过来劝架：“全部都给我适可而止一点！”
　　赤木的劝架方法非常简单有效，往往怒吼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三井看了他一眼，突然趴到宫城身上梨花带雨地哭：
　　“太过分了，赤木欺负我！呜呜呜……”
　　顷刻间湘北众人被雷倒一片。
　　赤木气得咬牙，只得白吃三井这个闷亏。他突然想起被三井整的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五岁时第一次见面，三井就夸他：“这位大哥的鼻孔长得好委婉哦。”
　　六岁在暗部食堂吃饭，他想吃香肠，三井白了他一眼：“你不是正在吃吗？”
　　七岁有一段时间三井对他特别好，天天给他带香蕉吃，赤木非常感动，问曰，为何对我这么好，三井答曰，我想证明巴甫洛夫的条件反射试验还可以发生在大猩猩身上。
　　八岁“湘北大猩猩”的绰号风靡整个暗部。
　　总之，三井是他曾经的噩梦，现在噩梦回归了，三井寿依然还是那个三井寿，依然是那个活力四射的噩梦，毫无尊长前辈的风度，也不给任何尊长前辈面子。他谁也不在乎（除了安西），他毫无敬意地毒舌任何人，当然，任何人对他不敬，他也无所谓。
　　这时候流川枫目不斜视地推门进来。
　　三井赶紧站直，恢复正常样子，不过手还是搭在宫城的肩膀上。
　　流川枫看起来很疲惫。
　　他刚刚和彩子去见湘北各部族的长老安排出兵事宜，顺便在路上狐猴大战了一把，自然很疲惫。
　　他的眼角望到搭在一起的三井和宫城，第一反应就是皱眉，然后有一点惊奇，啊喂，你竟从没跟我这么亲密过，虽然，这种肢体接触看起来很无聊，不过——不过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除了彩子，他跟暗部的同伴们没什么太多的交情，更谈不上什么可以勾肩搭背的接触。有时候跟红毛猴子做一些热身活动，但是基本仅限于拳击的范围。
　　他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冷冷的，一个人。
　　流川枫皱了皱眉，再一次判定，肢体接触这种行为，非常之无聊。

　　在距离湘北数千里的地方。长野原。
　　平利十二年初冬。神奈川迎来了第一场小雪。
　　滨松关的最高处，往下看去，长野原斑白交错。
　　丰玉国主南烈坐在一张狼皮上，出神地凝望着远处。
　　岩田三秋单膝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他等着国主最终的决定。
　　“我们攻下了滨松关，取得了近畿，大胜了诸侯，却不能回返家乡，阻止北野老师的离开，变成笼中的困兽，简直是个耻辱。我没脸回去见北野老师。”
　　南烈平静地微笑着说，眼神却是乖戾的凶狠。
　　岩田三秋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殿下，以如今的形势，继续占据近畿，并无实际的好处。谁也不能料到，国内会起这么大的动乱。诸国大军现在已经上路，把我国和近畿的道路割开，现在只能靠着近畿的来源供养军队，兵员的补充也变成了难事，再不赶回丰玉主持大局，只怕就会像折翅的鸟儿，失掉回去故国的机会了，求殿下速做决断。”岩田三秋跪下重重磕头，额角一片血红。
　　一种奇怪的眼神在南烈的眼睛里闪过。是黑暗里吐着信子的嘶嘶感觉。
　　岩田三秋以为国主会暴怒，但是，南烈仅仅是吐了口气，慢吞吞地说：
　　“他们挡不了我们回去的路。”

　　海南。小谷城。
　　神宗一郎说：“两万人马，宗一郎在两日内已调拨完毕，粮秣车仗也如殿下所要的数目备齐。”
　　牧绅一点头说：“嗯，不愧是我的股肱重臣，办事利落，很好。不过……”
　　神宗一郎抬起眼睛：“殿下，你终于发现我的衣服湿了吗？”
　　牧绅一：“啊对，不过……”
　　神激动得眼泪汪汪：“殿下，这正是微臣出征之前的谏言！”
　　牧绅一：“啊真的吗？可是……”
　　神：“为什么我的衣服会湿掉呢？事情是这样的，园子里有一棵树，树上有一只蝉，它一边放声地叫着一边吸饮着露水，却不知道背后有一只螳螂啊；螳螂缩着身子紧贴树枝，弯起了前肢，想要抓这只蝉，却不知道它的旁边有一只黄雀啊；黄雀伸长脖子想要啄螳螂，却不知道我正在它所处的树下拿着弹弓正瞄准了它啊。殿下，我给你讲这个故事，是想告诉你，国家之间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今天你跟藤真高高兴兴手拉手去揍南烈了，保不准明天藤真就拉着诸星大来揍你。殿下，请不要跟藤真走得太近。”
　　阿牧：“你的故事还真长耶。我想说的那句话是：你的湿衣服一直滴水，弄脏我的新地板了。”

　　流川枫慢慢地走在树林里，踏在雪地上，有咯吱咯吱的响动，特别的孤单和空寂。
　　远远有一个人，在练习一个简单的劈砍的动作。
　　凰月在冷风中发出圆满的清鸣。
　　流川观察了一下刀风劈断的树枝截面，断面非常光滑，枯叶卷成粉末状，流川微微有点悲哀，你竟然找借口不愿去长野原打仗，你竟然不肯告诉我你的伤已经好了，不肯告诉我你的功夫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只是一味躲避，不愿帮我。
　　三井看见他来，立即收刀，微笑致意。
　　流川枫对三井寿这种表情相当熟悉且印象深刻，早在翔阳宫廷内初识时三井就是这样一副表情，他怀疑那双眼睛已经固定习惯成这样的表情了，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这双眼睛已经被冻结在某一个固定的时刻，冻结在某一个固定的伤痛里，极度危险也极度脆弱。
　　“你伤不是好了吗？为什么不愿意去长野原？”
　　“什么你你你的，前辈，你要叫我前辈。”三井开始顾左右而言他。
　　“不是我要问，是安西老师叫我问你。”
　　这个符咒比什么都有效，三井一记头闷掉，一种相当恶劣的沮丧感像盆凉水似的从头浇下，任何借口再也想不出了。
　　良久，他轻声说：“流川，如果要去长野原，就会见到那个人，如果见到那个人，那很多事情又会超出控制之外了。以前安西老师说过，人的一生，做对了，只是对一时，可是要是出错，那就要错一世了，以前我贪玩，不爱想这些道理，现在长大了，再回头去想想，果真是这样的。”
　　流川枫自然知道前辈口中的“那个人”是谁。
　　他们共同的老雇主藤真健司。
　　流川枫望着他，呆了一会儿：“你——”
　　他知道三井的意思，正如安西所说的，流川枫其实很聪明，他只是懒得把注目礼行到身边人身上而已。
　　可是，三井寿，你——
　　握拳，再握拳，冷静，再冷静。
　　不可能把三井的话回复给安西老师听吧。
　　居然跟藤真健司？……三井寿你是个大混蛋！
　　三井有些困惑地看着对方。
　　流川枫的表情相当气愤，很像哈士奇要咬人的样子。
　　三井几乎可以看见那双清冽的黑眼睛里的虹膜在微微抽搐。
　　三井感觉到了危险，这是多年来对敌积累的经验，如果有人想动手，那么他的身体，他的每一寸肌肤，都会传递一种危险的气息，这是一种敌意，一种杀气。
　　翔阳宫廷里的那场无疾而终的对决，三井挡在藤真面前拦下了流川的龙切剑，同时也领教了流川枫那可怕的来自地狱一般的敌意。
　　现在，他身体上的每一处毛孔都在提醒他，那种危险的感觉又来了。
　　看起来流川枫想杀他。
　　三井觉得流川枫的逻辑很奇怪。因为他很痛恨藤真健司所以连带着要扁三井寿，简直毫无逻辑。就像是一个包子在大街上被一坨面条欺负了，包子却把方便面揍了一顿并宣称“不要以为你烫了头我就认不出你来了”。
　　流川枫手一动，三井实在太熟悉他拔剑的速度，没有时间跟他讲包子面条和方便面的故事了，抢先一步，凰月呼啸着卷起枯叶，袭向流川。
　　流川只是站在原地。
　　电光火石间，三井发现流川的手，仅仅只是伸出来，想做个友好的姿势而已。
　　心头猛地警醒，这一刀下去的结果，流川非死即伤。
　　我这是疯了吗，居然会觉得流川会伤害自己。
　　流川枫没有拔剑，只是注视着凰月逼近。
　　他可以拔剑，但是他选择不动，他的眼神似乎在说，我永远不会对你拔剑。
　　那个看起来冰冷阴郁的孩子，如果站得远远地看，会觉得这是一个多么不好接近的人啊，可是，三井寿突然发现，这个孩子其实有一个干净的灵魂，那不是什么所谓孔孟之道圣人之学，那是一个完完全全干干净净的灵魂。
　　千钧一发之际，三井反手挥刀，发力点由前倾改为后仰，他听到细微的咔啦一声，那是刚愈合的腕骨又开裂了。
　　但是值得欣慰的是，流川仅仅只是掉了几根鬓发而已。
　　好痛，不过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流川枫没事就好。

　　流川枫怔怔地，当他回过神来，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从来没有去过拉斯维加斯的流川枫突然惊恐地发现，他刚才是在赌。
　　居然是用自己的命去赌三井那一刀。
　　他不动，他强制自己不动，他相信，三井寿这一刀绝对不会伤到自己。
　　可是，他看到三井握着手腕痛苦地倒下。他突然发现自己做了件大蠢事，蠢到火星上去了。
　　他跪倒，搂住三井的肩膀，紧张地问：“又断了？”
　　三井很想抽这个小子的乌鸦嘴，可是肩膀被把得牢牢的，只能有气无力地说：“稍微有点裂开，不要紧，找晴子上点药再固定一下就好。”
　　“对不起。”流川枫突然说。
　　什，什么？三井寿一瞬间瞪大眼睛，这句话貌似应该是我来说吧。是我冒失了，活该。
　　“前辈，对不起。”流川枫的声音突然有点哽咽。
　　三井寿忽然意识到，自己正被流川枫搂在怀里，新鲜好闻的味道把他从头到脚笼罩起来，能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感觉到他呼出的湿润的气。
　　脑袋里开始空白，手腕也不是那么痛了。
　　流川的脸贴得那么近。
　　他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三井，不顾一切地抓紧你，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去管藤真，不要去管翔阳，三井前辈，你跟他们都没有关系。
　　三井感受着流川拥抱的力量，看着那张面瘫脸上居然呈现出难过和痛苦的神色，这让三井很不厚道地想大笑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笑不出来，怎么有种想哭的感觉呢，人和人拥抱的时候居然能产生那么强大和温暖的能量，以至于三井很想说，喂流川你把我压得太紧了我的眼泪都快被你挤掉下来了啊。
　　“一起去长野原吧。”
　　三井差点仰天厥倒，这个时候仍然不忘说客的工作。你是有多想赢啊？
　　流川小孩低下头，把额头抵在三井的额头上，求你。
　　三井的额头有一点凉，可是流川的体温很暖很温明。
　　求你。
　　三井终于点头：“好。”
　　他又想起安西的话来了，做对了只是对一时，要是出错就要错一世了。
　　他这算错了吗？
　　然而，故事的结局是否还有另一个可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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