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雨泪的传说

　　“可——”滕犹豫了一下，既然她不肯融化坚冰，那么说什么都该是无关紧要的吧，如果女娲娘娘要惩罚，就让她惩罚自己好了！“可是，如果你并非是无父无母呢？”
　　“我从哪儿来的，连女娲娘娘都不知道，难道你会知道？”润觉得这个凡人说话总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你真的不记得你以前有过一个名字，叫媚？”
　　润垂下眼帘，心里又忍不住痛了一下。那个名字，那个名字，只有他叫过的……
　　“你记得，是不是？我听过有人这样叫你。”
　　“你！”润脸色微微一变，又马上压抑住。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被取名为媚吗？你既然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姊妹，为什么会被叫做媚？”
　　润从来没想到这个问题，她的名字从何而来，似乎连同她这个人从来都没个来历的。即使有，她也不知道，或者说不记得，这可真是不记得了啊！
　　“媚、妹同音，因为你正是云神的妹妹，所以你当然也是雷神的妹妹！所以，你其实是女娲娘娘的……”
　　润一下惊呆了，半晌才不相信地嘶哑着声音道：“你这个凡人怎么会知道这个？”
　　“那是因为我第一次见到云神，就曾听过云神情不自禁地叫你媚，而且她也不否认说你是她妹妹；还有，她对你那么关心。雷神也是。”
　　“你胡说！”
　　“我还有一个证据，就是云神、雷神和你，你们三个长得很像——我是说你们的元神。你们应该正是一母同胞的兄妹！”
　　润双手紧握，微微有些颤抖，胸口也开始剧烈的起伏。想着最近才见过一面的云神和雷神，尤其是云神和月神那次来访。月神似乎就是单纯地奉命而为，而云神却总以别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只是当时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所以根本没怎么注意那个不多说话的云神。她长得什么样，真的与自己相像吗？
　　“可是，如果是这样，女娲娘娘她，她——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润不解而苦痛。
　　“她，她——”滕想了想，道，“她也许是没有办法吧！你生下来注定是雨神，所以她不得不这样培养你！她是万神之主，虽然很想偏爱你，但又怕毁了你作为雨神的资质。人世间的母亲也是这样，宁愿自己受苦，宁愿儿女受苦，也要帮你成就你的功业，以你为骄傲！”
　　“我不信，我不信！”宁愿不相信，宁愿不相信，这么多年的孤寂却都是自己的亲生母亲造成的吗？这么多年的伤心的心结却是被故意安排成这样的吗？
　　“是！雨神，你真的是娘娘最小的女儿，她最器重的小女儿！”
　　润和滕转头一看，说话的是随侍女娲娘娘左右的小神净。
　　“你怎么私自来这里？是娘娘让你来告诉我这个？”
　　“不！娘娘从来不允许别人乱说，当然别人也都不知道。天神之山上，除娘娘外，只有云神、雷神和我知道。你出生时，我才被娘娘收在身边，而且你也是我奉娘娘之命带到这北坎宫来的，在你记事前，我才又奉命回去的。”净的眼睛里流露出对往事回忆的温馨。
　　润的眼泪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滕伸手，却又停住，“润！”
　　净也吃了一惊，道：“雨神！”
　　润伸手将面颊上的眼泪拭去，道：“我不是伤心，我是欢喜……我竟然并不是……”
　　滕双手一拍道：“就是了！”
　　润吓一跳，道：“什么？”
　　“我这几天心里一直想着一件事，总似乎在蚕茧一样，剥不出来头绪！你这样一说，我一下子明确了。润！你不必伤心也可以完成你作为雨神的重任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什么？”润诧异地盯着欢天喜地的他。
　　滕十分激动，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地上转着圈。净和润的两双眼睛都跟着他转。
　　滕转过身，面对着润，道：“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眼泪可以来自于感动，来自于欢喜，来自于幸福，来自于快乐，来自于美丽，来自于善良……来自于这许许多多的令你心动的事！你刚才不就是因为欢喜而流泪的吗？要是你以后也能经常如此，你不必伤心，也可以流泪的呀！”
　　净皱着眉头道：“可世上哪有那么多令雨神感动的事？”
　　“润本来就是个多愁善感的人，难道只能用于伤心吗？”滕不以为然地道。
　　“可是，雨神现在知道了自己是娘娘的女儿，也知道云神和雷神是兄姊，这也只是暂时的喜极而泣！”
　　“难道就是伤心能长久，感动就不可以？”
　　“也不过想过几次欢喜一下，难道还能长久？你以为娘娘就想不到这个？”净道。
　　“你这个小神，难道你就是天生要人不高兴的吗？”滕有些生气了。
　　“我只是担心雨神罢了！”净叽咕一声，“我怕她完成不了使命，会受到娘娘的……唉！再说，她作为雨神，本来就该是水汪汪的，才好看，难道像以前那样干涩好看吗？”净又偷偷地看着润的已经晶莹剔透的小脸，那眼里汪汪的水儿在轻轻荡漾着奇异的色彩，似乎在诱人去里面游弋一番。
　　润沉浸在自己的欢喜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这叫滕也看得呆了，道：“你看，她笑了，她这样才叫真正的美丽！”
　　净却似乎大吃一惊，道：“她怎么笑了？这可怎么办才好？”
　　“笑不是好事吗？她为什么不能笑？”
　　“不可以！”净断然道，“她是雨神，还没修炼成真正的天神，懂得了笑，也许就再也不愿意哭泣，那她可就毁了！”净伸出手，恨不得立即抹去她的笑容，但究竟不敢上前。
　　滕打掉他的手，道：“你错了，笑笑又怎么了！你们这些神灵未免太过于迂腐，难道一个神就只能有一种感情吗？”
　　净皱眉看着滕，却还是显得很着急忧郁。
　　润斜睨了净一眼，道：“我现在终于知道，虽然我当时被说成是所谓的出身不好，可你净神就从来不敢对我不敬；而且他们不是不愿与我交往，而是不敢！”想想这个，眉宇间飞扬着一丝喜气。
　　滕看着自然更是高兴。
　　净大叫道：“才不是呢！谁不敢和你来往了？女娲娘娘虽然是这样吩咐，可是风神不是照样来找你？不过他最后可还是抛下你，去找魃了！这才是真正的不愿呢！”
　　润脸色大变，咬着唇，道：“你——”
　　滕怒道：“你胡说！”
　　润很是不快，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却倔强地不肯落下；净看她那泪眼盈盈的样子，一下子就痴了，心怀激荡。
　　滕担心地看看润，又看着那个看似幸灾乐祸的净，道：“你高兴了？我看润的所有不幸，都是你挑唆的，是不是？你才真正可恶！”
　　净后退了一步，道：“我，我不过是让她记得自己的职责，现在她又能流泪了，会很快恢复正常，说不定还会因此修炼成天神，这才是我的功劳呢！”
　　“你为了立功，就这样伤害润？”滕很想自己那把被丢弃的宝剑，恨不得就去插进净的胸口才好！
　　“不！我不是为了立功……”净急忙辩解。
　　润平静了一下情绪，道：“你挑唆也没有用，我现在再也不会为风神而流泪了，我早想通了！他才不值得我流泪呢！”
　　“对，对！润，你这样想就对了！”滕立即接道。
　　净狠狠地瞪着滕，道：“他不值得吗？他现在正和魃两情相悦，欢喜缠绵，嘲笑着你曾经为此付出过的泪水呢！还有，你现在可怜得就只有那个天蝶仙喜欢，而他也不过是想利用你……！”
　　“滚！”滕大吼一声，飞起一脚。
　　净很不屑地伸手一指。滕大叫一声，跌倒在地，腿上鲜血汩汩而出。
　　润吃了一惊，怒道：“净！你敢在我这里放肆？”
　　“你！你现在才知道是女娲娘娘的女儿，就这样摆起架子来了？你一点儿也不像原来那个雨神了！那就让这个凡人喜欢你好了，到时候他一死，不就等于就永远抛弃了你吗？到时候他脱胎转世，世世代代，你可以在你的镜面池上看到他对人间另一些女子好，甚至比对你更好，他还会和她们生儿育女……”
　　润奔到滕的身边，蹲下，正为他止血；听了净的话，长袖回身拂向净，将他逼出宫，冷冷地道：“你说这话也没用！我又不会喜欢他！”
　　净狼狈而悲哀地看润一眼，恨恨离去。
　　润用食指轻轻地拂过滕腿上那条裂开的伤口，伤口立即愈合，但那一条鲜红的血迹却还留在滕的腿上。
　　“润！”滕忽然道，“我受了伤，你难过了吗？”
　　润摇摇头，道：“没有……”
　　“那要是你看到一个和你差不多伤心的人，也忽然有了父母兄弟，你会感动吗？”
　　润望着他不解其意。
　　“你置身于那个人，想一想？”滕柔声道。
　　润认真地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不知道。”
　　“你从来都不看别人的故事，一直都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吗？”
　　“别人的故事？”
　　滕一把抓住润的小手，道：“你跟我来。”
　　“干什么？”
　　“我们一起寻找一个你不伤心也能流泪的办法呀！”滕坚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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