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尘当归

　　古亦然原本打算等司皑心情好点之后请他吃一顿饭，做为害他被罚站的补偿。

　　尽管也是当初自己处心积虑，为了和他一起独处，但现在想起的确是怪她听了那消息后太冲动，头脑一热就犯了个小错。

　　毕竟江湖还要以和为贵。

　　但直到今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也不用道歉了，不添油加醋已是不幸中的万幸。

　　古亦然满头大汗地跑进教室，一进门便冲在了司皑的座位前方。

　　“我要宣布两件事，你先听哪件？”这话严肃到像是在做什么大决定。

　　“第二件。”

　　“我喜欢你。”

　　“当我没问，第一件。”他头都懒得抬。

　　“我又把你作业本忘家了。”

　　“你说什……”他终于舍得抬头，但这抬头显然是要揍她。

　　“哎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她拍案而起，后退几步瞪着眼大声喝道“我因为这件事已经虔诚地忏悔一路了。我现在是被神明眷顾的人，你可不能对我做什么粗鄙之举。”

　　“你都想了一路，就不能花两分钟拐回去取一下？”他觉得自己上辈子定是欠了她不少钱。

　　“当然不行，时间就是金钱。我怎么能只为了回去拿一个不值钱的作业本就耽误来学校学习的时间呢？”

　　借口，完全就是借口。说到底还不是因为懒。

　　“我不管，你自己去给老师解释。”

　　“解释就解释，大不了……咱俩再出去罚站一节课。”

　　“要站你自己去站！”

　　她想得倒美。自己丢三落四还拉着他一起下水，司皑完全有理由怀疑她就是成心的。

　　一连三天司皑都没怎么理她。

　　要说仅是因为把他作业丢家还不至于让他生气。

　　司皑彻底暴走是在三天前，他辛苦写了两节课的化学作业，写完后才发现手里那本作业是古亦然的。

　　气得他差点在课堂上把本子撕了。

　　其实也不能全怪她，两个人经常互借作业，不小心弄混了也情有可原。但司皑就是拗不过那口气，就是看着她嫌烦，根本不愿再同她说话。

　　古亦然这次也彻底领教了这个人的脾气，跟小孩一样还需要她去哄。

　　什么招数都使过了，可是司皑仍不和她讲话。古亦然像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整天郁郁寡欢。

　　司皑离得远，无论谁再和她聊天都很无聊很没劲。

　　没办法，她只好再次将希望寄托在古亦成身上。

　　“阿成，你给我支个招呗，三天了，这样下去那不得离婚了。”

　　“离婚。”古亦成拿鼻孔对着她，细细揣摩这两个字，总觉得不太适合他姐“你别小题大做，他可能就这两天心情不好，你别惹他就行了。或者请他吃个饭，你不老早就想请客了？”

　　“请客我怕他不去。要不这样，我看他有时候中午在写数独都不吃饭，我在家做顿吃的给他送来。”她满怀希望地征求弟弟意见。

　　“啥？你？”古亦成摘下耳机，连两排白牙都写满了质疑，一度怀疑是音乐声太大导致他听错了“就你？姐你拉倒吧，你会做饭吗，还是乖乖买给他吧。”

　　这话当头一棒，让她很不好受“你也太小瞧你姐了，你给我等着。”

　　“我真怕司皑被你毒死。”

　　说做就做。

　　古亦然左想右想，还是要上一道硬菜。可猪鸡牛鱼太俗气，火锅又不现实，她想玩点能让他“刻骨铭心”的新花样，以表现自己对此极为上心，也极有诚意。

　　原先听司皑说过，他家养了一堆鸽子，那他一定是喜欢吃鸽子肉。

　　鸽子肉本就能用来补身体，那炖出来的汤也定很有味道。

　　她研究了两天，还是对鸽子下了手。

　　也就很巧，这天中午司皑的确没去食堂。这人习惯性对下课铃充耳不闻，拿起数独题开始解。速度快的话他一中午能算完一小本。

　　做到一半才发现身边的古亦成也没去吃饭。

　　“你怎么也不去吃饭？”司皑抬头问道。

　　“今天中午不饿。”

　　难得中午教室不只剩他自己，同桌俩也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此刻古亦然已经走到了教学楼底，兴致勃勃地端着一碗鸽子汤。

　　做好之后她也没尝，反正闻着还挺香，那应该就是好吃。

　　她对自己的杰作格外自信。

　　“个体发育中，由一个或一种细胞增值产生的后代，在形态结构和生理功能上发生稳定性差异的过程，叫做细胞分化。最后结果发育成生物体，生物体……”古亦成看着生物书再次跑神“司皑，你喜欢什么动物啊？”

　　“我喜欢，鸽子。”他并没多做思考。

　　“鸽……”古亦成立即反应过来，像中了枪子似地从座位上弹起半个身体。

　　古亦然已经走到了窗外，却突然听到屋内二人的谈话，即将进入教室那一瞬间又端着碗撤回了墙根。左顾右盼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先在原地观察情况。

　　“鸽子！你喜欢鸽子？”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司皑看傻子般地看着古亦成，就是喜欢个鸽子而已犯得着他炸毛吗？

　　“你不是喜欢吃鸽子吗？”他又弱弱地问道。

　　“没有啊，怎么可能。”司皑淡然一笑“鸽子是用来养的，我从来没吃过鸽子。”

　　古亦成有些慌乱，他担心古亦然这时会一脚踹开教室门献上一盘鸽子肉。这下连神仙都救不了她。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司皑已经看到了窗外鬼鬼祟祟贴墙偷听的人，跟做贼一样。

　　他起身将窗户开到最大“古亦然，你干什么呢！”

　　颇有几分教导主任凶她的架势。

　　要说他终于肯理她了这是件好事，但古亦然现在巴不得冲下楼把这碗肉汤倒掉。她不死心地躲在那里，五官拧成一撮，悔得肠子都青了。

　　司皑出了教室门，还以为她又要对他动什么歪心思，时刻提防。直到看见她手里捧着的透明盛器，才仔细盯着靠过去。

　　“这什么？”

　　他正要去碰，她瞬间将胳膊向后挥去，但晚了一步，盖子仍被司皑掀开。

　　一股浓浓的味道扑面而来，司皑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复杂。古亦然来不及解释，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反正就是很尴尬。

　　“你，你不是说你喜欢吃鸽子吗？”她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我喜欢吃鸽子？”

　　司皑奇妙到绝望。这辈子大概也只有她一个人，能把喜欢养鸽子理解成他喜欢吃鸽子。

　　佩服，属实佩服。

　　“这红的是啥？”他似乎又发现了新大陆。

　　“山楂。”

　　“山楂？”司皑的眼球几乎要蹦出来。

　　“对，这叫鸽楂饭。”被连问了几个问题的古亦然突然有点小飘。

　　“什么破名。”他无语地吐槽“拿来让我尝一口。”

　　还没等她同意，司皑便从她手心拿过筷子，挑了碗里最小的一块肉放进嘴里。

　　古亦然被他的举动险些吓到，这不太像是她以前认识的那个司皑。

　　得了便宜的女孩突然间眉开眼笑，因为他尝了一口而颇为得意，等着被男神夸奖。

　　谁知司皑尝过后眉头皱得更紧，跟喝了毒药般撇着小嘴，将筷子塞回她手里，并残忍附上了一句“真难吃。”

　　“……”

　　还没等她说话，司皑便摇着头走回教室。

　　虽说没得到夸奖，但她的心情不差。起码没有被骂。

　　古亦然有些疑惑，自己辛苦做了那么久，哪有那么难吃？想着便也往嘴里填了块肉。

　　果然难吃。

　　那肉又咸又酸，从各个角度抵触她的味蕾。

　　但食之难吃，弃之可惜。好不容易做成的，丢了她也舍不得。于是就将目标转向教室门口一直在默默吃瓜的古亦成，将整个碗放进他手里。

　　“好弟弟，听说你中午也没吃饭。我这做姐姐的也没什么表示，人生做的第一顿饭给你吃，敢剩下一口晚上我咬死你。”

　　这话当真是“亲”姐能说出来的话，语气看似关心实则杀伤力极强。尤其在说最后一句话时。

　　但后来那鸽楂饭古亦成也没吃。却不知怎的又跑回了司皑手里。

　　他将那碗肉拿回了家，把山楂全挑出来。自己换了些调味料，又换了种做法，做出来的汤肉很是鲜美，够他足足饱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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