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空里的小秘密

　　龚则：“长得还不错。白白净净……那双眼睛最好看，水汪汪的。”笑看兄弟，“眼光不错哈。”

　　叶向卓起身，踱步过来：“什么时候变八婆的。赶紧签了，人还等着。”
　　龚则：“哟哟哟！”

　　沈希嫒在足足等了十分钟后，终于等到那张反回来的申请单。不过不是秘书给她的，是那个被私下称作“A区游魂怪”的男人。

　　叶向卓，怎么游荡到B区来了？
　　她当场眼睛都直了。

　　“字给你签了。”他递上来。
　　沈希嫒眨巴眨巴眼睛：“谢谢叶领导。”
　　“还有问题吗？”
　　“啊？没了。”
　　“嗯。”

　　正准备和陈姐飞速撤离，还没来得及说告辞，对方接着道：“不过我有个问题。”

　　沈希嫒：“啊？”
　　“你要说的是B区食堂也就算了，A区？”叶向卓不紧不慢绕到她前面，把肩膀往珍珠白的墙壁上一靠，右腿往后一搁，脚尖点地。
　　以这个姿势，挡了她的路。

　　“想谋害我？”

　　好在是目击者陈姐就快离职，不然她要在部门内社死的。沈希嫒僵硬着脸哈哈干笑：“这不是，开个玩笑嘛。”

　　叶向卓轻微地勾了勾唇角：“你欠我两顿饭，我也不为难你。一顿就在B区食堂解决，一顿这周末，省得说我苛待员工钱包。”

　　该说什么？沈希嫒抱着她的申请单，一脸乖巧：“……谢领导体谅！”

　　他抬腕看了下时间，意简言赅：“我十二点十分过去，一区等我。”然后，越过她，回总裁办公室去了。

　　黑色的身影消失得迅速，一阵风似的。沈希嫒一脸呆样，忽然被陈姐一把抓住胳膊。大肚婆摸着自己的肚子，激动地控诉她：“说多少遍了，我是孕妇，不能受到惊吓！”

　　沈希嫒差点结巴：“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姐偏着头：“哪样？”
　　沈希嫒：“那样……”
　　陈姐头偏向另一边，提高音量：“哪样？！”

　　她说不清了。
　　陈姐叹气摇头：“我对你太失望了，小嫒。叛徒怎么能是你呢？”
　　“我不是，我没……”
　　陈姐拍拍她的胳膊：“中午食堂刷你的卡，封口费，知道吧。”

　　沈希嫒：“……”生活对她不友好。

　　搞定完手上的工作，距离吃饭还有半个多小时，陈姐索性带着她去参观了下公司家具展厅，借以打发时间。
　　中午十二点，沈希嫒和陈姐进到食堂，在饭堂一区坐下。坐定没超过五分钟，对面的位置放下一个餐盘。

　　两荤一素一个汤，有某人爱吃的笋。叶向卓在她对面坐下，沈希嫒正要小声问好，旁边又一个餐盘放下。
　　她赶紧闭嘴。
　　那人她认得，员工栏里见过，龚总。

　　这还哪敢开腔。

　　两尊大佛居然齐齐在她对面坐下。

　　今天的例菜有香辣金针菇，可是现在，美味的饭菜忽然变得不美味。她冲叶向卓微笑了一下，然后埋头吃饭。陈姐更加不自在，迅速往旁边张望了几眼，拍拍她的胳膊：“我去跟刘姐拼个桌，这都要离职了，怎么着得去打个招呼。”
　　沈希嫒点头：“去吧去吧，小心地滑。”然后，端碗喝汤。

　　四周是嘈杂的聊天声和餐具碰撞的细响。汤碗盖住她的脸，她的眼睛飞快地扫了眼周围——果然有人瞄她。

　　瞄她这个倒霉鬼，被大领导拼桌了。

　　叶向卓没有说话，龚总也一心用餐，三人安安静静在一个桌上吃饭。就好像……真的只是拼桌。她弄不明白，这到底算不算约饭，这诡异的气氛让她饱满的胃口现在变得像风干的葡萄。

　　万幸叶向卓没有在大庭广众下，曝光她认识钦差。否则，她以后在部门就是个叛徒待遇。

　　两个男人吃饭很快，但吃到后头明显放慢速度。叶向卓喝口汤，跟龚则说起新老区的食堂。

　　“A区员工来B区办事，赖着把午饭吃了再回A区，这中间等饭的时间可以是半小时也可以是一小时，两小时。龚总，A区食堂严重拉低员工工作效率，要考虑抓紧了。”

　　沈希嫒：“……”得，叶领导说的典型例子就是她。不，她怎能背锅，是叶领导要求她十二点十分食堂见的。

　　龚则：“知道了，你先去吃吃看。顺便把他们黑暗料理列个清单，我看看他们到底多有创意。”
　　叶向卓冷哼了声：“我怕把我八块腹肌毒没了。”
　　龚则：“拉倒吧，腹肌了不起？”瞄眼对面只敢露脑袋顶的女人，飞逝一抹笑，“撩妹痕迹过重，扣分哈。”
　　叶向卓：“人身攻击过分了。”

　　沈希嫒不怎么淑女地把饭菜刨完，终于抬起头，擦擦嘴，冲叶向卓微微笑了一笑，任务性地表达了个拜拜的意思。
　　正要端盘走人，面前的餐盘却被对面抽走。

　　叶向卓把两个餐盘重叠在一起，视线却没看她，盯着龚总呢：“先走了。”
　　“喂！就不要兄弟啦？”

　　沈希嫒空着手离开餐桌，没敢跟在叶向卓屁股后头，直接往大门外跑。旁边吃饭的同事抬头一瞧，这才发觉——咦，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她直接跑去车里，等着陈姐吃完饭回来找她。

　　十分钟后，大肚婆回来了，激动地拉开车门坐进来：“哇，隐形富豪加隐形贵族啊，小嫒同志你真的可以！”

　　沈希嫒汹涌的心情已经平缓下来，她把座椅放倒，闭眼养神：“醒醒，你看我刚才瑟瑟发抖屁都不敢放一个的样子，像贵族吗？”

　　陈姐认真思考了一下：“就算不是贵族，也快要加入贵族了。”
　　沈希嫒：“不是，我像是跟叶向卓那个……的吗？”
　　陈姐：“像！”
　　“话不能随便说啊，哪里像？”
　　“特别像！”陈姐眼睛里在放光，是看见八卦的光，“标准的地下恋啊，这是！”

　　她把文件袋往脸上一扣，睡觉！

　　在车里歇会儿，等下午上班陪陈姐办离职，然后回物流，她可没闲工夫琢磨这些有的没的。怪她自己，脑子里缺根筋，邀请叶领导去A区食堂约饭，在找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她宁愿请叶向卓十顿饭，也不要被当新贵族瞻仰。

　　倒是方才食堂对话，龚总的态度让她多了几分盼头。公司早该大刀阔斧地整顿了，像A区食堂这样懒死的太多了，明知刀就快落下来，改进的速度却始终慢腾腾。
　　怕是所有人都以为新龚总年纪轻，好糊弄。

　　她等着供应链被整顿的那一天。沈希嫒一想到昨天去申请记号笔被卡物资，就来气。对方库管很抱歉地跟她说，他们总监了解过后觉得物流记号笔用量过多，要限量。

　　记号笔能拿来吃还是怎样。有廖部长这个抠神在，记号笔兑水接着用是常规操作，已经省得不能再省。
　　要卡物资，也请那位总监先纡尊降贵到A区来瞅一瞅真实情况。她都入职一个月了，至今没看见过总监驾到呢。

　　下午一点半上班，她陪陈姐去把离职办了，之后回来物流。陈姐正式和物流部说拜拜，和她在大门口拥抱后，被老公接走了。

　　办公室的三张椅子，撤去一张。
　　如今，整张办公桌都是她的了。她没有时间想别的，整理完桌面，就马上投入到紧张的工作当中。

　　临到五点，工作完成得差不多，她才终于歇下来。
　　临到快下班的这时候，公司大群活跃起来。这个群是员工私下里建的，汇聚着最热衷前线八卦的同事们。里面小号一大堆，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因此格外敢聊。

　　沈希嫒是两天前才被陈姐拉进去的。
　　陈姐特别叮嘱过她，加这个群不是为了看八卦——身在物流这个蛮荒之地，想要获得第一手的B区消息，那就必须每日看群。

　　这会儿，群里有人发了张照片，是在食堂拍的——同一张餐桌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女人。两个男人中的一个是龚总，另一个则是被物流和生产熟知的叶大钦差。

　　“有谁认识对面那位美女？”
　　“咋了？”
　　“叶和这位美女有情况！”
　　“不就拼个桌？”
　　“啊哈哈哈，我也被拼过桌。当时就跟这位美女一样，只敢埋头吃饭，可惜了当天的糖醋鱼T^T。”

　　沈希嫒刚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差点被这口水给噎死。照片像是随手拍的，镜头对得不怎么准确，只把龚总的脸拍清楚了，叶向卓出镜半张脸，而她，只被拍到被垂下的头发遮了大半的侧脸。

　　群里的八卦持续发酵。

　　“照片上看是拼桌而已，全程无交谈，但是！！！饭后叶领导主动帮美女收的餐盘。”
　　“哇！”
　　“那必须有情况！”
　　“还有没有照片？”
　　“谁想得到情况有变，掏手机都来不及。”

　　没有人认识她。她只是一个新员工，还是A区的。仅凭一张连侧脸都看不清楚的照片，很难判断出坐在叶领导对面的，到底是谁。
　　不过沈希嫒觉得，自己那头天生栗色的头发，要带她翻车。但很快她又觉得，这年头染个发也正常。

　　沈希嫒心理焦灼地守着消息一条条冒出来，没看到他们分析出朵花。
　　直到，不知谁发了一条——“A区陈丽不是跟她坐一起的吗，龚总来了之后就走开了”。

　　大群瞬间又热闹起来，有人@了陈姐。
　　这个时候估计已经在家，享受下午点心的陈姐被活生生@出来。面对众人追问，她先是发了一连串的问号，然后发了一串表示无语的省略号。

　　“……”
　　“我已经离职了。”

　　她没说她认不认识，一句离职，把水搅昏了。两秒之后，系统提示陈丽退出群聊。群里众人就跟放跑了泥鳅似的，一个个用省略号表达自己的无语。

　　沈希嫒琢磨着，肯定有人已经猜出来了。但陈姐退得这么干脆，像是在怕什么，又提到离职，其他人兴许生怕惹事，也都闭嘴不言。
　　渐渐的群里安静下去，聊天内容慢慢过度到周末去哪儿休闲，前一个讨论点被越刷越上去。这个水花都没溅起来的八卦，相信很快会被人遗忘在角落。

　　她感激不已，立马给陈姐发去两个字——“义气！”
　　陈姐回她也很快：“那必须的！”

　　正想问问陈姐自由的空气新鲜不新鲜，叶向卓的头像跳出来一个红色的“1”，他发了两个字过来“抱歉”。

　　呵！
　　这位怕不是早就潜伏进大群里了！沈希嫒不禁为大群中，那些喜欢上蹿下跳的同事们默哀三分钟。她咬着后槽牙回道：“在公司，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可以吗，领导？”

　　叶向卓回来她仨字：“再说吧。”

　　她一个拳头砸在桌上，水杯里的小勺子被震得叮铃一声响。这个人，真恶劣！沈希嫒捂了捂胸口，捞起通讯器，立刻向沈小艾状告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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