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缘酒屋

　　正如徐来生所说，刘一白一看就是心绪不宁的样子，虽然他表面上努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是他起伏不定的呼吸声早已出卖了他。
　　赵晨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个男人解释自己所受到的委托，要是实话实说不知道眼前这个正直的男人会不会相信自己的话？
　　正当赵晨转动脑子组织语言的时候，刘一白却先开口了，他哑着嗓子道：“能给我杯水喝吗？”
　　“哦，抱歉。”赵晨一心只想着怎么编个合理的故事却忘记了待客之道，把酒葫芦里的酒倒一杯递给刘一白，赵晨道：“这个应该会比水更适合现在的你。”
　　刘一白闻到了酒的清香，他略微迟疑道：“你……让我喝酒？”
　　“呃……”赵晨尴尬一笑，解释道：“这是果酒，没有度数的，就跟开水一样，喝了也不会醉。”
　　心中虽然疑惑，刘一白却觉得自己意外地被一阵阵酒香吸引住了，他低下头落寞一笑，“喝点酒也好，不然我真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仰头将玉杯中的清酒倒进口中，刘一白瞬间觉得有一个清透的力量从口腔开始直到胃底，穿肠入腹一顿清扫，似是把自己全身上下沉重的细胞都清洗了一边，遍体通透舒畅！
　　刘一白控制住地呼出一口浊气，他惊讶地发觉现在的自己一身轻盈，来之前沉重抑郁的心情化为心中的一桩事，而打开这件事情死结的那只手正在自己眼前。
　　已经冷静下来的刘一白恢复了以前的睿智以及犀利，这次他端端正正仔仔细细在赵晨跟徐来生两人面前观察了许久后，想起父亲的那句话：你看不到，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刘一白深吸了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中的纠结般，他道：“在告诉你我的事情之前，我想问你几个问题。”
　　“可以，只要是我能说的。”这算是帮自己解决了编故事的麻烦，赵晨是没有意见的，等下要是自己答不上来还有徐来生在呢，聪明的人撒起谎来也是信手拈来的事情。
　　接收到赵晨的视线，徐来生无言一笑，表示明白。
　　“你是不是女巫？”
　　“女巫？”还以为刘一白会问什么问题，结果居然是这个？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把自己跟女巫联系在一起，赵晨还是摇摇头否定道：“我不是，你什么会这么问？”
　　“不是？那是比女巫更厉害的那种类型了？”
　　“呃，我自己也不是清楚，可能是天生的吧。”赵晨解释后，遂而有点好奇刘一白为什么这么执着女巫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你是听谁说了什么？还是自己打听到了什么？”
　　“赵小姐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人类所不知道的事物存在？”刘一白没有回答赵晨的问题而是继续自己的问题。
　　“相信。”
　　“为什么？”
　　这个问题以前赵晨也问过自己，曾经还疑惑的她现在能清晰地说出这个困惑她已久的问题，“就像人生来就要经历七情六欲，其实它们也一样，会迷茫、伤心、愤怒，它们也是需要帮助的。”
　　这中言论是唯物主义刘一白闻所未闻的观念，但是就是这么奇怪的观念，却意外地触动了刘一白，他想或许那些孤独游走了红尘的魂魄确实需要有人停下脚步，招呼它在冬暖夏凉的屋内喝一杯清酒，让它们疲惫的魂灵魂到一点安慰……
　　用自己的身体亲身验证过赵晨那杯神奇的清酒后，刘一白从身体上相信快速的过渡到理智上的相信，终于脑体合一的刘一白在跟赵晨的对视中败下阵来，他承认自己是被眼前的女子说服了。
　　那些自己看不到的东西原来也是需要一个人伸出援手去帮助它们的……
　　“你说服了我。”刘一白一个轻笑，或许在来这里之前结局早就已经定下了。
　　“不，你只是相信了你自己。”赵晨微微一笑。
　　“呼！他相信了赵晨！”玄凤急促的声音突然插进这沉默的瞬间，它飞舞着翅膀在赵晨的酒葫芦边不断催促道：“快给我酒喝啦，刚才可差点把大爷我馋死了！”
　　赵晨刚才就感到玄凤蠢蠢欲动的鸟身，却还是没能用眼神压住这是酒鬼鸟！见刚刚才相信自己的刘一白因为玄凤已经瞪大的双眼，她急忙捏住玄凤的小嘴，对刘一白哈哈一笑，“我相信你刚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抱歉，我听得很清楚！”相对于赵晨的掩耳盗铃刘一白却异常淡定接下话茬。
　　“好了，既然你已经相信我们，那就开始说说今天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见我们吧。”从刘一白打来电话的那一刻徐来生就知道他已经相信某些“特殊”的存在，只不过谨慎的刘一白需要在赵晨这里进行确认罢了。见刘一白因为自己的提问而看向自己的方向，徐来生继续道：“我相信不来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赵晨之前的那句话吧？”
　　这个男人很厉害！虽然两人到现在为止只见过两面，但刘一白就是有这种强烈的感觉，更确切说是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他的防御机制在大脑没判断出危险之前快一步发出号令，这是他多年面对危险分子身体养成的自动反射，而这个男人正好触发了那个沉寂已久的开关。
　　相对与刘一白的紧张，徐来生却淡定极了，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淡淡道：“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对你不感兴趣。”徐来生顿了一下，把水杯往钢化玻璃上轻轻一放，接着道出一个事实：“而且你也打不过我。”
　　亲眼见过徐来生出手的赵晨见刘一白被徐来生那种毒嘴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连忙把手压在徐来生的手上让他不要吓人，又咳了一声，对刘一白尬笑道：“他这人就这样，你不用在意，其实我也好奇你为什么这么着急要见我。”
　　放下警戒心的刘一白反而是个很大气的人，他自嘲一笑，“没关系的，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我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男人间的气场对决就是这样，根本不用真枪实弹就能分出高低。
　　这一点，徐来生明白，刘一白也明白。
　　但是，身为女子的赵晨不明白。只不过见刘一白这么爽快就认下了，赵晨不由对这个不熟悉的男人也有了好感，这样的人，他的爱人应该也是个善良的女生吧，希望自己能帮到这个真诚的男人吧。
　　选择相信两人后，刘一白也不再隐瞒，他开敞布诚道：“不知道你们这边知道多少信息，不过我还是先将我所知道的讲一下。”
　　刘一白将连环谋杀案出租车司机的案件简单明了地讲述了一下，最后他着重指出出租车司机李勇那怪异的三组词语：芭蕾舞，很多冰，好美啊！
　　“你在意的是‘芭蕾舞’这几个字吧？”一边的徐来生直接点出刘一白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因为徐来生的一句陈述句，刘一白恍然明白：“原来你们已经调查过我的事情……不过这样也好……”
　　“我们是了解到了一点，不过当年案件被列为重要事件，具体细节我们也不清楚。”赵晨解释道，徐来生是利用工作之便得到了一些内部情况，但是因为案件的特殊性，他们了解的也并不详尽。
　　“如果你们想要了解细节内容的话……”刘一白动了动干巴巴的嘴唇刚说了一句就被赵晨委婉打断，“你不用去回忆那段不好的记忆，我更想知道的是，你觉得那个出租车司机是当年杀害你女友的凶手？”
　　“不。”刘一白摇摇头道：“虽然刚开始因为那三个词组怀疑过他，不过在见过你们之后我确信了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赵晨有点好奇自己什么时候成了别人观点形成的重要依据。
　　“模仿杀人！”
　　“模仿杀人……”徐来生对刘一白的这个观点有点兴趣，他问道：“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就要说起为什么我会跟踪你们了。”刘一白道。
　　“我想是因为赵晨在派出所的那些供词吧。”徐来生缓缓道，根据费成昊之前的调查资料显示给赵晨做记录的民警也曾参与过当年的案件，这样一来刘一白从民警那里得知赵晨那些奇怪的证词就顺理成章了。
　　“呵，这还说你们只知道一点……”刘一白颇为无奈白了徐来生一眼，然后接着道：“既然这样你们应该也知道当年跟赵晨一样做出奇怪证词的女孩最后也莫名其妙死了的事情吧。”
　　“不，我们不知道当年的案件还有证人存在。”徐来生顿时挺直后背，从刘一白得到这个的信息，让他有点意外。
　　刘一白还以为赵晨之前的话是在安慰他，没想到真的还有这两人不知道的细节，不过见两人的神色瞬间肃然起来，他点头道：“当年确实有个隐秘的证人，是个年轻的女孩子，她当时就住在案发现场隔壁房间，她当时也提供了奇怪的证词，当时因为女孩的证词实在奇怪所以并没有人把那个女孩的证词看得有多重要，当然其中也包括我……”刘一白微微垂眸，他的语气带着沉重的后悔，“如果当时的我眼界不那么窄的话，如果当时我像现在这样相信那个女孩的话，那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杀人灭口。”徐来生脸色微冷，“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情。”
　　“他？！”徐来生轻描淡写的一句话，顿时让刘一白愕然，他瞪大的双眼，声音因为激动而徒然升高，“你知道是谁杀了原美？！”
　　徐来生也不想吊着眼前这个痛失爱人的男人，他缓缓点头道：“如果这两起相似的案件是同一个犯人的话。”
　　肯定是同一个人！刘一白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但是曾经相信确凿的证据就是一切的他最终还是将在嘴边的话咽下，转而对徐来生问道：“怎么才能证明是同一个人作案的？”
　　如果有着一身‘浮影幻术’的男人真是这两起案件的始作俑者，徐来生并不觉得仅仅凭借法律手段就能将人绳之以法。本来徐来生知道自己因为没有进入内族的硬性条件而不能进一步搜查，还以为找那人算账可能要拖后许久，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练到第十层。
　　不过就在刚才刘一白给他提供了重要的线索，或许能用另一种方式将那个男人引出来！不过几瞬间的光景，徐来生心中就有了计划，他朝刘一白道：“我想知道那个出租车司机近五年的生活轨迹，他生活在哪个地区，之前的工作是什么，接触的人群都是什么样的人，这些我都要知道。”
　　“理由？”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工作量，刘一白想知道徐来生这么做的原因。
　　“你不是说他的祖祖辈辈都是巫女吗，他之所以会有那些怪异的行为多半是因为他身上所拥有巫师的基因导致的，而一个巫师想要看到某些看不到的‘东西’是需要某种媒介的，现在要找的就是触发他的那个媒介。”
　　“我知道了！”被徐来生一点，刘一白立马明白了，他兴奋道：“之所以会有模仿犯罪的发生正是因为某种媒介的关系他看到了凶手杀人的画面！”
　　“不。”徐来生曾经从赵晨那里听到那个女鬼的画面，是在一个像冷冻仓库一样的地方，而这刚好跟出租车司机的那三个简短的词组相当接近，所以徐来生推断那个出租车司机是看到了某个拥有恶趣味男人的藏尸地点。
　　“他看到的不是杀人画面，应该是藏尸地点。”
　　“藏尸？”刘一白再次瞪大了双眼，但是这次他的语气没有之前那么高昂，而是有些许了然道：“在现场确实没有看到原美……”但是刘一白一想到凶手不仅把人杀了，还把受害者收藏起来，他觉得又恶心又愤怒，他猛地起身，咬着牙对赵晨跟徐来生保证道：“一个星期之后给你们答案！”
　　“哎！你别急着走啊！”赵晨见刘一白转身就要走人忙把人叫住，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见见那个出租车司机。”
　　刘一白没想到赵晨回突然提出这个要求，他沉吟了一会儿问道：“见他对原美案件有作用吗？”
　　“现在我还不能保证。”赵晨如实相告，“但是人我是一定刚要见到的，要是可以我也想尽快结束这件事情。”
　　“好，我尽量安排。”事情不会简单，但是刘一白还是应下了，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将那个凶手绳之以法，不管用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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