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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会记住我
元曲吃完饭又点了羊肉串外卖,外卖午休才到,他和夏凉拿完外卖回来正好看见警车开进学校。两个人躲在小卖部后门快速解决掉了羊肉串,往教学楼走的时候元曲拉了拉夏凉袖子,示意他看站在树下的阮玲珑。阮玲珑一反常态地没有把整个人缩在校服里,在树下站得笔直,眼睛也不再盯着地下,而是直勾勾地看着夏凉。
夏凉和阮玲珑对视了一会儿,阮玲珑转身走了几步,然后停下脚步看向夏凉,好像在等待夏凉作出回应。夏凉让元曲先回教室,向着阮玲珑走了两步。阮玲珑看见夏凉走了过来,便扭头继续走。元曲拉了把夏凉,这画面实在太诡异了,再加上夏凉也跟他说过前几天的事,元曲早就在心里给阮玲珑打上了坏人的标签。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在学校里,出不了什么事,可能她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吧。”夏凉继续跟了上去。元曲站在原地,看着夏凉跟在阮玲珑后面,阮玲珑走一段便停下回头看看夏凉,明显是想把他往什么地方带,像是往初中部教学楼的方向走。元曲心里不放心,躲进教学楼的拐角处,一边给林森发了个微信,一边等两人走远以后,也向着相同的方向走了过去。
阮玲珑不只一次在晚上站上过初中部教学楼六楼走廊的围栏上。每一次站上去的时候,她都会轻轻晃动自己的身体,想象自己跳下去是什么感觉。教学楼中间的空地漆黑一片,像望不到边的无尽深渊,给人致命的吸引力。六楼不高不矮,跳下去不是只有死这一种可能,可能轻伤,可能瘫痪,也可能成为植物人。而这其中,死亡是最好也是最坏的结局。对于阮玲珑来说,在数次想象中,她想明白了死亡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坏的结局。
这是阮玲珑是第一次在白天站上来。她在走廊上来回走了几步,听到上楼的脚步声后,爬上围栏,冲着楼梯的方向站住了脚。
夏凉第一次看见阮玲珑笑,清白日光之下,阮玲珑的笑脸却让人徒生寒意。她的声音不再细如蚊丝,她声音清脆地对夏凉说,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夏凉不再往前多走一步,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阮玲珑。
“在这个学校里,不是只有你算得上真的对她好的人吗?现在她就站在这里,”阮玲珑的脚又往后退了两步,只要微微一后仰,就能从六楼摔下去,“你都不怕她摔下去吗?”
阮玲珑朝夏凉伸出手,夏凉仅仅往前走了一步。
“你看,我告诉她多少次了,你如果真的关心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就不会在全校升旗仪式的时候,让陈墨释放信息素,让全校的人都知道她是臭豆腐味的,还那么容易发/情。她最大的秘密是被你揭开的。真可悲呀,整个学校里面出面保护过她给过她希望的人是你,让她陷入最大难堪的也是你。”
“那天晚上你也在图书馆?”关于陈墨释放信息素的人事情,他没有告诉过林森以外的人。
“对啊,我回来拿耳机,结果听到你和林森的对话。”阮玲珑低垂下的眼睛,喃喃地说,“我真傻。一个既不漂亮又不招人待见的臭东西,怎么会有人把我真的放在心上。”阮玲珑说完,又变回了那个满身透着懦弱的人。再次抬头看向夏凉时,又变得歇斯底里起来,“但是她又做错了什么!是她想变成omega的吗?是她想要臭豆腐的信息素吗?身为omega明明是该被珍视的不是吗?怎么这一切放在她身上就不成立了?为什么别人轻而易举就能拥有的东西,她却那么难得到?”
“你先下来。”夏凉尽量温柔地说,他不知道阮玲珑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会站在这里。”阮玲珑边说边发抖,整个人又缩进了校服外套里,只露出眼睛,刹那间豆大的眼泪就流了出来,她情绪几近失控,“夏凉,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帮帮我,求求你了。”
阮玲珑仔细盯着夏凉看,夏凉稍微有点犹豫后往前走了好几步。
阮玲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大笑了几声,“我的演技很好是不是?只不过我还没想好给我的第二人格起什么名字。你说叫什么好呢?”
元曲在墙后面倒吸了口冷气,他虽然没看见阮玲珑从头到尾的表演,但是她说的话却一字不漏地进了他的耳朵里,和手机正开着的录音里。
心理扭曲的人真踏马的太可怕了啊。
夏凉看出来阮玲珑这种人,压根不会真的想死,她就像街边人人喊打的老鼠,白天躲得好好的,让人看不到她的爪牙,等到了晚上,有了能放肆的机会,恨不得在每个地方都吐上口水,让全城都染上鼠疫。
“你让我过来,就是想让我看你的表演吗?这算什么?垂死前的挣扎?你也知道今天警察过来是因为什么吧。”
“知道呀。”阮玲珑突然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你觉得精神分裂这个病能在定性的时候帮我一下吗?”
“那为什么要告诉我呢,直接对着警察开始你的表演不是更十拿九稳吗?”
教学楼外面声音变得嘈杂起来,阮玲珑侧头听了一会儿,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你知道人死后最怕什么吗?”她不等夏凉回答,便自说自话道,“我觉得,来人世一遭,死了之后却没有被任何一个人记住,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她对着夏凉笑得如夏花灿烂,“我以为我会是这样一个可悲的人,但是我突然觉得,也许你会记住我也说不定呢,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林森午休的时候被物理老师叫到办公室说竞赛的事情。没过多久,办公室的门被校长敲开,林森看见有两位警察跟在校长身后,校长直接和7班班主任打了个招呼,让她不要惊动学生把阮玲珑单独叫出来。物理老师一看现在这个情况,让林森先回教室。
林森走出办公室,看了下手机,对着刚走出办公室的7班班主任说了声阮玲珑在初中部教学楼,就跑了出去。
林森跑到初中部教学楼还没喘匀气就看到阮玲珑已经整个人悬空在六楼走廊外面,夏凉被她往下带出了快半个身子。
“夏凉!”林森觉得自己肺都快炸开了,在狂奔上楼的时候只希望刚刚看到阮玲珑又往下坠的那一寸,是自己的错觉。
六楼走廊上,元曲蹲在地上抱着夏凉的腿,看到林森过来脸上喜形于色,又由于用力过度,脸变得愈发扭曲。林森根本不想管阮玲珑是死是活,他从夏凉背后用双手环住夏凉的腰,把整个人往回拽。
夏凉终于踩实了地面,林森怒目瞪着阮玲珑。阮玲珑一看见林森过来笑的更开心了,整个人在空中晃了起来,还松开了握紧夏凉的一只手。
林森恨不得她松开两只手。
夏凉冲着林森喊道,“别管了,你快抓住她另一只手,我屮艸芔茻这个变态,她要真从我手里摔下去,我还真有阴影了。”
阮玲珑悬在半空中,并不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危,反而气定神闲地对夏凉说,“我说过,你要拉紧我啊,不然我一不小心摔下去,就是因为你,你让我被全校人嘲笑,我因为你跳的楼,万一掉下去之后半死不活,你照顾我一辈子啊。”
“你做梦吧!”林森两只手抓紧了阮玲珑,放了一丝信息素出来,阮玲珑来不及屏住呼吸,身体一下发软,再也使不上劲,被林森和夏凉使劲一提给拽了上来。
校长站在教学楼楼下,看到这一幕心脏病都快犯了。等警察上来的时候,阮玲珑早已不复刚刚毫不在意生死的样子,泪眼婆娑又楚楚可怜地缩在墙边,突然她用双手敲打自己的头,大喊着你走开你走开不要逼我,我不想这样活着了。警察带着手铐走向她,她先抬头阴恻恻地朝警察笑了笑,忽又拽着警察的衣袖一角,低声呢喃着真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人,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元曲一脸大写地震惊,看着她跟川剧变脸似的表演。
被警察带走的时候,阮玲珑从夏凉身边经过,扭头用夸张的口型说了句,你会记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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