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出名门

　　秀雅全身白衣，跪在灵堂之上。
　　“大都督到。”下人回禀。秀雅却似充耳未闻，一丝不动。
　　谢天玄衣素冠，上过香，望向跪在一旁的秀雅。与往昔全然不同，秀雅整个人像浸在冰水之中，那样冷，冷得寒彻筋骨。
　　摒退众人，谢天冷静地看着她，轻声道，“逝者已矣，若是燕儿在天有灵，也绝不愿看到你如此伤心。”
　　秀雅默然不语。
　　谢天将秀雅扶起身，“听哥的话，夜里凉了，别再跪着，若有什么委屈，都告诉哥，别拿自己的身体赌气。”
　　秀雅眼前水雾弥漫，心中悲酸一点点泅漫开来，谢天的面容在眼中渐渐有些模糊。只听见他缓缓开口，“燕儿的事，我虽明白，却也不便多说。原以为燕儿她性子柔顺，有些事想开了便好，岂料竟会是如此结局？也许，老天爷早就注定了一切。”
　　“命？”秀雅冷笑一声，“我不信燕姐姐就这样命薄！”
　　谢天蹙眉，目光藏在深浓阴影中，冷冷迫人。
　　“徐廷益固然可恨，但他却非始作俑者。”秀雅抬头，那是从心底里生出的倔强，“若不是你们执意将燕姐姐嫁给一个她不爱的人，她怎么会郁郁而终？”
　　“放肆！”谢天冷冷看她，“容儿你还似从前这般任性，是谁允许你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燕姐姐她明明有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你让她情何以堪？”秀雅失声哽噎道，“若不是你们所谓的利益，燕姐姐又怎么会被当作是一般棋子嫁给徐廷益？”
　　“当作棋子又如何？谁让她是谢家的女儿？谢家的子女注定要承担自己的命运。”谢天转身，眉宇间透出苍凉，目光在秀雅身上久久停驻，“容儿，难道你到如今还不明白，无论是燕儿，还是你我，都无法逃避和舍弃的——即使是受着极大的委屈，即使要你放弃你最珍爱的东西，甚至付出极大代价，那就是，家族的荣耀和责任！不管你如何怪我，如若重来一次，我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秀雅如被巨锤骤然击中，心中恍惚。
　　谢天的目光深凉如水，“我也有极珍爱的东西......可当我要将它与家族的荣耀和责任作出选择之时，我才知晓，什么是最重要的。你再看看你自己，嫁给徐廷玉是你自己的选择，可如今，你还能告诉我你过得很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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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哥你说的，这也许正是我的宿命吧。”秀雅勉强地道
　　“不，”谢天脱口而出，“不管其他人是如何，你的宿命我可以改变。”
　　秀雅霍然抬头。
　　“容儿，”谢天握住她的手，“事到如今，你还留徐府做什么？跟我回去吧，我会好好待你......”
　　“哥，”秀雅惊恐万分，挣脱他的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谢天的神色一变，一股无法抑制的深重怒气夹带着失望从他的心底涌起，又被他强自按捺住，尽量用平静的语调开了口，“容儿，你不必在意别人。以如今我的地位，又有谁敢说三道四？”
　　秀雅的脑中嗡的一声，不自觉地倒退了一步，“不,不......”
　　谢天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容儿，我做不到，我忘不了你......”说着火热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间......
　　秀雅身子颤抖得厉害，不知从哪里来的气力，狠狠甩他一个巴掌。
　　谢天似乎愣了一下，眼中的火焰熊熊燃烧着，接下的动作却更加疯狂，紧紧的抱住了她，仿佛要将她揉碎一般。
　　“不,”秀雅发出一声悲鸣，用力推开谢天，自袖中抽出匕首朝颈项抹去。
　　谢天神志蓦然清醒，一手抓住她的手腕，一手去夺匕首。
　　砰一声，已被鲜血染红的匕首被丢落在地。
　　秀雅看到谢天的脸，在瞬间被抽去了血色，鲜红的血自他手掌中流下，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因为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而失去了所有的魂魄。
　　“你说得没错，我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至少，还可以决定自己生死！”秀雅声音暗哑却异常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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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院屋里隐有烛光，徐廷玉默立良久，终于还是转身离开。
　　含雪殷勤服侍，亲自端了水盆来，服侍徐廷玉梳洗了，又端着碗醒酒汤上来。
　　徐廷玉一声不吭，见她靠近，便侧身走至窗台下。
　　含雪沉默片刻，怔怔落下泪来，“含雪是洪水猛兽？公子这样避着含雪。”
　　徐廷玉有些心烦意乱。他知道自己错了，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自始至终都觉得自己无辜着，却将责任推在含雪身上，然而，真正想来，他又何尝干净清白着？“是我心头不痛快，与你无关，你又何必如此？”
　　含雪知他心中有些听入她的话，便趁势端起碗，咬着唇送至他面前，“公子，趁热快喝了这碗醒酒汤……”
　　徐廷玉抬眸，正遇上那双秋水明眸，零乱的心意竟一时辨不清眼前到底是何人，只茫然地接过大口吃尽。
　　“公子如此为姐姐担心，为何不去看看姐姐？”含雪靠在徐廷玉身边，低低地道。
　　徐廷玉回头朝她看了眼，苦笑道，“她不会想见我。她如今不知有多么恨我，又怎会愿意见到我呢？”
　　“都是含雪的错。若非当日公子出手，含雪早已不知身在何处。”含雪低头垂泪，“公子大恩，含雪铭记于心，尚未报恩，却还连累公子...”
　　“含雪，”徐廷玉敛紧了眉，见她梨花带泪的模样心下不忍，轻轻扶住她的肩，“当日之事是我酒后失德，并不怪你。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公子，原谅含雪，含雪除了公子再无依靠。”含雪靠在徐廷玉胸膛。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我去书房。”徐廷玉轻轻推开她，欲待要走，却被含雪搂住腰间，鼻端嗅到一丝香气，由鼻端入血脉，直渗到四肢百骸去，渐渐由身体内里蒸腾起一股燥热。
　　“公子，不要走，就在这儿歇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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