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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用过午膳,两人一起在花园里散步。今日晴好,虽有冷风习习,但笼罩在暖融融的阳光下,也感觉不到多少凉意。
看着身侧容君若含笑的面庞,慕廷渊愿意倾尽所有,让这一刻永远得停留下来。只是有时候,世事总不能尽如人意……
“累不累?去那边凉亭里坐一坐?”慕廷渊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亭子,对容君若道。
“好。”容君若虽不累,但也不会拒绝慕廷渊的关心。
早有下人在凉亭里铺了软垫摆了茶水和糕点,还在亭子四周围了挡风的纱幔,又在里头放了一尊炭炉,两人一进去,倒是比在太阳底下还暖和些。
容君若喝了茶,吃了点心,一抬头就看到慕廷渊看着他,面上似有沉重之色,不由蹙眉道:“出了什么事,怎么脸色这样差?”
慕廷渊动了动嘴唇,终是开口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同你说……”
慕廷渊只觉得口中艰涩的厉害,却还是得继续说了下去,“在两个月前,我拜托五叔,请他代我给武宁侯送了封信。武宁侯驻守在南疆,我请他帮忙,想找到流放至南疆的你外祖父一家……”
听到‘南疆’两字时,容君若神情微变,但他没有出声,静静听着慕廷渊接下来的话,只是面上却无半点喜色,显然是已经预感到了什么。
慕廷渊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交给了容君若,道:“这是武宁侯送来的回信,我已经看过了……君若……”
慕廷渊还想说些什么,但容君若已经一把拿过那信,打开来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
慕廷渊怕他太过伤心,赶忙说道:“武宁侯信上虽说你外祖父还有舅舅一家都过世了,但你看信后头,我本还想将你外祖家过世之人迁葬回来,请武宁侯找到他们的墓地,但武宁侯却发现,他们的墓地都是空的……
我不知道你外祖一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未必真的人都不在了,或许、或许还有流落在外的族人……”
看着慕廷渊比自己还急切还难过的样子,容君若心中微暖,他放下信,轻声道:“多谢王爷,谢谢王爷为我费心……”
“别同我说这么见外的话,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况且我也没做什么,只是给五叔说了句话而已。”慕廷渊道。
容君若没再说什么,只是将慕廷渊的这份心意记在了心底,又将信看了一遍,然后对慕廷渊道:“殿下,能陪我去个地方吗?”
“当然。”慕廷渊立刻道,说完便让下人去准备马车。
不多时陶公公来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便一起出了王府。上马车前,容君若同车夫说了一个地名,见车夫认得路,便没有再说什么,同慕廷渊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朝南城门外而去,一路上容君若一语不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慕廷渊也没有打扰他,只握着他的手,无声的安慰。
出了城门,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马车停在了一处小村落的不远处。容君若没下马车,只打开轿门给车夫指了个方向,车夫便赶着马车朝着那个方向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马车再次停了下来,容君若和慕廷渊这才下了马车。此时,他们已到了一处荒僻的山坡脚下。
慕廷渊没有问这是哪里,只跟着容君若顺着小路向山中走去。但很快,他就知道容君若带他来到什么地方了。
看着土坡之下那座孤零荒芜,满是杂草覆盖的坟茔,还有身边容君若徒然加快的脚步,慕廷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来至坟前,一向爱干净的容君若甚至等不及掏帕子,就用袖子去擦拭满是尘土杂草的墓碑,墓碑之上‘临阳贺氏之墓’几个深刻大字慢慢显现了出来。
慕廷渊没想到容君若带他来到岳母大人的坟前,因着没带什么工具,便亲自上手,清去坟茔四周的杂草和乱枝。
容君若擦拭完母亲的墓碑,怔怔地跪在墓碑前好一会儿,才颤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了那封信。将信放到墓碑前,又拿出出门前问陶公公要的火折子,吹燃后,将那封信一点一点的点燃了。
慕廷渊清理外的杂草,就来到了容君若的身边,陪他一起跪在墓碑前。
容君若见状,便要拦他:“殿下不可……”
“怎么不可?”慕廷渊坚持跪下,道:“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况且你已跪了陈妃,我跪你的母亲本就应该。”
说完,慕廷渊还对着墓碑连磕了三个头,而后起身看着墓碑上‘贺氏’两个字,郑重道:“母亲,请您放心,我以我的性命起誓,以后我会用尽一生去爱护君若,不让他受一点委屈,若有违背,就让我堕入无边地狱,不得好……”
“王爷!”容君若一手捂住了慕廷渊的嘴,不许慕廷渊再继续说下去,道:“王爷无需起誓,君若相信王爷的话,也从来没有怀疑过王爷。能遇到王爷,是君若一生最大的幸事……”
容君若来至母亲墓前,除了想将外祖和舅舅一家的事告知母亲外,也想让母亲见见慕廷渊,见见这个自己已经认定,要相伴一生的人。
容君若说了很多,说他之前病着,所以好几年没能看望母亲,说他现在过得很好,让母亲放心……
不知不觉,太阳渐渐西沉,暖阳淡去冷风袭来,怕容君若着凉受寒,慕廷渊回马车里去给他取披风,等拿了披风又回去墓地的时候,走到一半,便见容君若朝他走来。
慕廷渊赶忙上去将披风为容君若穿好,摸了摸容君若的手,果然一片冰凉,忙握进掌心,用自己的手去捂。
“王爷,我们回家吧。”容君若眼角还红着,像是刚刚哭过,面上的笑容却清凌湛然。
本还担心着,怕容君若伤心太过的慕廷渊心中一松,也露出了笑容,道:“好。”
回王府依旧从南城门而入,只是不想这次才进城后没多久,马车就被迫停住了。
“王爷,前头路被人堵住了。”肇庆隔着车窗,对车里的慕廷渊和容君若两人道。
“去看看怎么回事?”慕廷渊吩咐道。
“是。”肇庆应了一声,随即走向聚集的人群。
很快,他就回了来,对慕廷渊禀报道:“回王爷,是永安侯世子酒后无状,打伤了过路的老人,现下老人已经昏迷,永安侯世子也被人制住。”
肇庆说着,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前方人群里传出阵阵叫嚣之声,夹杂着“表哥”、“贱民”、“砍头”之类的喊叫声。
慕廷渊面色不变,似乎并不意外,容君若却一下子皱起了眉。若他没记错,永安侯便是陈妃的母家,也就是慕廷渊的外家,而这个永安侯世子算起来还是慕廷渊的表弟。
想到这,容君若起身下了马车,慕廷渊便也跟着下来。
有肇庆开路,两人顺利的挤进了人群的最前处,然后就看到,人群正中的空地上,一位头发斑白的老者仰面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色惨白。
在他身边,一个一身青衣的年轻男子正在为老者施针救治。至于肇庆所说永安侯世子,容君若虽是不认识,但看着一旁被一高壮青年扭着胳膊按在地上,痛的一脸扭曲,却还不停威胁叫骂的锦袍男子,便也猜了出来。
除了这些人外,地上还躺着两个小厮打扮的人,但都是已被打昏了过去,应是永安侯世子的随从之流。
当下最重要的是老者的伤势,是以慕廷渊和容君若都暂时没有理会永安侯世子,只看着青衣男子救治老者,倒是两人非常人能及的衣着和气度,让本还热烈如沸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如此,永安侯世子的叫嚣声便显得越发刺耳。
慕廷渊蹙了蹙眉,吩咐肇庆道:“让他闭嘴。”
肇庆应了一声,接着闪身上前,手一抬,只听咔啦一声,永安侯世子的下巴便被卸了下来,众人的耳朵也终于清静了下来。
这番动静,惹得正在施针的青衣男子抬头看了过来,正好和容君若的目光对上。容君若对他微微一笑,男子一怔,而后略一颔首,便低下头继续给老人诊治。
青衣男子看着虽是年轻,但施针的手法却十分的稳健老成,应是自幼练就的功底。没让容君若他们等太久,老人很快就颤了颤眼皮,睁开了眼睛。
青衣男子温声问道:“老人家,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可以起来吗?”
老人初醒还有些迷茫,听到男子的声音,又见周围围着许多人都看着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被男子扶着站了起来,才道:“我、我、我咋了……”
有围观的百姓道:“李老头,你摔傻了不成?你不是因为走路碰着了那人,就被那人给一脚踹倒了吗?不记得了?”
老人,也就是李老头顺着说话人手指的方向看向永安侯世子,因为被卸了下巴,永安侯世子脸只能大张着嘴,口水流了一下巴,眼睛却还凶狠地瞪着李老头。
李老头被瞪得腿一软,险些又摔倒在地,白着脸使劲摆手道:“不不不,没有,没人踹我,是我自己没走稳,自己摔倒的,没别人……”说着还往青衣男子身后躲。
没想到李老头醒来竟是这样,容君若忍不住皱了皱眉。虽然他们都能看出,李老头是畏惧永安侯世子,但他这样说,便是容君若他们想为他讨回公道都不能了。
“李老头,你怕什么,天子脚下,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况且那人还不是皇子,咱们这么多人给你作证,你有什么好怕的。”之前那人又开口道,却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又有其他百姓也附和这人的话,让李老头不要怕,他们陪他去见官,给他作证,替他讨还公道。
李老头却被他说得人都快哭了,苦求道:“我真的、真的没事,也没怕,我现在就想回家,你们让我回家吧,我小孙子还在家里等着我买米做饭呢,你们让我走吧,求你们了——”说着,李老头还要下跪。
李老头这般,倒好像是众人欺负了他一般,让众人都感到又气愤又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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