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剿灭魔头行动（五）
以蛇油为蜡的长明灯点满了整个房间，密密麻麻，亮亮堂堂，可能是错觉，竟还有一丝温暖。安乐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这种亮光，怔怔发呆，一言不发，鼻子也适应了刺鼻的味道。
“搬到新房间意志还这么消沉？”
谢行推门而进，看到安乐还是这副鬼样子，就忍不住嘲讽几句。五百年前爱出风头的安乐，如今失魂落魄，为自己当初所作所为赎罪的样子有些滑稽。
安乐跟没听到似的，一动不动。她从离谢行最远的房间搬到最近，白天跟着他上前线，可还是没减少丝毫担心和恐惧。她暂时还不想死，即使活了五百年，还是有太多愿望没有实现，至少先来场甜甜的恋爱再死啊。
每当合上眼就会忍不住想起五百年的自己，残虐又冷血，眼睛都不眨地刺死了怀谦，用无限镰对整个魔族疯狂屠杀。
无限镰是把杀人的好兵器，无限延长的锁链锁住了所有人，没有一个人能逃出她的视线，镰刀的利刃划开一个个、一排排脖颈，温热的鲜血模糊了她的双眼，容龄的笑声充斥耳边，她只有一个念头——一个都不放过。
一座座尸山拔地而起，她坐在最高处俯视残存的俘虏，他们或是咒骂或是求饶，她全不在乎。在她的命令下，他们互相厮杀，允诺他们胜者能活到最后，可是她食言了，她实在太累了，杀不动了，于是触动了神龙族的诅咒，一个都没留下。
至于她这么做的原因，她对容龄说谎了，她不是帮她，她是不甘心。不甘心那个男人喜欢的不是她，不甘心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的男子最后还是选择了别人。
每个人对道德、法律有跟时刻紧绷的弦，很遗憾，那时她的断了。她抛弃了现代人该有的人命关天想法，放弃了现代人该有的道德底线，放纵自己因为私怨对所有和他关联的魔族一并杀了。
电视上演的报仇后的空虚感都是骗人的，她明明很开心很满足。只是现代人最后的廉耻告诉她，她杀了人，罪不可恕。所以她上岸后，拼命掩饰自己的罪行。
她有过后悔有过愧疚，以为她最多活个七十岁，等到后人扒开尸体作的围墙，发现真相，她已经化为尘土。她从不在意身后骂名，万万想不到自己还能活这么久，而且因为这件事日夜煎熬。
谢行见她没反应，道：“我派人找过了，确实有人去过妖源熔岩，不过没有出来的痕迹。”
“他应该是跳下去了。”又一个找她报仇的，过五百年就诞生了。
“你不用害怕，他跳下去也是好事。”
谢行的安慰对她来说简直是苍白，五百年她能修炼到什么地步？她是人族，人族有个致命缺点就是，无论是飞升成仙还是立地成魔，瓶颈比自然孕育的来得早。
五百年前谢行比她高了一截，五百年后比她高了几十倍，让她和五百年后的观年比，呵呵，把自己保养的好看点，祈求到时候求饶获得怜惜会比较现实。
安乐叹了口气，道：“不想再提到他。”
谢行往上座上一歪，道：“也好，我还要说正事。”
“一个月时间快到了，我该走了。”
“时间是到了，不过不是你留下来么？”谢行笑嘻嘻地打趣她。
她没心情和他拌嘴，有气无力道：“我留下来干什么？”
“守在妖源熔岩，等观年出来你先下手为强，给他一剑。”
安乐不满地抄起茶杯朝谢行砸去，恶狠狠道：“我都说不要再提了！”
谢行抬手接过茶杯，笑呵呵道：“好，不提了。”
“你和贺空晴的仗为什么还没打完？”
“可能是我太厉害了吧。”
“如果让天界知道，他有意放水，他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谢行点点头，漫不经心道：“你要是和他有什么恩怨，这可是个好机会。”
“你和他到底有什么交易？”
“那么想知道？”谢行蹭到跟前，手托腮望着安乐，眼睛眨巴眨巴，像极了向姐姐撒娇的弟弟。
“贺空晴不是可靠的人。”安乐厌恶地推开谢行的脸，说道。
“你这是关心我？”
“不是，如果我救了你的命，那我们之前的恩怨就算扯平。”
“我还需要你救？”谢行笑得放肆，笑得不羁，仿佛听了天大的笑话。
“我都说是如果了。”安乐也知道谢行为人极谨慎，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和贺空晴做交易，但是和贺空晴短暂的相处中，她总觉得贺空晴城府会更深一些。
“好。”
谢行笑得开怀，可是眼中的业火出卖了他，小火苗乖巧地伏在眼底，橙黄色的火焰显得更加柔和。这个傻瓜，他能在最后一刻放过她，就说明他是真的要放过她了，居然还担心他找她麻烦呢。
安乐不知谢行的心思，突然想起了业火一事，最近因为观年她都没好好琢磨，眼看时限已到，八成是没戏了。
“你的业火我想不出压制之法。”
“很正常，仙气能使人变笨，我说过的。”
“胡说八道。”安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
“要不我再给你个提示？”
“你怎么不早说？”安乐急了，站起来问道。
“态度这么差，那算了。”
安乐立刻变成乖顺的小猫，笑盈盈道：“师兄，人家想听提示~”
“呵呵，北大小姐，你无耻这一点完全没变啊。”
脸面什么的不重要，满足她的好奇心是当下最渴切的需求。
“快点了啦~”
谢行故作神秘，摸了摸下巴，道：“你知道业火最初在哪出现的吗？”
“不知道，只知道火神祝融创的，不过我猜测是来自海底。”根据海洋生物起源论，一切最初都来自海洋，灵脉吸收了海山的能量，海山的火变成了妖源熔岩的火海很合理。
“你再想想。”
这就是她想不通的地方了，如果业火跟海山的火有关，这一切都成了悖论，因为祝融从没去过海底。
对了！他们当初能想出搬灵脉去阻止海山喷发，可能前人也想过！毕竟传说远古天神有搬山之力，出处不可考，但大胆推测，如果也是像他们遇到一样的天灾呢。
“可是就算祝融从哪个火山获得了灵感，也说明不了什么。”
“一般传说业火来自哪里？”
“地狱。”安乐看着谢行亮晶晶的眼睛，不由又皱眉，难不成她在天上真的变笨了？她还是不明白，难不成地狱在火山脚下，那么多火山呢，都是入口？
“说你变笨了你还不信。”
“等等，先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
“自己慢慢想。”
安乐坐在屋子里，一遍又一遍回味和谢行的对话。或许她可以大胆设想，地狱真的就在火山底下，当火山喷发时，地狱的黑暗邪恶就会随着岩浆迸发而出，或许那时也正是地狱打开大门的时候。
没错，她明白了！
安乐顾不得夜已经深了，冲出层层守卫，从曾经的山路绕了一圈回到了贺空晴的阵营。
守卫的将士在打瞌睡，安乐化作一缕轻烟溜了进去。贺空晴睡眠极浅，老远就感觉到有人在接近她，感受到是安乐的气息，便继续躺着。
安乐在黑暗中小心前行，好不容易碰到有人，摸了摸脸，道：“贺空晴醒醒，我有重要事要说！”
“小点声。”贺空晴压低声音，手一挥，帐内成了不传声的密室。
“我找到能杀死谢行的方法了。”安乐兴奋地抓着贺空晴的手，没发现有什么不妥，倒是贺空晴尴尬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
“此话当真？”
“他的业火来自地狱，普通的水没用。”
“你的意思是用天河的水？”贺空晴半信半疑，真的如安乐所说的这样吗？
“是的，只要请求帝君在你们战斗之时，下一场天雨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贺空晴满腹狐疑，这换做谁都能想到，几万年来早该有人尝试才对。
“你不信大可试一试，反正两军对峙，不相上下，下场天雨就算浇不灭他的业火，也能给你们补充点仙气。”
安乐说的也有道理，贺空晴思虑良久，觉得值得一试。
再回到天京时，帝君率领大队，迎接他们凯旋。
万人空巷、车水马龙、锣鼓喧天、花团锦簇形容的就是此刻的场景，天京几乎所有人都出动了，盛装列队，红毯从南天门直铺大殿，每走一步身后就有人撒花。
安乐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威风时候，脸都笑僵了。她坐在八抬步撵，跟在贺空晴的战马后面，好不神气。
帝君为他们准备接风宴，大摆宴席三日，赏赐了大批宝物，安乐也有份。她终于有钱把她的小破阁楼修一修了，以后珍奇阁就有了新气象。
帝君知道是她刺探消息有功，不仅大发赏赐，还在席上拼命夸奖，说真的，她只喝了两杯酒，就有些飘了。
说她什么是天界中女之英豪，有勇有谋，是最有潜力的上神，以后要和武将并肩，一起守卫天界的和平。
明润随军也算有功，不过风头就没她和贺空晴的大了，五百年来，这是他在人群中最晦暗的时刻。
之后的三天，整整三天，她因为成为功臣，收礼收到手抽筋，整理了好久。
终于，她成为天界的小富婆一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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