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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秦雪没想到沈秋的父亲居然是今天出狱，“其实我妈也坐过牢，只不过情节轻，比他早出来。”
沈秋声音里有些自嘲，像是在说着别人家的悲欢。“我高一读完会辍学，他们坐牢算是直接原因，他们搞传销，骗了不少人，两个诈骗犯。”
“这件事我是想瞒着你的，可每次看见你，
我总会觉得你单纯善良，我就像条寄生虫，吸附着你骗着你。”
“不是的，沈秋你不是，叔叔阿姨的错，和你没有关系。”
秦雪侧脸贴着沈秋头顶，轻声安慰着沈秋，“你肯定很奇怪，他们以前做传销，应该不差钱才对，可我高一时还是很穷。”
“我也是他们被抓后才知道的，你知道吗，他们被抓了我都不知道，直到那些被欠钱的亲戚堵在我奶奶家门口，七嘴八舌的问我奶奶要钱，我才知道我爸妈犯事了被抓了，他们怕没钱还，争先恐后的来我家。那天的人比过年还多，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奶奶当时六十二岁，第一次看着她露出那样无措羞耻的表情。”
“我奶奶平时强势惯了，那时被堵住，邻居也好奇围观，我奶奶就差给他们跪下，他们不愿意等我爸出狱还钱，最后才平复了些答应过几天来。”
“奶奶和我一直以为，我爸妈在外面打工，人走后我奶奶给我爸一个要好的工友打电话，问他为什么我爸妈要借那么多钱，不告诉家里。”
沈秋说到这里时，一下停住，似乎是难以继续说下去，坐起身子看着秦雪，眼角有些泛红，沈秋掩饰的很好，脸上大都是倔强的表情。
“我想喝酒，有酒吗？”
秦雪想起之前庆祝生日在家开趴时没有喝完的啤酒，去冰箱拿了两罐，冰啤酒灌入口中，沈秋觉得舒服了不少，秦雪开了灌抿了一小口。
默默的陪着沈秋，看着沈秋差不多喝了半罐，手指将上部分捏得变形，啤酒从罐子中逃了出来。
沈秋张开口，没有发出声音，嘴唇颤抖不止，好久之后像是下定决心般，像是刀子直接插入肉中，割出里面的筋骨。
“他工友说，他有天晚上没忍住，我妈不在，他脱了工厂里一个女人的裤子，第二天人家老公回来才发现，我爸说私了写了欠条赔钱，只不过他老公狮子大开口又逼的紧。”
沈秋说完，一口气喝完剩下的小半罐，不过一罐啤酒丝毫不醉人，沈秋瘫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沙发，不在意地上的冰凉。
眼里是无奈与厌弃，“我妈回来知道了一切，也只是哭闹了一场，打了我爸几拳，向我妈这样的妇女，没有什么远见自主，老公和孩子便是整个世界。”
“除了帮我爸兜着不让我奶奶知道，还能干什么？他们没多少存款，赚的钱及时行乐。他们借遍了亲戚和朋友，把钱给人凑好赔了过去。”
“之后便是人催的急了，我爸觉得打工来钱太慢，不知道谁和他说，他脑子一热去干了传销，还把我妈拉着一起。一步错步步错，骗来的钱拿去补洞，可当时他们还借了高利贷，骗得钱都拿去补高利贷了，亲戚朋友还的就少了。”
“说来也好笑，他当初做错了事自己去坐牢就好了，兜兜转转一大圈，把我妈也赔进去的，钱也没还完。我奶奶要还他的钱，可我奶奶的存款才不过四万，怎么去填那剩下三十六万。”
沈秋拿过秦雪开好的啤酒继续喝着，“她想了一晚上，想到的办法居然是只要我嫁人了就会有彩礼。你说好不好笑？我当时才高一，我还没有十八岁。”
沈秋声音逐渐无力变冷，秦雪即使是听着沈秋的话语也能体会到沈秋的无奈。
“可我是我爸的女儿啊，父母欠债自然是子女还，我跟我奶奶说，我说我想读书，我不想嫁人，可到最后，我也只能去哄我妹妹，说没有发生什么。”
“第二天我拿奶奶的手机，给那个工友打电话，我问他打工可以赚多少钱？”
“他给我说，看人肯不肯干，肯干的话一年可以赚十几万。即使不能读书，我也不能嫁人。我给那些人一个一个说，我会去打工还他们的钱，只要等我两年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生气，沈秋的脸有些红了，只是言语依旧很清晰，沈秋把头贴着秦雪的肚子让她有种安心感。
“那些亲戚看了我很久，最后还是同意了，我拿着我奶奶给我的两千块钱和一部旧手机，去找了那个叔叔，去了我爸妈曾经工作的工厂。”
“那工作真的累，上一休一，一上就是通宵班。我赶着平常两倍的工作量，因为这个原因，我晚上便偷不了什么懒，睡不了多少觉，也是在哪里，我学会抽烟，只有困了抽点烟，比咖啡提神。”
“我一直干着，每日每夜都想着早点把那些钱还完，我再存些钱，回家开了小店子就已经很幸福了。我没了之前的想法，觉得读书已经可有可无，自己早就不能回去读书
了。”
沈秋说到这里，声音里已经带着哭腔，秦雪心里难受，她想知道沈秋发生了什么，可没想到这几年沈秋是这样过来的。
“我脾气本来就不好，那工厂也是烦人，那些工人大部分是夫妻，那些人看我的眼神我总觉得恶心，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爸做了那样的事。”
“我开始打人，我知道我的脾气越来越奇怪，直到过年时，我去赶亲顺便还钱时，我在乡下看见了一个姑娘，很年轻我不认识她，她怀里有个孩子还在哺乳期。”
沈秋又喝完一罐啤酒，客厅墙上巨大的电视屏倒着照出沈秋的轮廓，黑色的倒影与自己对视。
“她只是简单的遮了下，孩子一闹她就给他喂奶，眼睛里是幸福和满足，一瞬间我觉得很可怕，我转身跑进了山里，坐在一个草堆里想了很久。然后我辞了那个工作，来了c城，我没有文凭，连送快餐都差点因为我是女的没有要我。”
说到这里沈秋才算是笑了点，“这个工资虽然低了许多，可没有那个工作消耗人，钱我已经还清了，我等着妹妹考上大学，她是我生活的希望，我只希望她能和我不一样。”
沈秋突然抬起头，无助的看着秦雪，用一种极其无解的语气，又似乎是毫不在意，连询问都算不上。
“后来我才知道，那种情况下我爸写的欠条是无效的，可他已经东拼西凑给了。而他还没有来得及还朋友和亲戚的就坐牢去了，我也没有精力去举证打官司，何况我爸的确也犯了错，都是报应最后还是去坐牢了。”
“我明明没有做过任何坏事，为什么要被生活扼住？秦雪，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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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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