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非人类找上门

　　这话问得古怪，霜一眉头一皱，为何而来？不是为了妖刀吗？

　　穷奇却听懂了，他的确为了妖刀而来，可是为了什么而来抢妖刀？他要用妖刀做什么？
　　零零柒问的是背后的用意。
　　穷奇感到有趣，他又一次看了眼角落，小狐妖身上那令他在意的气息已经消失了，是结界的缘故，还是其他？零零柒知道吗？那极端邪恶的气息并不是来自妖刀，而是源于小狐妖自身，抑或说，是他身体里的东西。以及，若他猜想的都是真的，零零柒出现在景城是巧合吗？

　　穷奇心思急转，面上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你有没有兴趣加入维天呢？你看起来更适合我们这边，如果你答应的话，我可以考虑告诉你答案。”
　　这话纯属胡说八道，他根本不了解裴星衍的为人，谈何去拉拢，只不过从刚刚裴星衍表现出来的行事风格来看，他莫名觉得这零零柒看起来不似特能办那些道貌岸然自诩正道之人，这感觉很微妙，确切地形容，他觉得这零零柒有点邪气。

　　裴星衍听着这回答，微微笑了。
　　其实单论他的五官而言，是属于让人眼前一亮的、无可挑剔的精致漂亮，可他平日身上表现出的气质压下了这种带有侵略性的漂亮，使他看起来显得温文尔雅，礼仪周全，甚至有点好脾气和无害。
　　就如他此刻的笑容，清和平允，然而除了他自己，无人看得出他内心有多烦躁，多想杀人，多想摧毁这里的一切。

　　穷奇明明什么都没回答，裴星衍却已经得到了答案。
　　已经没有再交流下去的必要了，或者说，最好让他闭嘴。

　　那么要做到什么程度呢……裴星衍慢条斯理地思考着，手下却已有了动作。

　　霜一忽然神色一凛，立刻揽过还在帮她疗伤的清河往后纵身一跃。

　　妖刀破封后，顶上设立的阵法虽然全部崩塌，可洞穴中除了封印妖刀的庙宇以及那八十一根石柱之外，其余还算完好，可现在，脚下的地就像是突然有了生命一样，剧烈蠕动起来，坚硬的地面变成了泥潭，数条“泥龙”破土而出，以包拢之姿向着穷奇窜去！

　　霜一好不容易带着清河在边缘处找了个可以勉强落脚的地方，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评价零零柒这招呼都不打一声、近乎无差别攻击的行为，最后只能没好气道：“这家伙……！太胡来了！”
　　话虽如此，她下一刻就注意到了除了裴星衍自身所在的地方，还有一处地方是安然无恙的——

　　结界里，小狐妖安安静静地睡在柔软的绒毯上，地面微微的颤动只让他翻了个身，蜷缩了起来，外面发生的一切都好像和他无关。

　　“这狐妖什么来历？”她疑惑地低喃，人类保护弱小很正常，可对比另一处角落都快被土掩埋的两个真·活人，这待遇差别也太大了点，而且这狐妖可不是零零柒的同类。

　　不过这零零柒还真有两把刷子，这“移山填海术”可不是一般的术士有能力使用出来的，即便看起来是改版。

　　就在霜一护着搭档划起水来围观时，穷奇和裴星衍之间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经过几个回合的试探交手，穷奇确认零零柒确实是个术法上的天才，应用得可以算是炉火纯青，且初步断定，极有可能五行全能，然而他不是没有破绽的，首先便是这术法，看似动静大得要把整个洞穴都给掀了，实则花里胡哨，浪费不说，无效攻击也很多，这点也能看出他到底还年轻。
　　其次，零零柒是人类，即便是专门修炼体术的人，肉|体强度也大多比不过妖族，更何况零零柒一看就是精于术法一道，而疏于炼体。
　　不过念及最初妖力运转困难的情况，冒然近身亦不是良策……
　　穷奇眼睛一眯，心里有了主意。

　　若这会陆珩还醒着，他定会为此次战斗做出一个精准的评价——

　　陆空战刺大战全系法师！

　　仅从视觉效果上就已足够精彩，然而现场唯二的旁观者，霜一和清河的表情却从最开始的惊叹逐渐转为了凝重，能碾压一般妖邪的琉璃净火对穷奇起不了太大的克制作用，普通术法亦然，而被穷奇评为花里胡哨的高级术法却在这里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场地有限，一个不好就会塌掉！即使能命中，穷奇皮厚肉糙的，伤害也是有限。
　　这样下去，灵力够用吗？

　　面对穷奇这种类型的对手，零零柒更适合在后方辅助，他需要一个攻坚手。
　　霜一这样想着，正想让清河停止治疗，准备下去帮忙，却见裴星衍在又丢出一个凝缩的蓝紫色雷球后，仿佛忽然后继无力一般，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雷球行进的速度看似很慢，却避无可避地撞上了穷奇，刹那间白光大涨，刺得人睁不开眼，清河不得不朝不远处那两个普通人类落下一个结界，防止被泄出的电弧误伤。

　　白光过后，穷奇原先所在的空中只有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连背后的翅膀都簌簌落下仿佛被烤焦的灰烬来。

　　“砰”地一声，焦黑的身影砸落在地。

　　霜一凝眉，解决了？可能吗？
　　下一瞬，焦黑的身影彻底化成灰，消失了。

　　“不好！”她脱口道，“是化身！”

　　一道蓄谋已久的黑影出现在裴星衍的身后，黑红色的尖矛刺向他的背心。

　　裴星衍若有所觉地转身，穷奇的脸上已经露出了得逞的愉悦笑意。

　　“噗——”
　　是什么东西插|入身体的声音，穷奇的笑僵硬在脸上，他缓缓低头，看到了裴星衍的半截手臂，整个手掌都没入了他的腹腔。

　　穷奇脸色又青又白，若不是刚刚不知从何而来的悚然危机感，让他在最后一刻强行改了方向，被穿透的恐怕就是他的心脏了！可是，怎么可能？！
　　“你、你怎么……”他咬牙道，瞪着裴星衍，眼神凶恶。

　　裴星衍依旧带着笑，在清河和霜一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笑也仍是温文尔雅的，只有眼底才透露出一星半点的真实情绪，准确说，是没有情绪，如同看不到底的黑漆深渊，什么都照不进去，也什么都透不出来。

　　穷奇却捕捉到了，剧痛之余，也不免暗自心惊，这家伙……是人类吗？

　　“惊讶吗？我以为，你应该知道有种破绽，叫我让你发现的破绽。”裴星衍淡淡说道，松开抓住的尖矛，另一只手手成爪状，在穷奇无法自抑的闷哼声中，将他体内的一块内脏生生扯了出来！

　　穷奇呕出一大口血来，没有管被裴星衍捏碎的肾脏，连忙后退，神色难看，却不再滞留，当机立断，立刻化成一道黑影向洞顶逃窜而去。

　　“该死！”霜一也不怪裴星衍怎么没有拦住穷奇，估计重伤穷奇也耗尽了他的力量，她低咒一声，直接化龙追了上去。

　　地下安静下来，裴星衍走到他设立的结界前，有些惊讶地发现原本躺在那的黑发少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狐狸，原先的衣服散落在身下，他有三条毛茸茸的尾巴，正抱着其中一条尾巴呼呼大睡。

　　“……”裴星衍默默盯着看了会，才想起撤掉结界去抱他，刚伸出手却发现了手上的鲜血，他厌恶地皱了皱眉，招来清水仔仔细细洗净了血污，又在绒毯上擦干净，最后才抱起了小狐狸。

　　他眉眼低垂，动作轻而柔，几乎是小心翼翼的，将雪团似的小狐狸拢在怀中，和先前手刃穷奇的模样截然不同，看得龙牙十分瘆得慌。

　　小狐狸被人抱了也没甚反应，只下意识地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就不动了，毛茸茸的柔软顺滑的触感实在舒适，狐狸形态的陆珩就连睫毛都是雪白的，裴星衍又盯着看了会他的睡颜，终于没忍住，用指尖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然后他再次用脚尖挑起龙牙，来到清河面前，将妖刀递给他：“我已经暂时封印住了它，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去处理吧。”

　　清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埋首在他怀里的白团子，他敏锐地察觉到眼下零零柒周身温和无害的气场，最后他目露无奈，却还是接过了妖刀，表示明白，并没有多问。

　　裴星衍点头致意，抱着小狐狸，“缩地成寸”，消失在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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