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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段华的直觉没错,沈修宴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他生性冷漠偏执又善于伪装,就像是一个做工精美的瓷器,单看外表永远猜测不到里面裹藏着多么腐臭的黑泥。
因此,上一世的顾宁至死都不相信沈修宴真的爱上了他。
这一次,沈修宴不愿再浪费时间,更不愿因为一些无聊的琐事而与对方产生隔阂。他十分了解顾宁的性格与思维方式,深知只有这种直白的表达方式才有可能一点一点打动对方。
他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果然,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顾宁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了怔愣的神色。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要和沈修宴较量一番的准备,却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这算什么,以退为进的迂回策略?
还有那次喝醉之后的对话,里面透露出的信息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顾宁抿了抿唇,心中的思绪在一瞬间变得有些纷繁杂乱,但在触及对方认真到近乎执拗的目光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微微别开了眼睛。
......如果这些都是剧情的一部分的话,对方的演技也未免太滴水不漏了些。
简直让人找不到破绽。
不过......
顾宁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将周边其他旁观者的神色纳入眼底。
无论对方到底怀揣着什么目的,眼下的情况对他而言确实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算背后暗藏陷阱,只要利用得当也有可能成为一个新的突破口。
于是他迅速整理好思绪,挑眉意味不明地说道:“哦?那你以顾家的名义出席这次的宴会,也是在为我遮风挡雨吗?”
“看来你口中的忠诚,也与常规意义上的理解略有不同呢。”
段华有些讶异地看向了顾宁,对方的脸上已经看不到类似于茫然的情绪,反而恢复了以往那副骄矜的姿态,犹如一只看似柔软懵懂却顽皮大胆的幼猫,跃跃欲试地想要伸出爪子将眼前的大灰狼挠下一撮毛。
哦吼,这么一想还挺可爱的嘛。
顾宁很擅长利用自己的优势,他将嘴角的讽意控制在了恰到好处的程度,既能很好地传达出自己内心的不屑,又不至于傲慢到令人反感,反倒像是一个不擅心计又不懂迂回的小少爷,在看到讨厌的人时下意识表现出来的、直白而略显幼稚的挑衅。
如果是那群久经风霜的老狐狸也许不会对这样的小打小闹感兴趣,但在场的大多是一些缺乏磨砺的年轻一代,比起他们利益至上的长辈,这些年轻人的情绪更容易被所谓的同理心煽动。
因此在听到顾宁的讽刺之后,他们瞬间就联想到了那些表面上笑脸盈盈、乖巧懂事,背地里却在长辈面前暗中拉踩、指桑骂槐的“好兄弟”“好姐妹”们,想必以那些人的品性,也能厚着脸皮说抢夺资源是为了帮他们“分担压力”、“遮风挡雨”这种虚伪又恶心的漂亮话。
毕竟在不少家族内部的势力盘根错节,隐藏在暗处的人不见得就处在弱势的一方,那些表面光鲜亮丽实则缺乏话语权的“傀儡”不在少数,而眼前这个顾少,看着就很像是那种被别人摆在明面上当靶子的家伙啊。
看看那双一眼就能望到底的眼睛,就连最基本的遮掩情绪都不会。
反观沈修宴之前的那一番表现,到显得有些惺惺作态了。
毕竟顾宁近年来在正式场合露面的频率确实越来越低,而沈修宴的势头也确实越来越胜,如果不是段华的骚操作,也许在场的人都不会发现这个臭名昭著的小少爷似乎与传闻并不完全相符。
咳,不过那张脸倒是比印象中的还要更加好看一些。
一时间,各式各样的猜测在围观者的心中萌发,他们自然不会因为这场短暂的交锋就轻易对顾宁另眼相看,但在不知不觉中,顾宁原先“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的标签被弱化成了脾气骄纵但心思简单、危险性不高的印象。
就连那些暗中投向他的眼神都变得有些微妙起来。
顾宁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视线回转,却猝不及防地感受到一阵熟悉的气息侵入领地。
沈修宴上前一步后微微俯身,毫无预兆地拉进了两人的距离,强烈的存在感在一瞬间占满了顾宁的所有感官,让他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听到对方压低着嗓音在他耳边说道:“你如果不相信的话,我回去之后证明给你看好不好?”
沈修宴说话的时候刻意压低了音量,但因为距离过近,咬字时从唇间吐出的气流若有似无地扫到了顾宁耳垂上的黑色圆点,在其周围激起了一阵密密麻麻的痒意。
证明?他要怎么证明?
顾宁往后退了一步扯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沈修宴也顺势直起身子,整个过程只发生在转瞬之间,其他人只看到沈修宴突然低下头说了些什么,但具体内容就连不远处的段华都没有听清。
顾宁揉了揉自己的耳垂,有些狐疑地看了沈修宴一眼,见他似乎没有向其他人透露所谓证据的意思,也就暂时憋住了心中的疑问,没有真的像个二傻子一样追问个不停。
但他憋得住不代表其他人憋得住,段华在看到沈修宴三两下就安抚好顾宁时不知为何就觉得有些恼火,他双手抱胸冷哼一声,不嫌事大地嘲讽道:
“沈狗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趣,除了摇尾乞怜之外你还会干什么?蒙骗了顾叔不算,现在还想接着哄骗宁崽吗?”
段华的身高和沈修宴差不多,产生的压迫感也小不到哪里去。但与沈修宴的低调内敛不同,段华一开口便吸引了全场的关注,张扬肆意的气场浑然天成,让人不自觉地就对其产生信服。
他伸手将顾宁揽到了自己那边,拖长着语调继续说道:“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的小把戏也未免太老套了吧,宁崽可是顾叔的独子,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来扮演引导者的角色。”
“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次接风宴就是顾叔让我把宁崽顺手捎过来的,显然,比起你这个心思不纯的外人,顾叔也觉得宁崽更乐意和我一起行动呢,如果你真想表忠心的话,不如就此消失,少来恶心我们吧!”
不得不说,段华的毒舌技能真是被修炼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下子就把本已经略有缓和的氛围重新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紧张局面。
这一番话下来,不仅将沈修宴与他们划分成了两个阵营,还毫不留情地将对方从一个温文尔雅、低调谦逊的精英形象说成了一个居心叵测、虚伪狡诈的小人角色。
真是比原主还能吸引火力啊......
顾宁在心中感叹一句,但随机又从对方刚才说的那番话中提取出一个重点。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借着灯光死角熟练地将一记肘击送到了段华的腰上。
“你说是我爹让你带我过来的?”
段华吃痛地闷哼一声,但为了维持住他刚刚营造出来的紧张氛围,硬憋着一口气管理好了脸上的表情,然后嘴唇微动吐出几个气音:
“宁崽你听我解释......”
顾宁瞪了他一眼,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等回去之后再找你算账。”
可恶,亏他还因为感激强忍着别扭当了一天的洋娃娃呢,结果这原本就是顾向明提前吩咐好的,果然期望段华这黑心的家伙良心发现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别人看不清黑暗中两人的小动作,但沈修宴夜视能力极佳,甚至能将顾宁脸上生动的微表情也都观察得一清二楚。
有一句话段华没说错,那就是现在的顾宁更乐意和段华待在一起,而对他则时常不自觉地升起警惕与戒备。
是受到那个冒牌货残余的记忆的影响了吗?
不,似乎没那么简单,根据他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顾宁对他的警惕似乎带着某些针对性,就像是在防备他作出什么不好的举措似的。
联想到他上一世的所作所为......
沈修宴的心中骤然泛起了针扎似的疼痛,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如果顾宁真的带有上一世的记忆的话,根本不可能还愿意与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甚至还允许他守在床边伴他入睡。
但为了以防万一,他也确实应该做好相应的预防工作。
沈修宴眸色加深,在面对段华的咄咄逼人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或是难堪,而只是微微勾起唇角,语心平气和地说道:
“段少不信任我也是应该的,毕竟之前我们确实在工作方面有些许摩擦,但您的要求着实有些过分,顾先生看在您与少爷的情面上已经退让了许多,您就算仍不满意也不该将情绪带入我们的私人恩怨当中。”
段华听了之后眸色一冷下意识就要反驳,但沈修宴独具质感的嗓音继续响起,就如同初融的雪水在冰棱之间缓缓流淌,看似温和实则冰凉刺骨,泛起的冷气无孔不入,丝毫不给人躲避的余地。
“原本顾先生将那个项目全权交给我负责,想必也是考虑到其与段少手上的部分业务存在竞争关系,让平辈们自己解决比较公允的缘故。原本按照计划,我们的项目小组已经取得了巨大优势,但前段时间先生忽然听闻您与少爷重新交好,先生爱子心切,不愿意让少爷为难,才又插手了项目的进程......”
说到这里,沈修宴轻笑了一声,才继续说道:“这可真是凑巧,你说对吧,段少?”
沈修宴的语调从始至终都很平和舒缓,却意外地很抓人耳朵,让人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节奏听完了全程。
而在反应过来他所透露出的信息之后,周围人却都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好家伙,合着段华突然与顾宁和好的目的也可能并不单纯吗?
现在这两方各执一词,到底哪一方说的是真话?
还是说这两方没一个是好东西,却试图揭掉对方身上披着的羊皮?
此时此刻,围观者虽然看戏看得越发糊涂,但心中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了四个字——
贵圈真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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