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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折欲深深一笑,千年前他们都是年少无知,都是按自己心里所想为事,无法评断对与错,但都不曾违心就是。
折欲忽然在宿遗面前变出了通体赤红唯尾尖一点金色的狐尾,纤长的手一扫,抹去那点金,宿遗便能清晰的透过折欲的额间看到他的真身,是一条赤龙。
宿遗轻笑,从父帝出事昆仑山,他就猜出折欲是父帝的儿子,那折欲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只红狐呢?
“狐后当真好本事。”能让龙身的折欲维持红狐形态这么久而不暴露于天道,让天界无法发现这位天胄。
“当你是夸赞我了,听狐王说我自出生便是人形,母后怕我暴露,每日都教我念啊想,我是红狐,久而久之,我竟真的化作了红狐。”
“哼,这就是你骗我的第一步。”宿遗忽然瞪着折欲道,语气有那么点傲娇。
折欲苦着一张脸,心想这真是冤,当时那情景,换谁也无法坦然告知吧。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讨饶:“好好好,是我的错,我道歉,可你一声不吭的疏离我,我也着实冤枉啊。”
“你哪里冤枉,那日在竹林里,狐后训你时你的反应我可全看见了。”
折欲细想,那两百年里,好像是有这么回事,那次随宿遗从妖界四苦洞杀妖兽回来,身上染了血怪恶心,带着宿遗到深山泉水里泡了一会,出去那会遇到了母后,认命的挨了一顿训,那些年也习惯了被训被罚。
好态度让狐后的恨意与怒气熄了点,可每每看到折欲尾巴上那点金色,总忍不住扭曲了一张脸斥道:“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
“母后放心,折欲记得自己是狐族的少主,狐王之子。”
折欲那时候是这样回答的,却不想原来被宿遗听了去。
往事总是这般不可追忆,但好在,都过去了。
见折欲陷入回忆,宿遗接着道:“不过,大哥的救命之恩宿遗铭记,若不是大哥那一掌,宿遗兴许真的没命挨过天劫。”
回忆起这千年来与宿遗见面的几场,折欲有些不忍面对,对宿遗堕落的恨铁不成钢,对自己的口不择言,但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接受了。
“好了,叙旧就到这儿吧,大哥,今天带了什么消息来,我...都受得住。”场面忽然变得寂静,宿遗平淡的道。
折欲眯着那双含笑的眼,长叹一声道:“天帝戚离身归混沌,逢诵,继位。”
宿遗的丹凤眸愕然大睁,问:“什么时候的事?”
折欲从不送及时的消息,从前来告知的,要么是日后必然发生的,要么是已经发生了许久的事。
“三年前。但我也是近日才知晓。”折欲沉声道,心里却在暗骂逢诵的好算计好手段。三年前长息寻到他,送了他救治折心的丹药,他才不问世事闭关医治折心,这若不是逢诵的主意,他是不信会有这么巧。
“具体情况...你知道吗?”宿遗问折欲。
宿遗表现的太过平静,让折欲略微不安,沉寂片刻道:“听说,天帝身归混沌前,降羽天尊带着一只饕餮回来了,天宫因逢诵欲废改天条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天帝撤了逢诵的天罚君位。”
“降羽天尊竟然愿意在这个时候回来?”对这事宿遗有些不解。
“不清楚,不过有传闻说降羽天尊与从前的戚离神君有几分交情。”折欲将从前听过的消息说给宿遗听,毕竟是天界,再多的他也不清楚。
“逢诵已是天帝,繁衍子息也是天道,你都想好了吗?”折欲担忧的问。
宿遗给一个安慰的笑,润声道:“这事还用想吗?天道无情,这盘死局,我总会寻到一条出路。”
折欲还想再问,却被门外掠进来的一阵风夺去了注意力。眨眼之间,一只白狐闪过,落在竹屋内化作一个面容姣好的少年。
“好你个折欲,又丢下我。”少年质问道。
宿遗打量一眼,认出了这人是谁。折欲看着折心来了,又怒又无奈:“你的内丹才刚结好,你是疯了不成,极苦之境的结界你说闯就闯。”目光认真仔细的检查折心是否有碍。
“明明是你先丢下我,现在反倒指责我!”折心瘪着嘴十分委屈的道。
宿遗在一旁看着,折欲也不好放低身段去哄,只能劝慰道:“我哪里丢下你了,只是找宿遗有事罢了。”
宿遗看着两位狐族少主,一个胡搅蛮缠一个头疼得紧,不由觉得趣味十足,看戏的同时还不忘待客之道,给折心倒了一杯茶。
“你要找小舅子避着我做什么,分明就是想丢下我。”折心还是不给折欲好脸色,一脸委屈。
宿遗端茶的手一抖,险些洒了出来。折欲对折心的孩子气一向没撤,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小舅子?”宿遗一脸古怪的看着折欲,那面色好像是在问怎么回事。
折欲一阵头疼,扶着额坐了下来,正想着怎么说这件事,折心却是看他脸色不好看,委屈着一张脸双眼含泪道:“难道你吃完就想跑吗?”
什么?宿遗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消息,明白过来之后看了折欲好一阵子,眉眼间尽是揶揄。
折欲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我哪有!”
折欲一凶,折心就更委屈了,耷拉着脑袋,脸上写的全是我就知道你是这样你又抛弃我。
实在没辙,宿遗站出来打了个不是圆场的圆场。
“那个,恭喜啊,折心难得来一回,如今我这一无所有,也没件像样的东西,你看看这屋子里你喜欢什么尽管拿去。”
折心听得眼前一亮,丝毫不曾介怀宿遗碎他内丹的事,倒让宿遗有些不自在。
好看的眉眼一扫,落在折欲手中的鸳鸯结上,上前两步快速夺过,方才的委屈尽数消散,笑吟吟的道:“鸳鸯结啊,天宫的东西,小舅子若不介意,将这个送给折心好了。”
“月老的红线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宿遗轻笑,转而道:“只是,这鸳鸯结我方才已经送给折欲了。”
好看的眉眼落在扶额的折欲身上,那满脸的委屈又如唱戏般说回来就回来,折心声线软软的道:“折欲。”
“给你给你。”折欲无奈的挥挥手。
折心欢喜的将鸳鸯结放到袖中,正欲乖巧的坐到折欲身边与他一同和宿遗叙话,但腰腹间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身躯一晃,惊得折欲接住了他。
“折心。”折欲慌张的喊他,一旁的宿遗也惊的站了起来。
折心就势伸手抱住折欲,身上难受,面上仍是笑吟吟:“折欲你紧张我了。”
折欲看他难受还在开玩笑,想气又不敢气,转而对宿遗道:“想必是闯极苦之境结界导致内丹不稳,我先带折心走了,你多保重。”
宿遗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心想果真是一物降一物,好在苦尽甘来。
折欲怕折心再有半点差池,将人打横抱起就再不撒手,折心也不别扭,老实的靠在折欲怀里,听着他的心跳。
“折欲,你有没有觉得小舅子精神不太好?”折心问。
经折心这么一说,折欲也觉得有点:“确实有些,如今他与逢诵的处境,怕是让他有些夜不能寐。”
“那逢诵也是狠心,百年不见小舅子。”折心对逢诵的做法有些不满。
折欲看着折心那一脸不屑的样子,笑道:“逢诵是个会取舍的人,这做法也没错,宿遗不愿逢诵冒险,逢诵不忍宿遗长久囚禁于此受苦,两番争执不下,避免过多争执,最好的办法,只能是这样,换做是你困在极苦之境,我也会如此。”
折心一听,一张活灵灵的脸立马垮了下来。折欲看着他,笑意越深,又道:“不过,我决计是做不到百年不相见的。”光是这一千年守着昏迷的折心,已经够折磨的了,想到这些,那抹愁容与担忧又爬上折欲的脸。
两人越走越远,折心抬头仍见折欲那张担忧的脸,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伸出一只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道:“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娇弱。”
折欲没有多余的手阻拦那只作乱的手,只能任他胡来:“真想让我放心,你就好好养着别乱跑。”
“我不跑,但你得陪着我。”折心笑弯了一双好看的眼,活像一直诡计得逞的狐狸。
折欲面上飘过一缕羞赧,仿佛又想起前日折心醒来时的情形。
折心看着这样的折欲,心情大好,作乱的手越发放肆,摸完了脸还往胸口上蹭。
“别闹。”折欲出言制止。
折心乖巧的停手,从袖中拿出方才的鸳鸯结,笑道:“这是送给我的?”
折心意有所指,折欲假装听不懂,道:“方才宿遗不是给你了吗?”
折心难得不和他闹,将鸳鸯结的一端系在折欲环过他肩膀的右手手腕上,一端系在自己的右手上。
细碎道痒意随着折心的动作和线的转动传来,沿着周身血脉一直涌入心间,炙热滚烫。
红线系好立即隐去,折心道:“今后咱们再也不分开。”
折欲宠溺的看着怀里的少年,忽然问:“内丹的事,你对宿遗真的不介怀?”
折心明白折欲所想,先是问:“那你对小舅子手刃母后不介怀吗?”
折欲无言。曾经他或许介怀,但千年过去,凡界那句话说得好,冤冤相报何时了。
折心又说:“你都不在意那些了,我又怎么会在意,况且,我知道,父王的死还有我的内丹,都与小舅子没什么特别大的关系。”
折欲双眸微闪,又想起长息那日送丹药的情景。
“总算找到你们了,折欲殿下。”长息落在凡界他们居住的洞穴外。因知道折欲的真实身份,长息选择恭敬的喊一声殿下。
那时候折心还是一只受伤昏迷的白狐,折欲对天宫的人,尤其是宿遗的人,没有好脸色:“太子宫长息?不好好跟着你的新主子,来这里做什么。”
长息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将手中的盒子放到洞中的石桌上,朗声道:“此物乃天上老君所炼,可助折心少主修复内丹。”
“不用你们假惺惺。”折欲冷冷的道。
“假惺惺?折欲殿下责怪宿遗殿下伤了折心少主,那你可想过以殿下的性子,哪怕忿恨之下失了理智,也不会一出手就碎了挡在你身前的折心的内丹,这于殿下有何好处?若是要泄愤,直接杀了折心便是,何须多此一举?倒是折欲殿下将一切罪责怪了殿下,殊不想,这折心少主究竟挡了谁的道!”
说完这一通,长息心中舒服了许多,想到刚才折欲说到他的新主子,又忍不住道:“说起逢诵殿下,你与殿下相识甚早,了解的也比逢诵殿下深,殿下从前真心待你,可你呢?心计谋算,周到体贴,这些逢诵殿下兴许样样比不过你,但有一点,你永远比不过逢诵殿下。”
是什么比不过,折欲心里其实有答案了。
“你不该招惹了殿下,却又半途弃了他。”长息说完便走了。
只留下被他一番言语轰顶的折欲,呆坐在折心身旁出神。
折心一个狐族少主能挡谁的道?自然是他的。他本不是狐族人,只因狐王情深,才甘愿被狐后佩灵所骗,认折欲为狐族的少主。
早年时狐后对折欲极好,可自从宿遗降生,狐后变得越来越疯魔,折心是狐后伤了狐王的心醉酒后才有的,狐王怕狐后介怀本不想留这个孩子,是折欲保下来的,后来折心出生,狐后对这个侍女生的孩子都比对他细心周到,但折心,只是个孩子。
明为宠溺实为捧杀,折心的修为比一般狐族低,那时折欲无心这些,只道折心还小。原来,他的母后,竟把这小小的白团当成了他的绊脚石。
“你知道?”折欲问折心。
“嗯,母后在我小时候给我喂过一颗药,会克制我化形修炼,但是,我也没想到,母后会杀了父王,还...恨我。”折心是难过的。
尽管是狐,可血亲的温暖总是渴望的,狐后对他那般好,却是砒霜鹤顶红要他的命,小小少年,心里该有多难受?
折欲下意识的将折心抱紧了几分,软声哄道:“今后不会再让你难过了。”
一改面上的愁色,折心笑吟吟的伸出双手攀上折欲的肩,将软唇送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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