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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月
“热爱做此事”+“没有更重要的其他事情”+“不讨厌和自己一起做此事的这群人”就可以等于……“想去做”?
小朝从没想过,“想”与“不想”的解释,竟然能如此简单粗暴。
既然如此,她又到底在犹豫什么呢?
晚风渐渐转凉,明月自夜间成片的晴云中隐匿而去。站在森然校区的草坡上朝下望去,依然可以看到体育馆明亮的灯光,听到排球鞋摩擦地板的吱吱嚓嚓声。
小朝盘腿坐在草坡上,下面体育馆的喧嚣声顺着微微晚风隐隐传来。
运动过后不仅没有拉伸,还立刻跑到外面坐着吹风,虽然很舒服,但是这样不仅容易感冒,而且肌肉也容易抽筋。
不过,现在小朝不愿去为自己的身体考虑这些。
枭谷的主将、二传与一个女生,对上音驹的主将、主攻与森然的主将强罗,谁都没有想到,这样组队的三对三,第一局竟会打到了30分。
最后一分的来回球更是长达将近一分钟。
木兔前辈大喊着“小朝”,赤苇前辈冷静地唤她“西谷同学”的声音,在陡然清寂下来的夜色中,似还如惊雷乍响般不时萦绕在耳边。
福永前辈的重扣、黑尾前辈戏耍拦网的处理球、强罗前辈的拦网与跳发……木兔前辈和赤苇前辈的双人拦网后,只有她一人守着这宽阔的己方场地。
但是,每一次对面的攻手高高跃起时,赤苇前辈和木兔前辈谁都不会回头看她。两人拦网落地后,赤苇前辈会理所应当地抬头寻找一传,准备继续传球组织进攻;木兔前辈则会立刻后退,保证助跑距离。
这是两名放心将后背交给她、信赖、依赖着她的战友。
摸摸小臂内侧,皮肤已经感受不到疼了,只有大片的麻木,以及摁压桡骨时,细细密密的疼痛。
小朝低头慢慢用拇指搓着手臂,只能摸到满手脏兮兮的灰尘。
这是一双自由人的手臂。从球场下来,二传的十个手指尤其是指腹会特别脏;攻手的惯用手掌会发红、微微肿胀;而自由人则是触球的那段小臂全是黑灰。
冬天时,靠近桡骨茎突的手臂内侧那一小块皮肤会干燥起皱,十分粗糙,每天必须用护手霜涂抹。小朝想起这还是乌野女子队里的候补自由人,二年级的树里前辈传授给她的经验。
“黑尾前辈,您为什么要邀请我参加三对三呢?”比赛结束后,她曾这么问音驹的主将,“明明除了我,也绝对会有其他人答应的。”
黑尾前辈满脸的汗,闻言诧异地望着她,问她:“怎么?你打的不开心吗?”
她愣道:“……并不,我打的很开心。”
“那为什么还要纠结这个?”他反问。
这个问题她没能回答出来。
凉幽幽的晚风拂过颈间,抚摸着面颊,钻进腋下肋间,顺着脊骨摩挲着后背。身上汗津津的热意渐渐平息了下来。没有得到拉伸的肌肉有点发紧。
小朝伸手揉了揉小腿肚。
“开心”啊……
好像,所有人对“想做”的解释都如此简单呢。“想”与“不想”的选择,在哥哥、在夜久前辈、在黑尾前辈、在这间体育馆里所有打排球的人,似乎都是一个如吃饭喝水般简单明了的事情。
无关乎其他任何,发自内心的“想”,就能百分百等于“想做”。
隐于云中的明月虽不见其形,但皎洁的光芒却仍映亮了周围一片的晴云。夜晚的云朵依然能看出细腻的纹路,那被照亮的一圈,依稀可以分辨白日里漫天大团大簇洁白如棉絮的盛景。
那么,她现在又是因为什么、在做什么呢?
小朝茫然地抬头凝望着夜空,不禁再次询问自己。
这时,草坡下似有人在大声叫喊。小朝低下头,疑惑地抻长了脖子向下眺望,却见廊间站着两人,好像在争执着什么。
其中一人好像是山口。那么另一人是……
小朝起身,悄悄朝草坡下走去。
她很小心。还特意绕了点路,藏在了旁边体育馆后头。但她似乎多虑了。那两人的争执十分投入,只要她不是大声喊着冲上去,他俩谁都不会发现有人在接近他们。
果然是山口和月岛萤。两人正在激烈地争执。
小朝站在体育馆的墙根下,头顶的通风口中泄露了馆内的光明和喧闹,背后的墙壁却是冰凉的。冷意透过polo衫汗湿的棉质布料渗透进毛孔,顺着血液流过四肢百骸。
她感觉身上发僵。
她想到白天时,山口善意地问过她,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助她的。
温和、善意、关切、担忧地,声音平和地询问她,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可最近的月真的很逊!”好几步距离外,山口此时却在冲月岛萤不顾一切地大声喊着,即使隔了一堵墙,小朝都能毫不费劲儿地清晰听见他不管不顾吼叫的声音,“日向或许有一天会成为小巨人,那你赢过他不就好了吗?!用实力证明你比他更厉害不就行了吗?!……”
啊,对了。山口和月岛从国小一年级就认识了。山口和她说过。
小朝背着手,安静地靠墙站着,低头呆望着被自己的脚尖踩弯的一株小草。
又是幼驯染呢。总是幼驯染。
只是一起打球、一起长大的好朋友而已。但就是面对这样“只是一起长大”的幼驯染,连山口却都会用如此焦急且莽撞的方式啊。
必须承认,山口温和、友善、踏实、真挚且忠诚。不论是谁和山口接触后,估计都会喜欢这样一个朋友吧。
她自然是的。而月岛萤只要眼睛不瞎,也不会是例外。更何况,山口还陪在他身边那么多年了。
小朝想起了那个暴雨濒临的下午,想起了她与月岛萤的争执,想起了他对自己说的话,想起了在此之前,她与山口的交谈。
事实上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愿意去回想这段争吵。因为她不知道自己当时在那两人眼中到底是个什么孬样。
她只记得自己心悸了一下。这句话像把锤子一般将自己的脑袋敲的嗡嗡作响,一瞬间,大脑竟一片空白。
只能说,情绪对处理问题来说不是个好东西。这番针对性极强的话说出来,足以让她使说这话的人付出点代价。但是她没有。
那短短几刻的功夫,她甚至连表情都没有管理好。
茫然的?惊慌的?迷惑的?狼狈的?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是大抵上是副蠢相。
可能只有短短不到十秒,也有可能在完全被情绪支配的这段时间,她浪费了好几分钟。她记不清了。她只记得自己手忙脚乱将理智从一片空白中找回来后,愤怒与羞恼便立即开始疯狂反扑。
“你什么意思?山口道不道歉跟你有什么关系?话说,你怎么回事?我哪儿惹到你了?”除了被冒犯的羞怒之外,她感觉莫名其妙极了。
“这话都听不懂吗?我是叫你别拿山口当挡箭牌。”月岛似乎没有解释后面那两个问题的打算,只继续说,“他一直都很努力,他自己能行。他没有你的“陪伴”也可以练好发球,你高中三年都放弃社团活动也不会影响到我们训练、比赛等的任何进度。”
“还非要你的帮助?能别自视甚高吗。”他冷笑道。
月岛萤到底为什么突然跟她对着干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她被彻底激怒了:“那你呢?!一直和山口呆在一起怎么没学会他的努力和执着?就因为你“有天赋”?“天生个子高”?”她嗤笑,“你别忘了经理是会统计球员的得分数据的!”
“你不是觉得自己“有天赋”“球感好”吗?要不要我拿日向的得分数据和你的对比一下?”她挑衅地说道。
事实上,她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能声音确实很尖锐吧,因为她记的很清楚,月岛的脸色唰地彻底阴沉了下来。
不待他又要说出什么尖酸刻薄的话,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如果说“想去做”=“热爱做此事”+“没有更重要的其他事情”+“不讨厌和自己一起做此事的这群人”……
——那么,什么叫热爱呢?
是像月岛萤那样将“喜爱”与“成绩”本末倒置?
还是像她这样,永远被身边的其他人与事所左右?
晚风愈发冷了。小朝无意识地揉捏着自己发凉的指尖,却发现这对抵御冷意于事无补。她站直身子,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头揉了揉眼睛。
几缕从耳后溜出来的细软发丝被带了进来,眼睛刺刺扎扎的生疼。
那边的争执已经结束了。月岛冷静了下来。
山口喘着气,正惊疑不定地望着他,被他刚才那突兀的笑声吓成了个汗毛倒竖的刺猬。
山口害怕他生气时,向来都是这样忐忑不安的表情。月岛从没想到,一直跟在自己身后说话声音都不敢大的幼驯染,也会有如此强势的一面。
就像他今晚第一次看到西谷朝打球之前也从未想过,一个只会“逃跑”的人,排球竟真的会打的那么好。
努力是骗不了人的。后滚翻、鱼跃、保护扣球、接扣、战术意识、与队友的配合,她的每一个动作都能看出,她为此付出了多少时间和汗水。
他真的从没想过。
他真的一直都认为她只会逃避而已。
为什么一个能如此大胆地付出期待、并能因此努力的人,却又总会如此轻易地放弃呢?
明明她连失败与期待破灭都不曾害怕啊。
“……我还是不能理解。”月岛的声音已经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他对山口说道,“我去问问。”
说完,他转身朝第二体育馆走了回去。
山口望着他转身离开的背影,方才大声叫喊的那股热劲儿还没过去,凉风一吹,被激得打了个冷战。
月岛渐渐走远,四周恢复了安静。山口被扔在原地,抓抓脑袋,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沐浴在明净月光下的一片空荡荡的草坡。
回首仰望,却见明月已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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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完结倒计时!!!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出来现在月山朝的大三角了么 山口是最大的赢家(笑)
不知道有没有把人物心理活动讲清楚唉。没讲清楚就……
没讲清楚吧
我尽力了
感谢茉莉塔的灌溉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你等的真的好苦(都替你心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