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城新人

　　正文027

　　高一三班运动会拿了大满贯，学校发给班主任一笔不小的奖金，齐老师对女班长说自己受之有愧，把这笔“巨资”交给她组织一次班级活动。
　　这消息一传出，班里简直炸了锅，谁还听得进去课，也就班主任的课还愿意装装样子，其他任课老师的课上都揣着一股难以隐藏的兴奋劲儿，绞尽脑汁在想该怎么花这笔奖金。
　　潘阳连班主任的课都在不停用手机查班级活动可以去的地方，被齐老师“请”出了教室，蹲在班门口还在查。

　　“唱k吧！”女班长坐在吕纯泽前桌拿着手机对他说。
　　“你考虑过顾瞳的感受吗？”吕纯泽也摁着手机笑了笑。
　　顾瞳转过身看了吕纯泽一眼，女班长冲他挥手一笑：“小美瞳，唱两句听听？”
　　潘阳立刻接过话茬：“我唱歌好听，我给你唱。”
　　“楼道里唱去。”女班长冲门口一指。
　　潘阳瞪着她：“我他妈刚回来。”

　　眼看就要到周末，班里还没讨论出个所以然来。
　　顾瞳现在上课偶尔就要回头看一眼祁安，不看心里总觉得空空的，看到他就能立刻踏实下来，听讲也跟着提高效率，连《出师表》都当堂背下来了。
　　只是每次回头的时候也都能对上杨冲锋的眼神。

　　周五中午，女班长挤到了顾瞳他们桌吃饭。
　　“哎哎哎。”潘阳拍了一下她的肩：“这是我位子。”
　　“我坐是你的荣幸。”女班长把自己的餐盘放下，坐在吕纯泽旁边：“下午就放学了，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好建议？”
　　“要不就密室逃脱？”潘阳从旁边桌子里拉了个椅子过来坐在他们桌侧面：“我知道一个巨大的密室能一次进十八个人。”
　　“不去不去，跟学校动脑子出去玩儿还得动脑子。”女班长一脸嫌弃的迅速摆摆手。
　　潘阳有点不耐烦的说：“啥都不行，那还玩儿个鬼啊。”
　　顾瞳动了动耳朵。

　　他转过头看着祁安，祁安正在喝粥，小米南瓜粥里放了两勺白糖，没喝两口又就着橄榄菜吃扬州炒饭。
　　祁安没看他，只是把喝了一半的小米粥拿给他。
　　顾瞳接过喝了一口，又甜又暖，眯起眼笑着。
　　笑完才想起来还没问祁安正事儿：“你去班级活动吗？”
　　“不用问，不去。”潘阳正跟女班长激烈讨论，听了一耳朵，立刻回答。
　　“哦。”顾瞳点点头，细长的手指勾着碗边儿，喝一口眯一下眼睛。
　　喝完后，他把碗放下，吃了两口扬州炒饭，戳了戳祁安，祁安还是没看他，只是给他夹了一筷子橄榄菜。
　　顾瞳觉得这样搭配很好吃。

　　“要不，我给你们提个建议吧。”顾瞳打开手机日历看了一眼说。
　　女班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
　　“你们知道……万圣节吗？”顾瞳问。
　　女班长和潘阳齐刷刷点头。
　　顾瞳低头看了看手机，抬起头说：“虽然万圣节是西方节日，不过我查到好像欢乐谷……”
　　女班长“腾”的站起身，端起盘子就往自己的桌子走，沿途经过所有三班的饭桌把这一决定全部通报一遍。
　　“我还没说完。”顾瞳抬手把嘴角沾着的米粒儿给拿掉了，看着女班长有点茫然。
　　“兴奋的。”吕纯泽喝了口粥笑道：“她就喜欢鬼，就喜欢被吓，觉得刺激。”
　　潘阳打了个冷战：“我在考虑还要不要追她。”
　　“没事儿。”吕纯泽老父亲一般摸着他的后脑勺：“她擦黑板你站她身后，回头都看不见你光听得见声，吓死她。”
　　潘阳拿起筷子和勺子对吕纯泽大吼一声，从他盘子里夹走了仅剩的三个烧麦。
　　顾瞳笑着，往祁安身边靠了靠。

　　西方万圣节是十一月一日，但顾瞳说，万圣节前夜比万圣节还要刺激，有一次顾衍的朋友来家里扮鬼，把顾瞳吓得躲在被子里三天都不敢探头。
　　因此顾瞳对鬼本能的还是有些抵触，不过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没有那么怕了，因为他有了祁安。
　　祁安比鬼还可怕。
　　能驱鬼。

　　顾瞳笑了笑，随后就有点笑不出来了。
　　班级群里聊的热火朝天，两个小时后在欢乐谷门口集合，顾瞳看着不停闪烁的屏幕，退出去又看了看置顶，祁安一直没有联系他，顾瞳有点沮丧。
　　换衣服的时候都没精打采的，随便找了件长款外套，没系扣，脖子上耷拉着一条薄款长围巾，孟雅给他弄了个造型。
　　“看我宝贝儿，多帅。”孟雅把顾瞳推到顾衍面前。
　　“帅！”顾衍附和着赶紧鼓了鼓掌，咬了一口阿姨削的苹果：“现在走吗？”
　　“走吧。”顾瞳点点头，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想早点去，不能让别人等……”

　　话还没说完，祁安发来一条微信。
　　顾瞳差点没拿住手机，手忙脚乱的划开屏幕。
　　这条信息就两个字。
　　-下来。
　　顾瞳心跳猛地提速。

　　“哥哥，我、我同学来接我了。”顾瞳红着脸冲他摆摆手：“那个，你不用送我了。”
　　“哦？”孟雅还在打量他，想给他身上再配点儿什么配饰，所以顾瞳脸上所有的表情都被她捕捉到，不自觉笑了笑：“谁啊？”
　　“祁安。”顾瞳声音变得很小。
　　“帅哥。”顾衍把苹果核扔到垃圾桶，接过阿姨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手：“替我谢谢他来接你，忙完事儿我去接……”
　　顾瞳赶忙说：“他、他送我回来。”
　　顾衍愣了一下，然后冲顾瞳比了个大拇指：“帅哥都很绅士。”
　　顾瞳点点头，一脚蹬好鞋子，跟孟雅抱了一下后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孟雅在他身后笑的很灿烂。

　　顾瞳从自动门里跑出来，又刷卡跑出大门，飞快的朝左右看了两眼，祁安在右边的人行道上站着，正靠着灰色的墙抽烟。
　　“祁安。”顾瞳跑到他面前，喘着气小声说：“你、你也不提前告诉我，我衣服都没穿好看的。”
　　祁安叼着烟一听这话，再一看顾瞳紧张的表情，笑了出来：“你还想怎么好看？”
　　“你不在，就凑合好看吧。”顾瞳也不看周围，抓过祁安的手一下下捏着：“你在，我得非常好看才行。”
　　“为什么？”祁安看着他问。
　　“给你长脸。”顾瞳低头看手。

　　祁安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上车。”
　　顾瞳眼睛一亮，转头看见停在路边的小蓝车：“哇！兰博基尼！”
　　祁安用大长腿撑着地，做了个向上拉门的动作，顾瞳“钻”进车里，坐在后座抱着祁安。
　　舒服的感觉。
　　心安的感觉。
　　顾瞳侧过脸看着一排排正在营业的商铺，耳朵里灌进这个城市的声音，汽车的鸣笛声，自行车铃声，行人的脚步以及从铺子里传来人们的聊天声，顾瞳听着这些声音，靠在祁安后背上，觉得温暖又安逸。
　　还没安逸几分钟，兰博基尼就停下了。

　　祁安和顾瞳站在公交站里，安静的等着41路车。
　　起风了，祁安转身站在顾瞳面前，他比顾瞳只高出一个额头的距离，身材却比顾瞳大了一号，几乎能够把他整个人都挡在怀里。
　　顾瞳抓着祁安的衣服，盯着他卫衣上的图案愣神儿。
　　车进站，上车的人有点多。顾瞳和祁安站在队尾，上车后祁安刷了下卡，往投币箱里放了两个一元钢镚儿。

　　“为什么刷完卡还要给钱？”顾瞳边和祁安往里挤边问他。
　　“你没有公交卡，一张卡一个人，你的得给现金。”祁安走到后门，抬手抓着头顶的扶手。
　　“那我也去办一张。”顾瞳小声说。
　　公交车离站，司机开的有点猛，一个没站稳他直接砸进了祁安怀里。
　　祁安搂着他的腰低头对他说：“别办了，你以后也用不到。”
　　“要办。”顾瞳看着祁安手里的卡：“和你一样的。”
　　祁安笑了笑没再说话。

　　顾瞳喜欢坐公交车，因为人多。
　　人多，他就可以肆无忌惮的抱着祁安，闻他身上淡淡的烟草香，听他卓卓有力的心跳。
　　因为祁安，他喜欢这座城市的很多东西，喜欢这座城市里很多有趣的人。
　　路上花费了快一个小时的时间，脚都快站疼了，车里的人也不见少。
　　顾瞳一直抱着祁安不撒手，可算是找着机会抱了个够。

　　下车的时候，顾瞳看见祁安刷完卡走下车，心里还有点小失落。
　　突然就不想玩儿鬼了。
　　回来的时候也坐公交车吧。

　　欢乐谷门口排队的人非常多，女班长买的是夜场票，六点开始进场。
　　外面已经有很多踩着高跷吓人的鬼，有拿着镰刀的死神，有脸上贴着咒文的僵尸，西鬼中鬼混杂着，地上还滚着很多南瓜。
　　“我们那边是南瓜灯。”顾瞳对祁安说：“你们这边是大红灯笼。”
　　祁安虽然不知道顾瞳是怎么把这俩联系到一块儿去的，但他还是笑着点了点头。
　　顾瞳觉得祁安最近的笑容变多了，心里很满足。

　　他拿着女班长发给他们很小的一张票，跟祁安公交卡差不多大，上面有只鬼，鬼的下面是二维码。
　　三班所有人基本都来了，杨冲锋和体委也在，体委的脸上还画了个骷髅。
　　女班长更给力，直接带着小鬼面具就在发/票，把班里的同学都吓得不轻。
　　潘阳和吕纯泽在他们前面，顾瞳跟着队伍在机器上扫了一下。
　　“滴”的一声响。
　　万圣节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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