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倒计时

　　陈启从来就不是圣母，某种程度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冷漠。
　　之所以帮助付江，或许是因为对方让他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但更多则是因为当年付江救了他一命。
　　最开始在监狱内看见付江受到欺凌时，陈启并没有出手帮他，只是在旁边冷眼旁观的看着。
　　世上孤苦的人这么多，他怎么可能全帮得了。
　　直到那一次意外陈启犯了病，心脏出了问题，心脏剧烈绞痛着的他趴在地上完全起不来。
　　没有人看到待在角落的陈启出了问题，或许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见，只有这个饱受欺凌的懦弱青年注意到他的异常。
　　付江叫来了狱警，给陈启打了急救的点滴，这才救了他一命。
　　这是老毛病了，小时候陈启在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时胸口就会传来闷痛，只是当时他没有当回事。
　　时间久了他也猜到自己的心脏不是很好，但这种病很奇怪，只有情绪发生波动的时候胸口才会传来疼痛。
　　吃点药挺过去就没事了，陈启从来就没当回事。但那次犯病最重的时候，付江伸出的援手他是不会忘的。
　　事实上最近几年除了特殊的几人，也没几个能让陈启有剧烈反应了。
　　“这是你应得的。”
　　付江的笑容听到陈启这句话时渐渐淡去，他握了握手里的卡，勉强的笑了笑。
　　“当年只是一个意外，换作是别人我也会帮的。”
　　才不是，付江心里默默吐槽。
　　如果是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不上去踩两脚就不错了，怎么会主动帮他，即便再懦弱的人也有自己的算盘。
　　“陈哥我不希望你帮我是因为我曾经救了你，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你的...”
　　青年的话没有全部说出，他顿在最后一个字上，视线越过陈启看向他身后的方向。
　　其实他早就看到不远处站有个人站在树后，戴着帽子和口罩的青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
　　实际上他那高挑的身影以及不凡的气质，足以让人在路边摇曳的树影和喧闹的灯火下发现他。
　　那个人好像一直注视这里，准确的说他一直看着陈启。
　　不知道为什么，付江看到躲在树后人的眼神时，没法说出自己后半句。
　　他想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资格，而且更重要是付江知道陈启对自己没有那样的心思。
　　两人认识这么久，他知道陈启心里一直有个人，那个人一定很优秀。
　　每次想到那个人的时候，陈启的眼神就会变化，有种让人说不出的悲伤和思念，那是付江从未看到过的珍惜。
　　日子久了，心里就会产生贪念，他也想成为被陈启捧在手里的存在。
　　“树后那位是你朋友吗？”
　　陈启愣了愣，顺着付江的目光看向身后的方向。看到那个人影时，陈启愣住了，他怎么会在这儿。
　　刚才面对一堆恶徒都面不改色的男人，却在此时有些慌乱。
　　他向前两步想要说些什么却又顿住，意识到刚才的一切可能都被看到，他不知所措的僵在原地。
　　“怎么了。”
　　付江意识到陈启的局促，也看向那个漂亮青年，视线正好和季然对上。
　　“没事，你先走吧，我和我朋友说点事。”
　　陈启焦躁的握了握手指，不知道怎么和季然解释刚才的一切。
　　他有种预感，季然的心情非常不好。
　　“陈哥不介绍一下么，你的朋友？”
　　付江心里有些不安，隐约有种遇见天敌的敏感。
　　他觉得那个站在树后的人，就是陈启这么多年藏在心底的人。
　　陈启是什么人，他从来没见过陈启对谁露出无措的表情。
　　他想见见究竟是何方神圣，能让陈启看一眼就变得手足无措。
　　“他不太方便。”
　　陈启皱了皱眉看向付江：“你先回去吧。”
　　男人的态度忽然变得强硬。
　　付江的手指抬起，又无力落下：“好吧。”
　　他到底还是走了。
　　陈启快步走到树旁站着的身影旁，尴尬的笑了笑。
　　“季然，你怎么来了。”
　　他像是做错事的孩子来到被抓包的家长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人感觉有些好笑。
　　季然心里想笑也确实笑出声：“你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青年的声音带着些嘲讽：“你是来帮你朋友解决麻烦的，就算我知道，难不成我还能不让你来，至于这么偷偷摸摸躲着我么。”
　　刚才那个青年明显和陈启关系不一般，但他又从来没见过他，想来是六年期间出现在陈启身边的吧。
　　‘六年的时间倒是交了不少新朋友。’
　　季然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是失望又或是其他的感觉。想起那个满心满眼都是陈启的陌生青年，就心里不舒服。
　　更让他烦躁的是自己原本平静的生活又被曾经那些不该出现的人打破。
　　“你就不能过平凡人的日子么，一定要被以前那些人和事卷进来，你就是喜欢多管闲事。”
　　季然以为自己会口不择言，像往常面对陈启一样带着些崩溃的咆哮。
　　实际上他说出的话带着冷漠和平静，就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而这种平静让陈启心里很是发慌。
　　他伸手握住季然的手臂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季然说的没错，他确实在偷偷摸摸的做着自己的事情。如果说之前调查这些事情，他为了保护季然可以不做任何解释。
　　今天他出来帮老朋友解围，这也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
　　即便季然知道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更不会多说什么。可他就是没想过让季然知道这件事情，现在他又能解释什么。
　　“对不起。”
　　手臂无力的落下，男人垂下眼帘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你在我面前永远是这副样子，好像无理取闹的永远都是我。”
　　季然摘下口罩，笑了笑，漂亮精致的眉眼在灯光下带着些脆弱。
　　“跟你相处的这几天里，我也厚颜无耻的想过让时间一直停在这里。”
　　“或许我们可以忘记过去的事情，平静的工作和生活，继续自欺欺人的活下去。”
　　他想拥有平稳的生活，安心的幸福，即便只是很短暂的时光。
　　他也想过两个人是否可以一直这样过下去，可是陈启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你有想过我们的未来，我们的以后吗？”
　　大概是路边的路边摊油烟太呛，熏的人眼睛难受。
　　陈启沉默，他这样的人也会向往以后的生活么，他只想过把所有的事情解决，给曾经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画上句号。
　　他从未想过季然口中的以后。
　　“我不在意你隐藏的秘密，也不在意你所谓的危险，我更在意的是你的态度。”
　　季然抽了抽鼻子：“我也很恨我自己，为什么总是很在意你，无法离开你呢。”
　　你明明知道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在意一个人，即便他的存在会让你变得不像自己，但是他就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存在于你的身边。
　　季然做不到完全把陈启割舍掉，也无法让陈启向对待自己一样对待他。
　　季然向往的两人未来就像是一个笑话，狠狠的给了他一巴掌。
　　“我回去了。”
　　季然不想面对他，转身就走。看着季然的背影，陈启慌张上前拦住他。
　　“你等等我，我帮你叫车，你把口罩带上。”
　　他伸手把季然拉掉的口罩重新拿起，带着薄茧的手指擦过季然白皙的脸颊，触碰时引起的静电让人有些颤栗。
　　两个人都愣了愣，谁都没有说话。
　　季然有些头晕的站在原地看着陈启跑向远处为他打车的背影。
　　他喃喃自语：“我该拿你怎么办。”
　　难道就这样什么都装作没有看见，任由他重新踏入过去么。
　　“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把过去的这些人和事都抛掉，安静的待在我身边。”
　　季然没有想过，如果陈启把过去的曾经全部丢掉，那他呢。
　　对于陈启来说季然才是他过去最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季然晚上没吃东西，奔波这么久再加上情绪的大起大落，让他一时之间感到头有些眩晕。
　　扶了扶脑袋，眼前有些恍惚，他身体不停摇晃，感觉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
　　“小伙子，你没事吧。”
　　季然想要伸手去扶些什么，旁边却空空如也。
　　刚才走的那两步让他离开靠着的那棵大树，眼看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一个身影却赶紧上前两步把他搀扶着。
　　那是一位有些年老的乞丐，乞丐有些支撑不了季然的身体。
　　季然虽然很瘦，但他还是个一米八左右的青年。
　　老乞丐撑不住他，只能把他扶到路边。一边检查着季然有没有什么危险，一边看向陈启那边的方向。
　　老乞丐很是焦急：“小伙子你这是什么病，要不要给你拿点药吃，你身上有药吗？”
　　他想要去摸季然的口袋却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很脏，他尴尬的在那里搓了搓手，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我兜里有糖。”
　　季然意识到旁边有人扶着自己，小声地呢喃了一句。
　　应该是低血糖，他经常有这个问题，一旦低血糖就容易头昏眼花。
　　“那我拿了啊。”
　　老乞丐也知道低血糖很危险，伸手就去摸季然的口袋。
　　“你干什么。”
　　陈启刚回来就看到让他无法接受的场景，一个苍老肮脏的乞丐正在动作猥琐的摸着季然的大腿，嘴里还嘟囔着什么。
　　而季然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的倒在路边，没有任何挣扎。
　　陈启想也不想的直接冲上前一把推开乞丐，他一把握住乞丐的手把人拎了起来，打算上去给他一拳。
　　“小伙子别激动，我是为了救他。”
　　乞丐目光闪躲的回避着陈启的怒视，大声解释：“他低血糖犯了，你赶紧给他吃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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