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理想国

　　冲出咖啡馆的时候方宵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向上往天台上去。
　　他要赌一把。

　　教学楼只有五层，天台因为一些众所周知的原因一直关闭。可这时却大大地开着，仿佛专门等候他们前来。
　　“方宵我看见你了，你站住！”追兵的声音适时地传来。

　　“真难缠，”方宵不屑地说。
　　进入天台 ，秋季的风一阵阵吹来，混杂着一些奇怪的香味，让人无端地发晕。方宵仍旧握着女孩的手，他甩掉脚上的高跟鞋，在空荡荡的天台漫无目的地走着，对着天空喊道：“阿法，你们在吗？”
　　没有任何回应。
　　奇怪的香味却越来越浓烈。

　　“方宵，你，你逃不了了！”之前的那位纪律委员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天台门口。
　　‘方宵却也不慌，他挡在游雨俟面前，一步一步后退，“俞此木你怎么这么死脑筋，你们不是已经抓了其他人吗？”
　　“违纪的人一个别想逃，”纪律委员正气凛然，逼近他们。
　　“真不知道洛杉右喜欢你啥…."方宵嘟囔着。
　　天台风大，说什么话都听得怪清晰的。

　　游雨俟心里觉得梗，就想抽出手。
　　男生却把她死死地握住。

　　俞此木面色更不善了，“你快放开你身后的女生，学生会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恋爱，但是..”
　　“但是什么，小俞，你真是跟以前太不一样。”方宵截断他的话。
　　还没等俞此木回击，少年向天空指了指，说：“看，有个好大的袋子！”
　　“你以为同样的招数可以再次骗到我吗？”
　　上方突然传来布料被风吹鼓起的声音。
　　男生忍不住抬头去看，可已经来不及了。

　　“当然不这么以为。”
　　话音一落，俞此木就被一个巨大的红色布罩住。

　　趁这个机会，方宵拉起游雨俟绕到天台的瞭望台上，那里竟然有一条滑轨通向对面的教学楼！
　　方宵先为游雨俟扣好安全带，让她手紧紧抓住吊环，说：“我等下一推你，你就收好腿，放心，这个很结实，很快就能到对面，就一眨眼。“
　　不，游雨俟现在都没从这么快的发展里缓过来。

　　“方宵，纪律委员不是抓我的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
　　男生被噎住，但看到俞此木很快就要挣脱出来了，他对着女孩连骗带哄，“他也看到你了，所以我们是共犯了。”
　　女孩紧紧抓着男生衬衣的一角，说：“可，可是这个太吓人了。”末尾甚至带上了哭腔。
　　纪律委员已经掀开了布罩。
　　“你可以的，游雨俟，”方宵看向女孩的眼睛，轻轻握住了她死命不肯放开的手，“相信你自己。”
　　不行的。
　　少女抓着他的女仆内衬，指尖发白。
　　纪律委员马上就可能会发现他们。
　　那么——
　　方宵叹了一口气，连忙用备用的安全绳将他和游雨俟绑在一起，十指紧扣住女孩的手，说：“那你相信我吧。”
　　他抱住了她。
　　下一秒，她感觉自己离开地面，快速地滑动着，天旋地转，无限接近于飞行，风猛烈地刮过她的身体，想必是要将她碎尸万段，却独留下一颗心脏，止不住地乱跳。
　　跳得像要死了一样。
　　少年身上有淡淡的咖啡的香气。

　　等她缓过神来，她已经在另一座教学楼的天台上了。对面的纪律委员被一群小丑拦住，看起来气急败坏。
　　而方宵心情似乎格外好，伸了伸懒腰，裙摆摇曳，对着天空大喊道：“阿法，多谢了。”
　　从刚才就一直想问了，游雨俟开口：“阿法是？”
　　“是在料理部的我的朋友，他们今年的项目是心想事成餐车，我有偷听到他们在天台上偷偷准备食材。”
　　为了准备食材甚至安装上了滑轨这么可怕的东西吗？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方宵补充道：“他们做的东西比我们违纪多了，所以逃命的方法格外多，我只是赌了一把。”
　　“然后赌赢了！”少年洋洋得意 。
　　“噗嗤——”女孩突然笑了出来，朝着方宵说：“你也太乱来了吧。”

　　游雨俟平常在部里不怎么爱说话，更别提笑了，这次难得笑了出来，五官舒展开，亮闪闪的眼睛笑意盈盈，是宛若雏菊般的美少女。
　　方宵看着女孩 ，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我不想被抓到，毕竟我这个装扮是部里耻度最大的。”
　　“可…”类似飞翔的体验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轻飘飘的状态，一些话就这样不经大脑地脱口而出，“可你为什么要带着我一起逃跑？”
　　这个问题有些出其不意。
　　不过也不难回答，男生思考了一下，说：“经理你知道得太多，被抓去说漏嘴了就不好了。况且也正好遇见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
　　说辞无可挑剔。
　　“哦，”不知为何游雨俟感到有些失落。
　　“而且，”男生蹲下来，也笑意盈盈地对着女孩，“明天南桥Mr.or Ms大赛，还得劳烦经理帮我拉票啊。”
　　那是每年南桥雷打不动的“选秀”节目。每个班都会推荐一名或德才兼备或文武双全或貌若天仙的男生和女生，学生会各自从中筛选出十名选手，让他们在校庆日的第二天站上舞台并选择一名异性同学进行演讲拉票。根据现场得票，胜出的选手将会获得Mr.南桥或Ms南桥的称号，风光无限，享受从图书馆专用自习室到小卖部3.7折大优惠的各项福利。
　　游雨俟当然记得这事，稿子她也改了好几个版本，只是这个时候提起来，她有点措手不及。于是也顺着话题说道：“明天我一定会加油的！”
　　手握成拳，信誓旦旦。
　　“那就麻烦经理了！”少年装模作样地五十度鞠躬。
　　隔了一会儿，他悄悄地抬眼看向女孩，女孩双手拢着嘴和鼻子，也笑眼弯弯地注视着他。
　　“不客气。”她回答到。

　　***

　　灯光，舞台，校服，人。

　　话筒发出一段长长的杂音。
　　“南桥 Mr&Ms大赛现在开始！“

　　方宵是高一的候选人中第一个出场，在高二最后出场的谢酉的后面。

　　其实有谢酉这样的大神在，方宵压根就不曾妄想过自己会有什么名次。
　　但游雨俟却紧张得不行，甚至到了后台后，跟方宵打了招呼就跑去小草丛里默默背稿了。男生拿她没有办法，就只好一个人在后台里呆着。

　　学长毫无疑问会是今年的Mr南桥。虽然他向来不把这些事放在心上，演讲是临时抓的洛杉右，因为这个倒霉的女巫在前一天没有做好学长呕心沥血经营的社团活动，还拐带另一个部门的可塑之才美少年翘班。

　　方宵与同样在等候的洛杉右对上了目光。女孩眼睛红肿，表情幽怨，重新把脑袋的绷带给缠上了，丝毫没有打理自己，跟传说中的怨念女巫几乎一模一样。

　　他对她失恋的故事略有耳闻，反正也闲着，兄弟有难，再怎么也要慰问慰问。

　　于是他凑近洛杉右，看到没什么人看向他们这边，便语重心长地说：“我知道你的事了，其实吧，我们这个年纪的男性，如果不喜欢，就是真的不会喜欢，你不要强求。”
　　洛杉右觉着自己的脑袋的伤口可能快要重新裂开了。
　　可男生继续说着：“你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啊。俞此木这人真的死板，我不明白你干嘛喜欢他。你看看周围，谢酉学长，颜值没话说，就是挑战性高了点，再看看…”他环视一周，看到了给部长递香水的小弟林想叶，“这位，虽然白了点，但是还是非常的美少年，诶，不过怎么也绑绷带，体弱多病，你们俩可能也不太好。”

　　洛杉右红肿着眼睛瞪向他，“方方，你有被人拒绝过吗？”
　　方宵心一虚，气势上就弱了几分，“好，好像没有。”
　　“那你能不能闭嘴？”女孩的声音很沙哑，方宵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男生审时度势地闭上嘴。
　　没过一会，谢酉就穿着绣满蝴蝶与月桂树的黑袍叫洛杉右一起上台了。女孩脚步虚浮，双眼无神，仿佛行尸走肉。

　　“没问题吧，”方宵喃喃道。
　　“没，没有问题的，”游雨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手紧紧地捏着他的稿子，然后牙齿都在不停的打颤。

　　这边似乎问题也很大。

　　“经理你放宽心，没事的，我肯定赢不了第一，我们就当翘社团活动，”方宵大咧咧地安慰到。
　　“可是，这，这是难得的…”女孩继续打着颤，眼神都要紧张地失去焦距了。
　　方宵挠了挠头，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叹了口气说：“那你跟我来！我们去看看冠军组是什么样子。”
　　看完游雨俟一定能信心百倍，方宵想着。
　　他们来到了舞台后的阶梯上，那里刚好可以看到选手的背影。
　　已经有一个人占据了最佳地形，似乎就是刚刚那个绑绷带的病弱美少年，他们注意到了彼此，点了点头权当打个招呼。
　　洛杉右你到底树了多少敌，有这么多人来看你笑话，方宵腹诽道。

　　台上的女孩有气无力地念着稿。
　　“我…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天我在一条叫做恋爱的道路里不幸马失前蹄，谢酉学长觉得这样的我十分可笑，值得玩弄，于是便用社团名额逼我为他拉票演讲……”

　　洛杉右果然没让他失望。
　　方宵低头对着游雨俟耳语道：“你看看，这个人这么烂都还敢在舞台上不脱稿演讲，你认真背了这么久，一定没问题的。”
　　游雨俟仔细观察了一下台上的女孩，病怏怏的，看着迎风就能咳血出来。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是谁。不过讲的确实很烂，语调毫无起伏，甚至还会吞音和口吃。这样一比较，她确实“卑鄙”地自信了起来。

　　台上的女孩的稿子一看就没有用过心。然后方宵又在她耳边实时吐槽：“你看看，全程在说坏话，而且居然连形容词都没有几个。”
　　“方宵同学说得也有点过分了吧！”游雨俟的紧张消退了几分，开始为台上的女孩打抱不平。
　　“唉，我这不是想让你别那么紧张吗？”男生连忙举起手，表示清白善良，“那台上的女孩我认识很久了，就是开玩笑，其实她挺厉害的。”
　　游雨俟这才想起这女孩可能就是那天女仆咖啡馆的第一位顾客，是感情深厚的青梅竹马。听到他夸她后，心里又有点别的滋味了。

　　女孩的演讲很快就到了尾声——
　　“…就是这样阴险狡诈，无恶不作的谢酉学长，却拥有星辰般闪耀的个人魅力。

　　即便此刻怨念满满的我也无法否认这一点。他的闪耀事迹诸如话剧节最佳男主，裁缝技艺展示第二名，校庆首日收入最高社团首领等我就不赘述了。如果听完了我这段谢酉学长十大罪状书的你，还愿意追随他，爱他，跟他共同开启黑魔法与炼金术统治的乌托邦的话，那便投出你的票吧。

　　因为再也不会有像他这样的学长了。”

　　场下静滞了一秒，随后爆发出似乎能冲破耳膜的尖叫声。
　　女孩却仿佛聋了一样，冷着脸收起稿子，来到谢酉身边，等这位南桥第一恶心帅向每个方向都飞吻完毕后，与他一起走回了后台。
　　顺便与躲在楼梯处的游雨俟和方宵对上了眼神。
　　那眼神在看到游雨俟后仿佛淬上了自fff团的地狱之火。

　　但游雨俟显然解读成了挑衅。
　　她扯了扯方宵的衬衣角，说：“方宵同学，我们不能输！”
　　在背后说人坏话，还带着美少女看人笑话的方宵到底心虚了两秒，不过他没心没肺惯了，很快就舍弃内心那点对朋友的怜悯，秉承人生得意须尽欢的准则。整理好衣服，将刚染的亚麻色头发抓了抓，扯出自己专属的白烂笑容说：“说得对，小游经理，咱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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