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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周六，距离模拟考试还有两天。
白梨吃过早饭，休息了一会，去外面跑了半小时的步。
感觉比前两天好些了.
身体素质提高了一些，不像刚开始跑步的时候，跑两步就喘。现在身子还是比平常人弱，毕竟锻炼时间短，但耐力明显好了不少。
白梨跑完步，自己看了会儿书，遇到了一点困难。
她不肯问宋轻，便想着把高茵茵约出来，问一下学习方面的事情，于是给备注为“高茵茵”的手机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
“高茵茵，今天有空出来吗？”
这条消息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
白梨不清楚高茵茵的作息习惯，很多学生周末都有睡懒觉的习惯，也不知高茵茵是否也如此，所以白梨也没打电话过去，只安心等着高茵茵回短信。
等到中午，高茵茵回复了——
“没空！”
没空便是没空，后面偏偏还跟了个感叹号。
高茵茵写短信的习惯和说话习惯还真是不一样。
.
还有两天就考试了。
这是她第一次要面临正规的闭卷考试，就算任务完不成，也还是要准备一下。
她现在一点也不想求助于宋轻，高茵茵又没空，白梨就自己在网上找到了一中去年的模拟考试题，到附近的打印店里打印下来，自己做了一遍。
每张卷子都计了时。
语文，弯弯绕绕，怎么哪个选项都像对的？古诗词背诵她只会一半，还有一半没来得及背。作文随便写写，字迹龙飞凤舞，她用扯检讨的素质扯完800字。
数学，函数她会，抛物线她也会，但是圆锥曲线是什么？求导又是什么？这几天她补了不少知识点，但没补到的知识点还多着呢，很多题都动不了笔。
英语，26个字母她都认识，26个字母的排列组合就有点困难了。她也就会一些撩人调戏用的英语说法，正经文章读得云里雾里。
……
语数英物化生总共7张卷子，白梨一直写到傍晚才写完，她自己批改完客观题，看着密密麻麻的扣分点，心里有点绝望。
白梨想改个分数出来，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喊了一下宋轻：“宋轻，你帮我批改一下主观题好不好？”
“好。”
宋轻这次答应得干脆，也没提什么讨要身体控制权的要求，直接用声音帮她批改主观题。
“语文作文，33分。”宋轻冷冷地给她的作文定了个分数。
“为什么啊？我写得不美吗？”白梨提出质疑。
“题目要求是歌颂新时代。”
“我在歌颂新时代啊。”白梨指出自己作文中的好词好句，“新时代如同出水芙蓉，美艳不可方物，腰细腿长，摇曳多姿，白里透红，让人想亲一口带回家。”
“不妥。”宋轻评价。
“哪里不妥了？我用了拟人的修辞手法，歌颂了绝美的新时代。”白梨又指了指自己的结尾处的画龙点睛之笔，“我的结尾还用了衬托——新时代长得比我还好看……”
“假的。”宋轻道。
白梨一时没听懂，宋轻这句“假的”指的什么。
不过这不妨碍她自我吹捧。
“那确实，新时代当然没我好看，我稍稍夸张了一下，”白梨笑了一下，“但这就是艺术创作，文学的世界里可以夸张吧？”
白梨又瞎扯了几番。
最后，还是乖乖在自己的作文上打了个“35分”。
宋轻继续往后批改。
“英语作文，10分。”
“这又是为什么？我写错了吗？”白梨自认英文歌美剧接触得多，看长难句看不懂，但写些简单句子也没错吧。
“跑题了。”
“哪里跑题了，不是说写给最亲密的朋友吗？”
“题目要写慰问朋友，你写的像约炮。”宋轻淡淡地说道。
冷冷清清的声线说出“约炮”这个情.色含义极重的词汇，竟毫不违和。
富含调侃意味的话由宋轻嘴里说出来，变成了单纯的事实陈述。
白梨回忆起周四晚上，这个女人对着她的照片，旁若无人的痴迷凝视，还有极尽侵略性的舔舐动作……
有些不真实，仿佛是存在于虚幻的一场梦。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白梨甩开杂乱的思绪，把注意力重新拉回到试卷上。
语文作文的满分是60分，她只得了35分。
英语作文的满分是25分，她只得了10分。
自己的才华无人欣赏，实在遗憾。
宋轻给她的其他主观题也判了分数，于是所有题目批改完毕，结算出分。
语文73分，数学41分，英语81分，物理45分，化学53分，生物60分。
总分353分。
如果她没记错，一本线好像是五百多分的样子，她足足差了将近两百分。
除了生物及格，其他一塌糊涂。
怎么可能不是全班倒数第一？
“你觉得我考得怎么样？”白梨明知故问。
“很差。”宋轻直白道。
“那你不着急吗？”
“着急。”
“你不想想办法吗？”
“没办法。”
宋轻的回答都没有犹豫，也没有情绪波动，和几天前一个样。
一点长进都没有。
白梨放弃了继续试探的想法。
这个女人哪里来的底气能这么淡定？
之前不慌不忙也就算了，现在见到她如此惨烈的分数，还能继续淡定？
这让白梨更加确信了一件事——
宋轻还有隐藏的底牌。
白梨思考了一阵子，没思考出所以然来。
心底隐隐有些不安。
算了。宋轻这么喜欢藏，那就藏去吧，反正任务失败惩罚的是宋轻，副本无法通关抹杀的也是宋轻，关她白梨什么事？
白梨压下心底的不安，开始对着答案更正错题。
.
又是失眠的一晚。
白梨有点想家。
她的父母是真的宠她，从小到大，她提什么要求，父母都尽可能地满足她，她惹了什么乱子，父母也都尽可能帮她解决。
前16年，她活得浑噩又荒唐、自甘堕落，这些都源于她父母失败的教育。
她是他们失败的教育产物。
白梨深知这点，却又无法责怪他们。
父母给过她暖暖的拥抱，也会推着生日蛋糕给她唱生日歌，她也贪恋那个家里的光芒和温暖。
好久没和父母联系了，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
白梨看了眼表——已经凌晨2点了。
她编辑了一条短信，想发给妈妈，却又怕打扰妈妈睡觉，最后设置成定时早上八点发送。
后半夜睡睡醒醒，不得安生。
.
次日，周日。
距离模拟考试仅有一天。
白梨照旧早起，认认真真吃了早饭，吃完饭后，她又给高茵茵发了信息——
“今天呢？有空出来吗？”
这条消息很快得到了回复。
高茵茵：“没空没空！”
嗯？
白梨总觉得这个语气很奇怪，但也没多想。
可能高茵茵发短信时的情感比较充沛、喜欢强调吧。
.
白梨休息一阵子，出门跑步。
跑步路上遇见了一个熟人。
只见李尔欢穿了身开衫夹克，踩了双新款的限量版球鞋，身子一侧，恰好拦住了白梨跑步的去路。
白梨刚跑了两千米，脸上铺了一层薄汗，两颊微微泛红。
李尔欢盯着白梨的脸，目不转睛，表情很僵硬。
“又来堵人？”白梨开了口，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李尔欢连忙挪开视线，解释道：“不是不是，你在街上跑什么？有急事吗？”
“没，我锻炼身体。”
“锻炼身体？”李尔欢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
以前，白梨仅有的锻炼途径，就是在迪厅蹦迪或者在夜店跳舞，李尔欢做梦都没想到，这位千金大小姐有一天会用跑步来锻炼身体。
“有什么事情吗？”白梨直截了当地问道。
李尔欢也没再纠缠跑步的事，切入正题；“哦，我就来问一声，你最近跟家里还有联系吗？”
白梨想起昨晚的定时短信，早上八点就已经发送到妈妈那里了，可是妈妈至今还没有回复。
“怎么了？”白梨的心头紧了紧。
“昨天家里几个老爷子聊商业上的事儿，我偷听了些，你们家情况好像特别糟糕……”
“多糟糕？”白梨快速追问。
“我也不知道，反正情况不好，你有空问问吧。”李尔欢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很多事我都插不了手，梨梨，你……”
“我知道了。”白梨没有多说什么。
白梨当然不会指望利用李尔欢来救白家，不是她低不下头，而是李尔欢根本没有救白家的本事。
“嗯……”李尔欢支吾了一声，又道，“要不你加一下我微信吧，我要是知道你家的消息了，也好及时跟你说。”
白梨没有矫情，直接给了。
她确实很想知道家里的情况。
好友申请通过了。
李尔欢看着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通知，半天没缓过神来。
过去，李尔欢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都没能把白梨拉进好友列表，现在突然就加上微信了，有点手足无措。
“没事的话我走了。”白梨对李尔欢笑了一下。
笑容光彩一现，耀眼得很，把李尔欢看直了。
白梨绕过他，继续跑步。
.
跑完步，白梨给妈妈打了电话，没人接。
发微信发短信都没人回。
她从前只顾玩乐，对家庭社交厌烦透顶，和那些大伯阿姨哥哥姐姐都不熟，这样一来，她居然连和家里联络的途径都没有了。
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连续几天的失眠让她的精神差到了极点，她继续学习，可是效率很低很低。
心里还一直盘旋着不安，持续到晚上。
晚上，李尔欢给她发了微信，要约她出去喝酒，她拒绝了。
白梨：“有我家的新消息吗？”
李尔欢：“这个没有。但Flare新来了个德国调酒师，据说很有一手，不来试试？”
白梨：“不来。”
李尔欢：“你不会要学习吧？”
白梨：“没错。”
李尔欢：“……”
其实今天压根学不进去。
白梨打不通妈妈的电话，不安一点点发酵，从晚上一直延续到失眠的夜里。
她想到明天的考试，想到自己注定要不及格的成绩，想到家里一团糟自己帮不上任何忙，想到妈妈的电话不知道为什么打不通……
家里有什么事，从来不和她说的。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因为没人觉得有必要告诉她。
她荒废了十几年，不学无术，差别人差了那么大一截，好像怎么赶也赶不上，
她连睡觉都睡不着，连普通人都能拥有的健康身体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她活了十六年一无所用，也就是生物课上老师讲过她“作为消费者对生态坏境的稳定性有积极作用”，其他的什么都做不到……
她为什么睡不着觉，为什么身体这么差，为什么总是一个人……
没有人认可她，也没有人需要她，除了一张脸她还有什么？
她拼命支撑了一个星期的坚强和自信，一点点崩塌。
眼角有点湿，白梨很快擦掉，迎着风眨了眨眼。
“别哭了。”
是宋轻的声音。
冰冰凉凉的，很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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