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野

　　商朝朝看着门口的男人，轻声回答小Kelly：“知道了，我心里有数。”

　　挂了电话，他并没有放人进门，“怎么了？”

　　而门外的人抬手，商朝朝这才注意到对方手里的剧本，“你要，找我对台词？”

　　但一声嗯了一声，他像是才洗过澡，发梢是湿润的，身上穿着红色运动外套，黑色运动裤，和平时特冷特酷的风格很不一样。

　　商朝朝笑了，“这时候找我对台词？不怕我也推你一把？”

　　“你试试？”男人沉默一瞬，也笑，接着回了这么一句。

　　商朝朝听愣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背叛了主人拉开房间门放他进来。

　　“毛方呢？”但一声问。

　　“他有事。”

　　两人分坐在沙发两头，商朝朝倒了一杯水放到但一声手边，“剧组那边呢？没受影响？”

　　当然受了影响，不然但一声也不会坐在这里，他转而言其他：“方玉鸿回来了，今天先拍他的戏。”

　　商朝朝回忆了一会儿，“方玉鸿？就是一开始老跟你过不去那个？”

　　但一声露出个笑，眉眼沉静下来，痞气少了些许，多了几分温柔的俊美，“没什么过不去的。”

　　商朝朝一怔，点头说是。

　　两人在房间对了一下午的台词，剧情都是单独分开的，但一声离家去往失落城追杀在他猎杀名单上的恶魔之一，而商朝朝经过血洗撒旦广场一事，老老实实龟缩在别墅。

　　阿修罗城入冬了，但地狱从不下雪，而院里的女巫花依旧在盛放。

　　阿棉看着这一幕，灵机一动去黑市买了袋种子撒进地里，火焰街78号肥沃的土地能够让种子迅速生根发芽，说不准深冬就能开出白白的棉花来。

　　拍恋爱的戏，就要谈感情，要心动，要特殊。

　　阿斯回来的那天，朵朵棉花点缀在火红的女巫花丛中，像是干燥的地狱城下起了大雪。

　　但一声单手放在沙发扶手上，青筋明显，指节修长，而那双沉黑的眼入了戏，暗藏吃人的野兽，野兽正轻挑地，不耐烦地甩动着尾巴，“这是给我的礼物？”

　　商朝朝脸上带着忐忑，他回答道：“是。”

　　两只恶魔早就签下了契约，小恶魔把自己献给了阿斯，现在又把满院的棉花送了出去。

　　但一声轻笑，漫不经心，又有些不怀好意：“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两人在对戏，没有设备，没有别的工作人员，那种人物反差就非常明显，这些表情在生活中的但一声脸上很少见。

　　商朝朝觉得他像个痞子，但是是那种话不多，也不爱笑，可冷不丁来一下就后劲儿很足的痞，勾人。

　　商朝朝结巴道：“那，那什么，我想着要入冬了，种些棉花，做床棉被……”

　　不知不觉耗了一下午，但一声又陪着商朝朝打了几把游戏，毛方没回来，他叫了酒店餐陪着商朝朝吃完饭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微博上依然有一大票人在声讨商朝朝，而季佳若摆足了沉默的受害者的姿态，始终没有发声。

　　直到第二天一早，一条仅仅只有个“。”的微博被群众捧上了热搜，季佳若终于给出了态度。
　　一个什么都没说，又好像说了千言万语般的句号。

　　无数人像是嗅到了腥的苍蝇铺天盖地涌来，涌到商朝朝的微博底下，涌到《遇魔》的视频弹幕上，说你怎么是这种人？

　　我就知道，他和他爸都是一路货色。

　　绿眼杂种狗，滚出娱乐圈！

　　这种情况直接影响到了书粉的态度，一大票人纷纷痛骂，怎么找了个这么个人来？

　　云峰这边迫于无奈开始撤热搜，可这时候早已失了先机，季佳若那边穷追不舍，网上到处都是他落水后站起来的视频。

　　复古的丝绒西装不吸水，被打湿的头发贴着头皮，一股股水流从头顶往下滑，礼服照样光鲜，人却狼狈不堪。

　　商朝朝认为季佳若恐怕也不想人人都看见他这副受辱的模样，可是前有演技碾压，后有人品危机，这一仗他要是赢了，那商朝朝就会永远被他踩在脚下。

　　风波这么大，剧组那边也人心动荡，好在小Kelly提前和胡梦交涉过，商朝朝临时请假，损失由云峰那边全部承担。

　　两他没出酒店，想要知道外面的情况得全靠手机，可是毛方抓得紧，仿佛是参加高考前两月一样，一天只有一小时上网的时间，微博直接卸载，登录网页，搜索商朝朝三个字，整个页面全是他推季佳若的照片、视频。

　　商朝朝拨了809房的座机号码。

　　“喂。”

　　“声儿哥。”商朝朝笑着叫他，“能不能过来一趟？”

　　“能。”

　　前后不到一分钟，房门被轻轻叩响，商朝朝忙穿上拖鞋从沙发上蹦下来跑去开门，但一声提着一个香槟色的小礼盒，系着咖啡色的丝带。

　　商朝朝迟疑：“给我的？”

　　但一声解释：“回来时顺道买的，上次你粉丝说你喜欢吃甜的。”

　　“他们还说男孩儿喜欢吃甜的，以后会生个女儿。”商朝朝低头一笑，抬手撸了把头发，“行，正好，我屋里还有瓶酒，之前去参加节目，我自己偷留了一瓶。”

　　两人一起进屋，商朝朝从柜子里拿出酒，“其实这种酒陪蛋糕好像不太合适，不过只有咱们俩，凑合喝吧。”

　　客厅的电视开着，里头正放着《遇魔》三四集的预告片，商朝朝看了一眼，问道：“你看了前两集了吗？”

　　“看了。”但一声顿了顿，“导演他们很会拍。”

　　是很会拍，把人拍得格外帅，商朝朝理解他的意思，可是他觉得现实里但一声更帅。

　　他向来不是藏着掖着的性子，也就直说了，又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推季佳若的原因？”

　　但一声看着金黄色的液体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轻漾，理所当然道：“因为你和他有过节。”

　　“有过节？”商朝朝愕然，愣了半晌突然笑了，“是，我要是和他没有过节，我犯不着找他麻烦。”

　　“那你猜猜，是什么过节？”

　　但一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只推了一把，不是什么大过节。”

　　这次商朝朝是真的哈哈大笑，笑得浑身直颤，良久，他拿起杯子往但一声手里的酒杯上轻轻一磕，“这世上的人要都像你这样善解人意就好了。”

　　那些人，不仅给他们编好了结怨的前因后果，仿佛是故意不得见的街坊，连商朝朝平日里怎么目中无人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确实，不是什么大过节。”青年摩挲着自己笑红发烫的脸颊，光着脚踩着沙发面，“去年我们在剧组拍戏，有一次出去应酬，他摸我屁股。”

　　但一声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商朝朝。

　　双脚白净，裤腿随他的动作往上撩，脚腕很细，衬衫样式的家居服，V领，露出一小片胸膛和两根细溜溜的锁骨。

　　“他还想做点儿别的，我酒量不好，他还想……不过毛方来得很及时。”

　　但一声想着他身后的背景，不由问：“你爸妈呢，他们不知道？”

　　“知道，但是被我给拦下了。”商朝朝的情绪好像过山车，这么短时间又低落了下来，“我跟他们说，我十八了，这些事可以自己解决。”

　　“我十八岁以后，就，就那什么，挺叛逆的……我妈放了挺多权限给我。”他柔软浓密的发搭在前额，埋头，端着酒，乍一看像是偷学大人的未成年，“结果，你都看见了。”

　　但一声将酒一口喝完，说：“你比我成熟。”

　　“我没上大学前是个混子，这件事换我身上，我忍不了。”房间里开了空调，但一声脱了外套，露出里面的短袖，是当初小Kelly送他的几件之一，胸膛上一只猛虎头，“我能一脚踹断他肋骨。”

　　商朝朝“噗呲”一笑，“那电影拍不了啦。”

　　酒的度数不高，不过商朝朝当真如他所说，酒量差得吓人，不过一会儿就脸红红地蜷在沙发一角，含糊道：“声儿哥，我有点冷。”

　　但一声听后将酒杯放下，打算给他拿毯子，喝醉的小青年忽然伸手，一把拉过他红色的运动拉链外套。

　　加绒，柔软，盖到身上，商朝朝后背还出了毛毛汗，可是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很好闻，他刚才就想这么做了。

　　“哥。”

　　但一声看着头顶上的大灯，拿起酒将最后一点倒进酒杯，蛋糕他不爱吃，酒也不爱和，可是微醺的感觉不错。

　　商朝朝轻声嘟囔： “声儿哥，你不是gay，你理解不了。”

　　十八九，年轻又漂亮，灯光下青年的皮肤有一层温润白皙的光，但一声的喉结滑动了一下，站着俯视他，居高临下道：“我能理解。”

　　商朝朝迷迷糊糊的，大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而但一声说了这句话后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细细在嘴里碾磨了一会，后知后觉自己可能是，开了个黄|腔。

　　电视里小声地放着一部古装电视剧，房间门忽然“嘀”地一响，毛方的声音从外头传来，“朝朝，我带了……”

　　小青年拉开门，募地收声，双眼带着惊讶和本能带来的警惕看向但一声。

　　对方胸膛上的老虎正张大了嘴，露出獠牙，而盖着他的外套的商朝朝紧闭双眼，脸颊潮红。

　　“声儿哥，你怎么……你俩，嗯，嗯？”

　　但一声仿佛没懂他的言外之意，抬脚走来，边走边解释，“陪他喝了点酒，你回来就好，我回房间了。”

　　小助理呐呐应声。

　　然而他并不知道，如果人类超越了身体的极限，听力更加优越，他就有可能听到房间里有一道心跳声诡异地和脚步声高度重叠，每一步像是踩在某人的心尖上。

　　可惜，毛方并没有超能力，也就没能成功抓住某人的小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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