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晨雾草唱歌的女人

　　13

　　哭累了，双睛肿得看不清屋里的一切，迷迷糊糊。我抹干眼泪，然后走进洗手间里装好热水，用毛巾一下一下的轻轻地敷着眼睛，好一会儿，眼睛看东西才清澈起来，才没有那么的酸痛。突然觉得好饿，于是行尸走肉般找出泡面，然后充开水而食。
　　我突然感到门外有人，便站起来打开门，然后我看到蓝云飞憔悴地坐在地上，然后呆呆地看着我。
　　良久，他才站起来，紧紧地拥抱着我：“绾儿，你知道吗？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你在屋里呆了三天没有出过门了。”
　　“你怎么在这里的？”我的声音很沙哑。
　　“我两天前来这里找你，有一个叫庄于俊的男人告诉我。你的好朋友去世了，他还认得我。”他拥得我透不过气来。
　　我轻轻地推了推他，他不顾我的挣扎，依然紧紧地拥着我，活像我要消失般。我说：“你一直都在这里吗？”
　　“是的，我怕你有事，所以一直坐在门外等你出来。”
　　“有多久呢？”我用双手怜爱地抚摸着他的脸，他的脸很憔悴，下巴的胡须长了出来，头发很凌乱，眼睛血丝涌现。
　　“两天多了。”他痛惜地抚摸着我的长发说。
　　我突然想起庄于俊，前几天这样的对他，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生我气：“庄于俊他还有来过这里吗？”
　　“他每一天都有来两次，看到我在他就走了。”云飞将脸埋在我的发间喃喃说：“我真怕你会有什么事，那样我该怎么办呢？”
　　我伏在他的身上，鼻冀酸酸的，想哭，眼睛却没有泪，我用力的挣扎出他的怀抱，我拿出电话拨了庄于俊的手机，我说我已经没有事了。他在电话那头哦了一声说：“好好休息，公司等着你回来。”
　　挂了电话我对云飞说：“我要出去。”
　　“你想去哪里？”他紧张地问。
　　“我要找一个人，我一定要见到他我才放心。”
　　“是谁？我陪你去。”
　　“不用。”我轻轻地摇头说：“只能我一个人去找他，他是恩恩的未婚夫，我担心他。”
　　“我陪你去。”他再说了一次。
　　“真的不用。”我看着他紧张的脸说：“你相信我吗？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再伤心的了。我真的要见到他才放心。我向你保证，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那好吧，我会在楼下等着你回来。”他妥协说。
　　“你回去工作吧。”
　　“公司里有人呆着，我不回去几天没有关系的。更何况现在的旅游热已经过了。”
　　我没有再说话，默默地走下楼梯，身后是云飞沉重的脚步，突然间觉得，原来这一个世界，我并不是最孤单的，许天才是最孤单的，因为他是先拥有再失去。
　　没有任何打击比拥有幸福再失去幸福。而这一刻，我不再羡慕许天与秦恩的幸福，因为他们的幸福只是为了迎接现在的不幸。与其有失去，不如不曾拥有。

　　14

　　我在许天的楼下停车走下来，刚看见许天从电梯里走出来。我连忙走上去，轻声叫他：“许天。”
　　他像是没有什么反应般，呆呆地看着我，然后笑着说：“绾儿，我要到街上买东西呢？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看着他瘦了一圈的脸，还有那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有刮过的胡须，双睛暗色，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般落魄憔悴。我心痛地说：“许天……。”
　　他笑着说：“我真的要出去呢。恩恩还要我陪着她聊电话。”
　　我的泪又想流下来：“恩恩死了，恩恩已经死了，许天。”
　　“胡说，绾儿，你怎么也要这样呢？我在家里困了自己几天了，我觉得她并没有去世啊。”他固执地说：“她一直活在我的心里。”
　　“许天……。”我快要哭出来了：“你别这样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会很难过。”

　　许天边走边说：“我现在要去婚纱店，如果你要去就跟着，不想去就不要说话。”
　　我跟在他的身后走着，声音哽咽：“恩恩见到你这样，她会去得不放心的。”
　　“我说过她并没有死去。请你不要让我重复说着这一句话。”他突然冷冷地看着我说。
　　“许天……。”一种无力的感觉浮上心头，我要怎样说，他才会接受，他最爱的人已经远离呢？

　　婚纱店里，他指着那套白衣的，低胸的婚纱说：“绾儿，这一套恩恩一定会喜欢的，是吗？”
　　我点点头，喉咙像是有东西塞住般说不出话来。
　　“恩恩她喜欢穿低胸一些的衣服的，你记得你们第一次见面吗？她就穿得很性感，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总以为她是很开放的女孩子，只有我明白，她啊，是很传统的。”他微笑地说，眼里有着化不开的悲伤。
　　我说：“是的呢。，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也让她吓了一跳。”
　　“绾儿，时间不多了，我们快去卖化妆品的东西，我要为她买一些保湿的护肤品。”
　　说完，拿着婚纱先出店门。
　　我说：“许天，够了。”
　　“恩恩她很喜欢漂亮的，她老说自己的皮肤很干燥，结婚的时候要保养好一些。她说最喜欢就是下厨了，要在家里好好学做菜，先让你尝着，你觉得好吃了，才能做给我吃。”许天忧伤地笑着说：“这傻丫头，老是让最好的给我，而自己却自己苦。”
　　“不要再说了，好吗？”我看着他眼中的痛，柔声劝说。
　　“呵呵，结婚的时候，她一定会是最美丽的新娘。”他流着泪笑着问我：“绾儿，你说是吗？”
　　我让他引出了泪水，我点点头，说不出话来。

　　“她老是在我面前说，绾儿多孤单啊，她搬来跟我们一起住好不好。我说好啊，那样你就不会闷着了，有她陪你呢。她那时候的笑脸，就像刚升起来的朝阳。她说，她喜欢朝阳，所以选了一间阳台向着太升起的屋子。”许天的声音很沙哑，透着浓浓的绝望：“我买了新房子打算带她来看的时候，她说要先买一些东西给我。”
　　“她是买毛线去了，她说天气冷，要学着编一条围巾送你。”我含着泪水说。

　　我紧紧地跟在许天的身后，然后看着他孤单而落寞的背影静静地听他诉说秦恩地一切，他的悲痛绝望，是我无法可以驱赶的。然后在大街上我跟着他的影子，买着秦恩喜欢的一切。

　　许天带着我走进他刚布置好的新房子，那是两厅三居室的房子。我走进去的时候，一股浓浓的酒味刺激着感官，然后我看着凌乱的屋子里满是酒瓶，椅上桌子上全是摆放着婚嫁的东西，还有刚买回来的护肤品与婚纱。

　　许天疲累地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桌子上的莲子是我买来结婚用的，代表着早生贵子，还有百合，代表着百年好合，那是恩恩与我的愿望。”
　　我蹲在他的面前：“许天……。恩恩会看到你为她所做的一切的。”
　　“还有房间，她喜欢粉红色的，所以新房全是粉红色的，像是公主睡的方间，还有一间是书房，另一间隔留给你的呢。”许天目光呆滞地说：“恩恩说我们结婚后，她要给我幸福的。”
　　“别再说了，她这一生也觉得太得太顺利了，而且她是在微笑中逝世的。”
　　“恩恩老是说爱我，从大一开始就喜欢贴着我，说爱我。”他怔怔地看着我说：“可是现在呢？绾儿，你告诉我，她现在呢？怎么给了我幸福就推着我进地狱呢？她这不是很自私吗？留着我一个人在这一个世界里回忆，受着她的折磨。”
　　“我都明白，但是恩恩不想的。”我的心痛得缓不过来：“她看到你这样，她会走得安心吗？”

　　“我很爱她，可是我却吝啬于说这三个字。”许天突然伏在我的肩膀上嚎哭失声：“而她呢？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我现在惟一的记忆，却停留在她血肉模糊的脸，那是一张面目全非的脸啊，那一些血，每一天醒来我都胆战心惊，而我的恩恩，她在死前，遭受着怎样的痛苦呢？她那么幸福地活着，可是死的那一刻，却是如此悲惨。绾儿，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呢？恩恩她走得那样的孤单啊！”
　　我沉默无声，任由许天伏在我的怀里痛哭。然后让自己陪着他一起落泪。

　　15

　　上班下班，然后呆在宿舍里看着寂寞的房子回忆着秦恩在世时的快乐。于是，一眨眼间，便已经两个月过去了。
　　宣玲燕子秀心希媛，都有安慰我，可是她们毕竟与秦恩不熟悉，安慰的说话总是不咸不淡着，丝毫温暖不了我日渐冷寂的心。
　　秀心过得很快乐，她留在了丽江的一个小镇上，在一间残旧的学校里教书，她说，看着没有书读的孩子觉得很辛酸，才发觉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幸运。

　　这天，燕子在公司的门口等着我，她笑得很快乐，她看见我从电梯里走出来，连忙从背包里拿出一张请柬，笑嘻嘻说：“我与陈子林要结婚了，时候定在农历一月十五日。”
　　“哦，恭喜你。”我真心地说：“希望你们都幸福，我一定会准时到的。”
　　“伴娘是宣玲，到时你做姐妹的要早点到哦。”她的笑像是突然凝结着说。
　　“我会的，你结婚我当然会早到了。”她说：“那好吧，我先走了，我经过这里顺道绕过来的。陪不了你吃饭，对不起。”
　　我摇摇头笑说：“没事呢，又不是陌生人，那么客气干么呢。”
　　“那就再见了，希望你准时到。”她挥挥手便走，坐上停在不前路边的出租车。

　　“一起吃饭晚饭吧？”一回头，庄于俊立在大门处，笑得很灿烂的问。
　　“不了，等一下云飞来载我，下次吧。”我笑着拒绝。
　　“哦。”他失望地说：“那就算了，下次再一起吃饭好了。”
　　我笑着点头。
　　他想说又不想说的看着我，最终还是问了出来：“那一个蓝云飞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黯然低头，良久才抬起头：“我爱他。”
　　他转过脸没有看我，脸上有着令人怜惜的心伤。
　　“我爱他。”我固执地说：“但是我们没有可能会在一起的。”
　　“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缘却没份。”我苦笑着说，然后看见云飞的车驶了进来。
　　庄于俊也看到了，他笑说：“做人要懂得争取，好好的把握机会，爱情没有谁对谁错的。他来了，我也要走了。再见。”
　　我点头道再见，然后看到云飞走下车来。

　　他轻轻地牵起我的手微笑，我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吃晚饭，然后踏着路灯回家。”他温柔地说。

　　16

　　街灯下是我们长长的身影，我喜欢走睡，喜欢让他牵着手走在这长长的路里，然后快乐地享受着两个人的世界。
　　相爱的人永远让快乐围绕，虽然要用痛苦去轮回。

　　“曾经以为死亡会离我很远，可是恩恩走后我才发觉，死亡离我很近。”我看着他说，风，吹乱了我的发丝，他伸出温柔地手帮我轻轻地掠回耳背。
　　“所以自从恩恩走后，我更觉得两个人可以在一起，是多么幸福的事呢。”他笑得很淡然。
　　“可是希媛呢？她没有你在她身边，她怎么办呢？”我轻轻地叹息，我与他，为什么在相遇的时候，便已经出现不应该呢？
　　“她一直都很少在我的身边的，她要的只是一份虚荣，她不允许她爱过的人先放弃她。”云飞拥着我说：“她现在近我的身边，只是怀念大家曾经一起过的感觉。”
　　“是吗？”我喃喃地说，曾经，宣玲也这样的说过这一句话。
　　“有时候我总在想，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他笑说：“会不会怀念我？还是一转身便忘记我。”
　　他紧紧地拥着我说：“我真的害怕有一天你忘记了我，那我该怎么办呢？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我甚至可以为了你伤害任何人。”
　　“包括希媛吗？”我心酸地说。
　　“是的，包括她。生命那么短暂，为什么我要逼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呢？”
　　“可是我也没法忍受希媛生我的气。”我淡淡地说，我是真的无法想像几年的友情烟消云散。
　　“你就不能自私点吗？”云飞看着长长的街灯叹息。

　　“如果有一天你离开了我，我不怪你。”我说。
　　“我不会离开你我。”
　　“我是说如果。”我固执地说：“我要你离开我后，好好的对待希媛，她并没有错，她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已。”
　　他沉默不语。
　　“我要你答就我，如果有一天我不在这一个城市，请你好好地对待希媛，好吗？”哀求着他。
　　他抿着嘴还是不愿意说话，眼睛看向没有尽头的街道。
　　“答应我，好吗？”我轻轻地摇着他的手。
　　“我可不可以不答应？”他受伤地看着我问：“我可不可以有我自己的思想？”
　　“云飞……。”
　　“你不觉得你太自私了吗？为什么你还学不懂珍惜？秦恩死后，我更知道我不会放你走的，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依然会跟着你走的。为什么你就是不明白我的感情呢？”他生气地放低我的手说。
　　“云飞……。”我无奈地叫着他的名字，心中却说不出一句话。
　　他不再看我忧伤的眼神。
　　“我们可不可以不要那么任性？”我说：“难道我们的幸福必须要建立在别人的身上吗？”
　　“绾儿，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不想再说了，我想，我会离开这一个城市。”我的心很痛，终是要离开的，到底不是自己的城市，无论站在任何一寸地方，任何一个角落，我依然感到孤独与影单。
　　“无论你愿不愿意，我也不会放你离开。”在昏黄的街灯下，蓝云飞坚定而冷静地说着这一句话。

　　17

　　齐燕子与陈子林的婚礼很热闹，酒店的酒席有五十桌左右，全是燕子与子林家乡来的亲戚还有各自的朋友与同学，到处充满着欢欣的祝福。
　　燕子今天很漂亮，一件白色的吊带修腰的长婚纱，头上没有俗气的白纱，而是带着一个花环，幸福地笑着站在陈子林旁边，宣玲也穿得很有女人味，优雅中透着古典的味道，此刻笑盈盈地站在燕子的身边。

　　我还有其他的姐妹站在新娘新郎旁边一起做迎宾，每一个人经过的时候总会说着最动人的祝福，看着燕子美丽的笑脸，我突然想起了秦恩，如果她还在世的话，她也会笑得如此幸福的，她现在也会站在许天的旁边，做着让许天快乐的事。
　　可是此刻，这一个世界依然转动着，大家依然做着人生必须做的事，热热闹闹地过着火红的日子，可是只有她，那么冷清地躺在冰寒的泥土里。

　　看向燕子满是笑意地点头谢福，我心里酸酸地，什么时候，自己才能穿上婚纱，与最爱的男人站在这一个位置上，接受别人真心的祝福呢？可是心里却那么清楚地知道，那一天离自己，是那么的远，远到无论怎样的追赶，也无法触到幸福的尾巴。

　　秀心打来电话，她无法赶着回来，所以惟有在电话里祝福燕子，燕子呵呵地笑着，要秀心有时间的时候一定要回来看看大家。一转眼过了那么多日子，还真的有一种再见亦惘然的味道。希媛也在，她是全场的焦点，陈子林的同学与未婚的朋友都围着她转。希媛是天生的明星，无论站在哪一个地方，永远让人一抬头便可以看见她的光彩夺目。我看着她微笑地与他们周旋，那一份从容淡定，那一份优雅高贵，那一种随意交际的手段，是我一生也不可能学来的。而云飞的身边，本该有一个这样出色的女孩站在他的身边。

　　希媛终于注意到我站着看着她，她笑着走过来说：“看到燕子结婚，真的替她开心。”
　　“是呢，想当年我们还是一群黄毛丫头。”我也笑着说。
　　“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结婚呢？”
　　“你想结婚吗？”我问。
　　“不想。”她想了一会儿说：“真的不想，现在我想先发展我的事业。”
　　不禁低下头，心存内疚。
　　“我一直说跟你学做菜，可是我却没有时间，绾儿，别怪我。”她突然说。
　　“怎么会呢，你忙着呢。”突然间，我觉得与她客气起来。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道菜叫《飞叶流心》的，那名字很特别，我现在还记得。”
　　“那菜还是不要学了，秀心说得对，那菜名起得不吉利。”我连忙说。
　　“噢，是吗？”她像是不太相信地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那名字久久都忘不了，好像刻在心里一样，特别喜欢那名字。”
　　我有种悲哀的宿命的感觉浮上心头，希媛为什么偏对那菜名念念不忘呢。

　　正聊着，燕子与宣玲走了过来。燕子说：“酒席快开了，我要换回裙褂礼服。”
　　“我陪你上去吧。”宣玲是伴娘，理所当然地说。
　　“不用了，让绾儿陪我上去就行了。”燕子微笑说：“你是伴娘，很多男方的人都说要同你喝酒呢，好宣玲，你就帮着我招呼他们好了。”
　　“好吧好吧，就让绾儿陪你到房间里换衣服好了。”宣玲的脸很红。
　　“那我与宣玲一起走开吧。”希媛说。
　　“也好。谢谢你们了。”燕子看着她们离开后对我淡淡地说：“我们上去吧。”
　　我哦了一声跟在她的身后。

　　18

　　我一边帮燕子脱下婚纱一边由衷地说：“燕子，今天你很漂亮。”
　　“知道我为什么要你上来陪我换衣服吗？”燕子的语气很疏漠。
　　我一怔，摇了摇头说：“不知道。”我实在想不透她要我陪她上来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觉得我今天是不是很幸福？”她突然问。
　　“是的，你可以嫁给自己心爱的人，是世间中最幸福的事。”能与最爱的人一起经历疾病与贫穷，富裕与磨难，怎么不是一种幸福呢？不由想起云飞与秦恩。
　　“可是陈子林并不爱我。”燕子哀哀地说。
　　“别乱想，他是爱你的，没有你，他会迷失方向的。”我安慰她。
　　“难道我就只能成为他人生的导航吗？”
　　“上次你先走的时候，他亲口跟我说，他现在知道爱的是谁。”我说。

　　“不。”燕子边穿褂裙边说：“他爱的还是你，你是他的梦，我是他的人生。”
　　我无言地立在一旁。
　　“知道我为什么在那么讨厌你的情况下还要与你修好吗？”燕子冷冷地问。
　　我鄂然地看着她？想不明白她这一句话的意思。
　　“那天在KFC那里，我们遇上的那一天，陈子林是你叫他追上我的，是吧？”燕子自嘲说：“事后我曾经告诉过你，他有追上我。但是事实是他并没有追我，他迳自回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在街上寂寞地哭泣。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被人抛弃的心伤。”
　　“燕子……。”我无力地说：“并不是你想像中这样的。”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我与他还有你之间的关系。”燕子厌恶地看着我说：“从那一天起，我就知道我必须要与你修好。因为当我踏进屋的那一刻开始，我们为了你发生了争吵。他叫我别心胸狭窄。”
　　我看着她的脸，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想笑，心麻木了，所以忘记了痛，在秦恩走后，我的心已经不懂得痛了，连泪也没有再流过。眼睛干枯了泪也就没有了。

　　“我是故意再接近你的。”燕子冷漠地说：“我很清楚你的人格，我对你越好，你就越会疏远于子林。”
　　“那么上次你也是帮意留我与子林两个人独自相处吗？”
　　“是的。我必须要让陈子林知道，我是完全的相信他。他不会负我这样对他情深的人，他需要温暖，但是他也讨厌怀疑。”
　　“燕子，你变得很可怕。”我看着她美丽的脸轻轻说。

　　“可怕？”燕子在笑：“为什么我会变成这样呢？是你，绾儿，是你让我变成这样的。大学的时候，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可是你却瞒着我，他明明喜欢的是你，他对我只有责任，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隐瞒呢？为什么要将他送给你的东西转送给我呢？难道你可以固全自尊不需要施舍，而我就应该得接受你的施舍吗？”
　　“对不起！”我觉得自己无地自容。
　　“算了，我不想再提起，现在我与子林也算很幸福，我希望你不要再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影响我们的生活。”燕子冷漠地说：“我们的友谊到此为止吧。”
　　我哀伤地看着她：“燕子，为什么？我们相识了那么多年，难道你真的为了他而放弃这一段友情。”
　　“我没有得再赌了。绾儿。”她幽幽地说：“我已经不敢再赌一次了，如果子林对你还没有忘情，我必然不会再像现在这样的原谅他，我会将他人道毁灭的，绾儿，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办？难道你就不会用尽办法去保护自己的爱情吗？”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好累好累……。我没有再回答，事实上我也不懂得回答她的问题，我不怪她，怪只怪上天老是开我的玩笑。转身走出房间，我走到陈子林的面前，忍着心中的悲痛微笑说：“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宣玲问我：“燕子呢？”
　　“她快要下来了。”我强忍着泪水说：“她叫我先下来。公司突然有事叫我回去，我看来要先走了。”我转向陈子林说：“一定要让燕子幸福，知道吗？”
　　他坚定地点点头：“我会让她幸福的。你也是，好好过日子。”

　　我努力向他们挤出笑容，心里却在滴血。不顾她们的挽留，走出了这间酒店，然后在街道上边走边流泪，迷蒙着双眼咬着唇看向飘着乌云的天空。是谁说，当有泪流出来的时候，仰望天空，泪便会倒回眼里的？
　　原来我的泪并没有干，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原来自己是如此的幼稚，这事里谁也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谁呢？我对着天空摇首，那一刻，我恨不得自己立刻睡过去，永远也不要再醒来。

　　19

　　小丙出现在我公司的时候，我很意外，我以为他要来找庄于俊的。
　　我着他先坐下，然后泡了杯即冲咖啡给他说：“于俊到分公司里还没有回来呢。”
　　“你先忙着，我等你下班。”他的样子看来消瘦了不少，这些日子来我太累了，一直找不着状态，差点忘记了小丙。
　　“那说吧，我忙完手头上的投诉就能走了。”我说。

　　我与他走到公司附近的面店，我说：“你来找于俊的是吧？”
　　“不是，我是专程找你的。”他笑着。我问：“有事吗？”
　　“燕子结婚了是吧？也听说过你的好朋友逝世了。”
　　我低下头，心情一阵低落。
　　“对不起。”他说：“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昨晚与于俊通过电话，他明天才能回来，到时候他会来送我飞机的。”
　　“道别？你要走？”我反应不过来。
　　“是的，因为我要去找回秀心。”他突然缅腆起来。
　　“秀心？她留在云南丽江的一个小镇教书，她觉得那里的小孩子没有钱读书很可怜。”很佩服她的爱心与伟大，能放弃都市的繁华而去一个落后的小镇的女孩子并不很多。
　　“所以我要去找她，我不能再等下去了。”他执着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丙……。”我突然感动得无话可说。
　　“我是不是很傻？”他笑着自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爱她的，我甚至不知道自己那么爱她为什么。但是我只是知道没有她，我的世界将没有任何意义。”
　　“她一定会回来的。”我说。
　　“我相信她会，如果她不回来，我就在那里陪她一辈子。”
　　“那你的生意呢？”
　　“交给下面的人还有我的表弟帮忙看着。所以我必须要劝她回来。”

　　我怔怔地看着这一个男人，他爱秀心爱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放弃过，而世间中像他这样情深的男人，又有多少呢？不禁羡慕秀心的幸运，女人，终其一生求的，不就是这一份此志不渝的感情吗？
　　我衷心地说：“祝你好运，我也希望你与秀心有一个好的归宿，更何况，她对你本来就有心的。”
　　“谢谢你这些年来的帮忙。”他笑得很灿烂，当迷茫的人认定了目标后又怎么不快乐呢？
　　“秀心是我的朋友，我也希望她能嫁到你这么好的男人。”

　　与小丙分开后，我一个人漫步于街头，快新春了，又一年过去，不禁想起在这一个城市的得与失，心里觉得很失落，无论得到或者失去，此刻于我来说显得那么的疲累，疲累让我说不出一句话。岁月过得那么快，大学校园里的生活，还好似发生在昨天，耳边还听到燕子向工子林介绍说：“这位颇有气质，美丽大方的姑娘叫叶绾儿。和我同系，都是新生呢。”还有秦恩，她脆生生的声音说：“我喜欢他是我的事，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事，与别人无关呢。”

　　可是此刻，她们都在哪里呢？我不明白是不是真的等到要失去了，人才会拼命的去思念，还是她们都给了我最深的伤痛，才会在寂寞的时候钻进脑海？
　　走在寒风轻吹的街上，望着落尽的黄叶，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冷清很冷清，像是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般，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20

　　回到家里睡了一天，醒来的时候手机有五个未接电话，一个是云飞的，一个是宣玲的，一个是希媛的。刚想着要不要回复电话的时候，云飞的电话便打进来了。
　　“你在哪里啊？”电话那头是他焦急关心的声音。
　　“我在家里睡着了，可能太累。”我抚摸着额头，这里很痛。
　　“我昨晚跟希媛说清楚了，我爱的是你。”
　　“什么？”我惊呼大叫：“你跟希媛说了什么了？你怎么能这样？”
　　“她参加完燕子的婚宴回来后，她突然说起要结婚，我忍不住昨天晚上跟她说出我们之间的事了。”他在那一边轻轻地说：“我对她说我爱的是你。”
　　“我的天！”我的头更加的痛了：“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啊？你这样做不是等于陷我于不义吗？你叫希媛怎么能接受？”
　　“她很冷静。”云飞说：“我跟她都明白，我们是因为寂寞而走在一起的。”
　　“你怎么能将希媛爱你的感情说起寂寞的？”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不能让你受委屈。”
　　“你已经让我受了。”我的声音沙哑难听。
　　“绾儿，我要给你幸福，我说过，我宁愿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你的。”云飞沉重地说。
　　“你的深情我要不起。”我冷静下来，现在的希媛怎么办呢？她一定恨透我了。
　　“我对她也很抱歉，但是爱情不是施舍，我不能因为她可怜而失去你。”云飞固执地说：“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自己失去你的。”
　　“可是希媛该怎么办呢？”我就要哭了，难道人就要自私的活着吗？
　　“我只知道与其三个人痛苦下去，倒不如伤害一个成全两个。”云飞决断地说。
　　“云飞，你这样做让我很失望。”我失望地说。
　　“绾儿……。”
　　“什么都别说了，我一定要找到希媛。”我快速地挂了他的电话。
　　然后拨通希媛的手机，一直忙音着，打不进去。我心急得如热窝上的蚂蚁，我真的害怕她有些什么事，那么我怎么过下去呢？
　　再拨宣玲的电话，宣玲接听后还没有等我说话就急急的说：“希媛在我这里。哭得眼睛都肿了，你怎么能这样的？”
　　我嗫嚅着说：“她现在怎么样了？”
　　“怎么样？你先过我这里来吧，她在我房间里，刚哭累了睡着了。”
　　“好，我现在立即过去。”我放下电话，连忙换衣服。我是真的很担心希媛，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毕竟带给她伤害的是我。

　　21

　　宣玲打开门，用力的拖我进屋，我揉了揉让她握得酸痛的手说：“希媛呢？”
　　宣玲扭头看向房间的门没有说话。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希媛憔悴的挨在门边，让人一种怜惜的无依。看见我进来，她的眼里恨不得将我撕碎。
　　为什么曾经那么好的朋友，此刻却如陌路？突然间，我恨不得死去的是我，而不是秦恩。

　　“希媛。”我颤声叫道。
　　“你别叫我。这就是我的好朋友了，对不对？”她冷冷地看着我说：“一直以来，我怎么对待你们的？可是绾儿，你呢？又是怎么对我的？”
　　“希媛，我不是故意的。”我的心揪了起来。
　　“那就是故意的是不是？我爱云飞，这是你从大一就开始知道的事，你为什么要伤害我呢？”希媛哭了起来，指责着说。
　　我没有言语，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去说，无论我说些什么，错的终是我。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的？”希媛气得浑身颤抖：“燕子，你对燕子的伤害，她不说我现在总算明白了。你是妖精。”
　　我让她说得脸色苍白，站不稳地退了两步。
　　“希媛。”宣玲阻止她说下去：“我们曾经是朋友，别说得太难听。”
　　“朋友”希媛讽刺地笑说：“原来这就是朋友，将刀子狠狠地插进别人的胸口，就是朋友。”

　　我无语地咬着唇，唇有血淡淡地流出，一直那么的希望我与云飞分开，然后让希媛无忧无虑地与他生活一起，让我与他这一段感情成为尘封的故事，幻想很多，却不曾想到会这样的面对希媛。
　　“绾儿，你为什么要伤害希媛呢？我们从大一就看到希媛为了蓝云飞付出多大的代价的，你为什么还要跟他走在一起呢？”宣玲的语气里有着不理解的责备。
　　我没有回答，无论她们骂我什么，也是应该的。只是宣玲却为何不明白，遇上他，是我注定躲不过的劫啊！爱上他也是我注定逃不过的宿命啊！
　　“我与你的友情，从此烟消云散。”希媛冷冷地说，语气中充满了对我的厌恶。
　　“希媛，不要——。”我无力地惊呼，心痛得无法呼吸，为什么我的爱情必须建立在失去友情之上？
　　“绾儿，我也争你不下，你今次将希媛伤得太深了。”宣玲在叹息。
　　我痛彻心扉，喉咙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不会放弃蓝云飞的，要他怎么躲我也躲不过。”希媛疏漠地说：“他如果真的要跟你在一起，不要想到要我的祝福，我要咀咒你们，如果你们两个人结婚，我就死。”
　　“希媛。你说什么傻话，蓝云飞这样朝三暮四的男人也不值得你为他去死。”宣玲惊慌地看着她说。
　　“我就要他们就算可以在一起也不可以结婚。”希媛红肿着双眼淡淡地说。
　　“对不起——”我内疚而揪心地说。
　　希媛一巴掌掴在我的脸上，我抚着热辣辣痛着的脸，不敢相信地看着她，希媛震惊地看着我，宣玲也震惊地站着反应不过来。
　　良久，希媛忍着愤恨说：“这一巴掌是为我自己掴的。从此你我再不是朋友。”
　　我站着，很久很久了，我都只能麻木地看着她们的脸，手很累，脚也是，累得我甚至迈不出一步走出这一个门。
　　已经忘记有多久了，我才疲惫地转身离去，身后是希媛伏在[宣玲身上哭泣的声音，透着荒凉的痛苦，泌入我脆弱的神经。

　　22

　　拖着沉重的脚步，在楼下，我看到蓝云飞的身影长长的倒影在冰冷的街道上。
　　我走上去，轻轻地抬起手抚摸着他的脸，我突然变得很冷静说：“我们是没有可能的。”
　　“别乱说，好吗？”他捉紧我的手吻了一下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冰冷的？”然后用他温暖的手包围着我的冰冷。
　　真的真的很舍不得这一双温暖的手，我努力的向他微笑说：“因为心冷呢，所以全身也跟着冷起来了。”
　　此刻，我本该嚎号大哭才对的，可是此刻我却哭不出来，本该哭的时候没有泪，本该伤心的时候，心却寒冷起来。

　　“对不起！”他柔声说：“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
　　“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我幽怨地说：“是我对不起别人。”
　　“绾儿……，求你，不要这样想好吗？”他说。我仰着脸看着他：“你知道吗？我们是不可以结婚的，因为受了咀咒，不可以结婚的。”
　　我想起希媛说如果我们结婚的时候，她便会死的时候，我不由害怕得颤抖起来。云飞紧紧地拥着我：“绾儿，别乱想，没有事的，我会让你一生都幸福的。”
　　“云飞，我们会遭到报应的。”我怔怔地说：“我害怕报应，你知不知道，我是真的害怕啊。”
　　“不怕，有我在，我会承受所有的报应的。”他紧紧的握着我抖动的手说。

　　“我说过的，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永远也不会的。”我抚摸着他的脸轻声说，天知道我的心究竟有多痛。
　　“我也说过我不会离开你的。”他坚定地看着我说。
　　“你为什么要逼我呢？云飞？我们是不可以结婚的，没有结果的。”我越说越小声，然后变成轻轻地啜泣。
　　“绾儿，相信我，我会照顾你一生的，好吗？”他耐心地说。
　　我推开他，看着他的脸，渐渐地模糊，我摇着头说：“我不会跟你在一起的，永远也不会。”
　　说完，走上楼上的家。我与他，是受过咀咒的，不能在一起的，难道我真的不顾希媛的生死吗？我怎么能这样做？我怎么能这样呢？
　　坐在楼梯上，我伏在双膝中，泣不成声。

　　23

　　我拿着辞职信走进庄于俊的办公室。
　　“为什么要走？”他不敢相信地问：“是不是我们的待遇不好？”
　　“不！不是的。”我连忙澄清：“公司待我很好，但是在这一个城市我真的很累，所以我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那就放假好了，也不用辞职啊。”
　　“于俊，让我走好吗？”我哀求着他：“我真的不想不辞而别，毕竟这工作是小丙介绍我来的。”
　　“那就是说如果没有小丙，你也不会为了我留下来了？”他看着我说。
　　“不是的。于俊。”我红着脸辩说：“我最好的朋友逝世后，这一个城市于我来说真的变得很压迫，我再不走我会疯的。”
　　“是因为他吗？”
　　我没有说话。
　　“你是因为他才走的，是吗？”他再说了一遍。
　　“于俊，别逼我说些什么。”我淡淡地说。
　　“绾儿。”他深深地凝视着我说：“为了我，留下来可以吗？”
　　“于俊……？”我惊诧地望着他。
　　“我舍不得你离开，我知道你爱的人不是我，但是我希望你能留下来帮助我。”
　　“我现在只想离开这一个城市，这里不属于我的。”我决定的事很少改变得了。
　　“那好吧，我也不再求你留下来，去深圳好不好？那里刚好要开新的公司，你到那边帮忙好吗？”
　　“深圳？”
　　“对啊，是另外一个城市呢。”他笑说：“那时候你就可以重新来过了，对不对？”
　　“对不起，我还是不可以。”想了想，最终还是拒绝。
　　“你当我是朋友吗？”他突然问。
　　“你是我的朋友，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我真执地说。
　　“那就是啊，朋友叫你留下来你也不肯吗？”
　　“那好吧。”我无奈地说：“让我考虑一下，我要先回去看看父母，到时候再通知你。”
　　“就这样说了，我等你的好消息。今天，你要好好的陪我去吃辣的东西。”他呵呵地笑起来。
　　我也跟着他心情开朗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跟他在一起，他总有办法赶走我的哀愁：“也好，我也很久没有同人一起比赛吃辣了。”

　　与庄于俊分手的时候，突然觉得很伤感，毕竟是有感情的，所以才会如此的不舍。
　　在我走进楼时候，他摇上车窗叫我：“绾儿……。”
　　“……？”我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他。
　　“你知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他笑得很悠淡。
　　“谢谢你，于俊。”我歉疚说。
　　“呵呵，不用说谢谢，你爱不爱我是你的事，但是我爱你却是我的事，没有谁欠了谁的。”
　　我突然想起秦恩，她也是说过这样的话的，可是音在而人亡，心酸涩起来，回过神，却看到庄于俊已然离去。
　　对于某些情，我是注定要欠的，也注定要还不起的。

　　24

　　拿着一束白菊，我走到秦恩的墓碑前轻轻地弯腰放下。
　　墓碑上秦恩的照片，她笑得很灿烂，不禁又回忆起与她一起度过的日子。坟场很冷清，由于定期的有人清理，所以才不致于杂草丛生，可是在墓碑上依然还可以看到墓石边的残花纸灰，天还是那样的冷，风还是那样的冽，而秦恩，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在地下睡着，音容笑貌，在风中，在脑海中开始模糊，可是她那一句‘没有我在身边，绾儿怎么办呢’的话却刻在心上，隐隐作痛。

　　宣玲已经不知不觉中与我疏远，而燕子与希媛却恨我，而秀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间发觉，原来真正属于自己的朋友，只有眼前的秦恩，而她却长眠于地下。
　　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总是觉得冷冷清清，荒凉无依的，原来我缺少的是一位真正的朋友。而学校的友情，想不明白出到社会了却变质了。不禁有种悲哀的感觉，真正理解我的，却只有秦恩一个。

　　我蹲在墓碑前，轻轻地抚摸着石碑上秦恩的照片，我真的想问问她，这一个世界，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的？以什么是千秋不变的？
　　可是秦恩不会说话，她再也不能用脆生生的声音告诉我答案，因为她已经随风而逝了。留下的只是回忆，慢慢的吞没别人的思想。

　　“你也来看恩恩吗？”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扭过头，看到一身黑衣的许天，还是那样的清瘦，那样的憔悴，连笑容也显得无比的落寞。
　　我笑说：“是呢，是向她道别的。”
　　“道别？”许天诧异地看着我：“你要离开这里吗？”
　　“是的，我要离开这里。”我轻轻地说：“离开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她。我来告诉她很想她呢。”
　　“为什么？”
　　“很累，在这一个城市我很累。”我淡淡地说。
　　“那以后你会去哪里？”
　　“不知道，顺其自然，到时候再想未来好了，现在我只想回到父母身边。”我问他：“你呢？还好吗？”
　　“一样的在思念中度过。”他蹲下来抚摸着恩恩的照片说：“一个星期来看她一次，没有我陪在她的身边，她在这里一定很冷清孤独了。”
　　“好好的追求新的生活，恩恩不会想看到你这样颓废的。”我安慰着他。
　　“嗯，我知道呢。”许天向我落寞地笑：“所以我会好好的活着，而且会快乐地活着的。”
　　“希望我们有要会再见。”
　　“绾儿，你说恩恩会不会在天堂里等着我？”
　　“会的，她那么善良，一定会在天堂。”
　　“那就好了……。”他喃喃地说。
　　“嗯……。”我轻轻地点头。
　　风吹乱了我的发丝，白菊在墓碑石上安静地放着，如果恩恩在天堂，此刻，她一定会看着我们，然后微笑着祝福我们的未来的。
　　“如果我真的可以忘记这里的留给我的伤痛，我会回来看你的，恩恩。”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25

　　我孤单地走在街道上，来到这一个城市两年了。深圳的城市只有灯红酒绿与名利欲望，爱情在这里只是一种奢侈。所以最适合我这一种人了。两年里，我在这里静静地工作，我已经不会去想云飞了，我也不会去想大学时我是怎样的快乐过，偶尔也会想起秦恩，那一个在死之前都幸福地活着的女孩，还有秀心，那一盘决心不再带走的晨雾草，我无法再对着那一种执着的瞬间的花了，那样会让我心痛得无法呼吸。
　　惟一不敢想起来的，是希媛与燕子，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了？

　　脚下的落叶沙沙和响，淡黄色的苍桑，是秋天吧？连风也带着愁滋味的，不禁怪自己总是那样的多愁善感，怎么看着落叶看着微风，也会惹起愁来。

　　手机响起，是庄于俊。
　　我微笑着说：“又怎么了？今天可是我休息哦。”
　　“知道知道。”他在电话那头说：“我是想问你，要不要跟我去参加一个生日晚会？”
　　“今晚是吗？”我停下来说：“我要想想才回答你，而且要三个小时才会天黑呢，时间还很长。”
　　“不用想了，你又没有约会，我今晚会接你的。”说完，便挂了线。
　　我又气又想笑，他老是这样的，在我想拒绝的时候就懂得挂线。

　　走过一间花店的橱窗，往里看着百花盛开，争妍斗艳，不禁羡慕起它们来，我停下脚步站在橱窗前，静静地欣赏着里面的花，还有那一盘紫色的晨雾草。
　　终是忍住想拥有的冲动，叹息着慢慢走开，既然放弃了，就不要再想吧。我默默地安慰着自己。抬头，却触到一双熟悉的眼眸，苍桑的，深情的，远邃的。此刻，他站在不远的路上静静地看着我微笑。
　　“绾儿，想要那一棵晨雾草吗？”他微笑地问我。
　　“不敢得再要那一种瞬间了。”我也笑着回答，像是多年的知己般熟悉。
　　“傻绾儿，我早就问过了，那是花店主人的，她说不会卖的呢。”他笑了起来。

　　我痴痴地看着他依然俊朗的脸，任两年的思念化作清泪，无声无息地滑过脸庞。他走了上前，紧紧地拥着我，直到我透不过气来，他才将脸深埋于我的发间哽咽说：“你知道为了找你，我过得多辛苦吗？”
　　“云飞。”我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这名字已经忘记出现在梦里多少次了。
　　“我以后再也不放你走了，无论你走到哪里，我也会找到你的。”他吻着我脸上的泪，刚吻干泪的脸，却让他的泪重新润湿。在这秋风吹起的街头，让黄叶掠过我们的肩膀，不顾陌生人惊诧的目光，我们便这样的紧紧拥抱着。
　　原来这些日子我一直在等待，等待他来寻找我的那一刻，我依然那么固执地相信，总会有一天，我们会相遇。

　　直到两手酸痛，我才放开他，我幸福地笑着说：“跟我一起追着夕阳回家，好吗？古有夸父逐日，今天绾儿与云飞踏着夕阳回家。”
　　他惊荒地问：“就这一晚吗？不要，绾儿，不要再试图离开我。”
　　我笑着刮刮他挺直的鼻梁说：“猪猪，是永远陪着我看夕阳啊。”
　　他怔了怔，突然抱起我旋转：“你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夕阳下，我们的身影紧贴着对方，在鲜红的残阳下拉得很长很长。一步一步，手牵着手，然后向着夕阳落山的方向走去。
　　“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夕阳的？”他温柔地看着我问。
　　“因为夕阳美丽啊。正如晨雾草一样，我也是执着于瞬间。”我轻轻地对他微笑。
　　“我要永远与绾儿一起追逐夕阳，一生一世。”

　　街道上的行人匆匆，风吹着落叶飞过我的肩膀，旋转的叶姿态是那样的壮丽而柔美。迎着秋风，我闭着双眼，此刻，我是那样的幸福。
　　“恩恩，你在天堂看到我的幸福吗？”我默默地在心里对着天空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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