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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叶家其实不在冥安里，是离冥安有些距离的叶县。虽说是郊县，但其实同宗村落没什么两样。里头住户都姓叶，外祖父则是叶家嫡亲的一支。虽说在官面上比不过慕家吧，但论财富，和周家相比，也是不分上下的。
周家靠得是通丰京和冥安的商铺买卖，叶家靠得是通郊谷渊泉的商旅买卖。有时，叶家贩到稀奇的货色，还要看各家掌柜同叶家的交情，才能拿到货。也就是说，周家靠的是零售，叶家做的是批发。只不过，面上看去，叶家三教九流都要接触，显得有些不上台面罢了。
大约花了半天时间，直到瞧见有块半人高的青石板，上头用红砂写的叶县立在路边，这才明白是到了地界。再是小会儿的车马功夫，喜鹊掀开车帘，指着前头朱门大户：“小姐少爷，到了。”
连孝有点紧张，他对家里的情况糊里糊涂，知道父亲不对，可又舍不下父亲。有心想和阿儒讲吧，又担心会成为不体贴母亲的孩子。心里矛盾非常，跟着阿儒到叶府，其实还存着希望外祖父能不理会姐姐，这样，一切就都能照旧不变了。
喜鹊去扣门，递上名帖。随后紧张地回头望向那姐弟，心里无比祈求叶老爷能好歹看在孙辈的面上，见上一见。可等了大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门房开了条细缝，将名帖从缝隙里塞出，手摆了摆。吱呀一声，门再次合上。
喜鹊哭丧着脸回来：“叶老爷还是不见。”
阿儒叹了口气：“这是自然的。那么多年没有联络，贸贸然来求见，换做是我，我也不见的。”
“那姐姐，咱们回去吧。”连孝忙劝，“你看，上回我去学买卖赚得钱都给你。我再去赚。”
“那些钱，是他们想哄骗咱们买自家的房子，下的诱饵。现在母亲的店铺都被封了，他们没法可想，你当还会给你钱么。”阿儒看穿连孝的念头，“阿孝，母亲的痛你没亲身感受，你不知道有多难受。你就想象一下，上回你猎兔子被大哥二哥骗去了，你气了半天。咱们被人骗去的，大概能买几个兔子场。这且算了，你被骗去了兔子，还被他们说了一通，你气不气。”
看连孝懵懵懂懂的点头，阿儒心里叹了口气，又问：“你见过周姨娘了吗？从那天起，你要唤周姨娘母亲，你是不是叫得很开心。”
连孝连忙摇头，脸涨得通红：“才没有！你不要平白污蔑我。”
“我污蔑了你，母亲父亲都笑话你不帮你，你气不气。”总算发现连孝若有所思的点头，阿儒心想，必须要加快离开，免得连孝被父亲洗脑，变得和父亲一样。
“那小姐，现在怎么办？”
“我去。”阿儒从车上下来，再去扣门。门房打开一条细缝，一见不是喜鹊想问一句，却被阿儒从门缝里塞进一枚蝴蝶玉佩，外加一枚银锭。“劳烦通禀，就说求见外祖父，今日见不着，阿儒是不会离开的。”
这一次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也不知道是外祖父三个字的力量，还是银锭的力量。总算在天色略暗的时候，大门被慢悠悠地打开。
有丫鬟来迎，一路沉默送到了花厅。里头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看上去像混□□的男人坐在花厅最大位上。喜鹊先一步跪下：“给老爷请安。”
哦，这就是外祖父啊，看上去不是很老。头发有些花白，随意地扎在脑后。衣裳也是随意地挂在身上，仿佛就算是贵客临门，他都无所谓的样子。仔细看来，叶老爷的相貌和母亲真的是神似，只是五太太偏秀气一些。
“阿儒给外祖父请安。”“阿孝给外祖父请安。”
叶老爷摸摸头发，左手挂着一串拇指大小的佛珠，一颗颗拨着，也不叫起，就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孙辈。忽然问：“你叫什么？”
“慕连儒。”
“若我真的不开门呢？”
“那就等到开门为止。”
“嘿，你这脾气像我。怎么你母亲就没有你半点气势。”叶老爷依旧拨念佛珠，又问，“玉佩怎么回事？”手指略停，看上去轻松，但语气明显有些犹豫，“你母亲，还在么？”
阿儒停顿片刻：“嗯，母亲身体好多了。”
“脑子呢？”
“也好了。”阿儒抬头和叶老爷相视一笑，显然两人都想到了一起。嫁入慕家需要太多的勇气，被五老爷用儿女挟持，直到今日才送女儿过来认亲，不是死了要叶老爷救，就是脑子清楚想明白慕家是苦海。
“行吧，你们回去吧。”叶老爷挥了挥手，瞧见阿儒惊诧瞪眼，无奈补充道，“我怎么会不管我唯一的女儿。只是，她要求救，我才能管。哦，礼物不错，酒对我的胃口。花太娇贵了，咱们这里都是粗人，养不活，你带回去吧。”
“给祖母或是，”
“哎，这里都是光棍！要是有女人，当初也能劝劝你母亲。”
正说着，门口一帮人，扭着两个年轻人冲了进来。“家主，这两个小贼抓住了！要不要送官！”
喜鹊拉着阿儒靠边，突然手指着其中一个：“小姐，是他是他。”气愤地跺了记脚，指着其中一人说，“就是他。上回奇兰铺子的强盗，害得小姐上了公堂。”
“什么！”叶老爷一撸袖子，上去就是一脚，“你居然害老子的孙女上公堂，你个垃圾不要命了你。”
“家主，因为这两个小贼，害得咱们叶家好几道商线被州官查，不得安宁。要我说，咱们把他们送官……”
“当初，当初是你说让我抢首饰，你帮我销赃，抵消我娘的药费！你混蛋！”
领头的那人结结巴巴：“你，你，司腾！你这个外姓人，家主容你在叶县生活，给你口饭吃。你居然不知好歹，还要污蔑叶家人。”
“是，我是外姓。可要不是你骗我，我也不会……”
“好了，”阿儒听不下去了，“你知道抢东西是不对的吧。既然知道还要去做，那就是存着抓不住的侥幸心理。不管是什么理由，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叶老爷饶有兴趣地问：“那你说呢？”
“当然是将这几人一同送官。至于他说的娘嘛，若是有余力，就请大夫治好。医疗费可以等治好之后，用劳动抵债。”
“你是什么人！居然对我们叶家的事情指手画脚的！”领头那人没注意到叶老爷对阿儒的称呼，只以为也是个外姓人。
“我？我可是你们叶家家主的孙女！”阿儒仰起头，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眼神扫过去，果然看到叶老爷露出是我亲生孙女的欣慰表情。
她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叶老爷是混道上的，若是她在叶老爷面前柔柔弱弱，或是自命清高，肯定会被叶老爷嫌弃。反之，表现的骄横一些，倒能博得叶老爷的欢心。
不过说真的，骄横是要有资本的。在慕家，不管前世多努力听话，她始终没有得到可以骄横的机会。反倒现在，在叶老爷这里，十多年从未见过，却毫不费力地拿到了骄横的资格。
“你们先回去，和你母亲说一声，过两天，我会让你舅舅们去接她回家小住。”
“舅舅们？”
叶老爷挠挠头，哈哈几声：“不多不多，也就七八个。”
七个还是八个，您生了多少儿子您心里不知道。叶老爷又指着连孝：“这小子怎么回事！唯唯诺诺，不像是我叶家的子孙。”
连孝脸涨得通红，小拳头握紧贴在腿边。梗着脖子想说什么，又被叶老爷打断：“好了好了，我要处置这些破事。你们先走吧。”
天色晚，行路就慢。等几人回到冥安慕府，已经入夜掌灯了。阿儒本来想偷偷摸摸进去，可不想刚踏进院子，就有老夫人的嬷嬷候着了。一瞧见阿儒，拉长了语调：“哟，大小姐终于回来了。快点跟奴婢来吧，老夫人有请呢。”
连孝拉拉阿儒的袖子，阿儒摇头：“那等我换件衣裳就来。”
“哎，又不是见外人，换什么衣裳。快些吧，是有桩大喜事呢。”
到了老夫人的房间，大太太果然伺候在一旁。五太太和周姨娘也在，五老爷也候在一边。几人见阿儒进来，真是神态不一。大太太是看好戏的模样，五太太是担心，而五老爷和周姨娘倒是夫妻相，又是疑惑又是喜气。
原本以为的呵斥没有发生，甚至都没有开口问一声去了哪里。大太太先笑眯眯地拍手贺喜：“大好事呢，弟妹。周家呀，跟咱们提亲了，说是瞧上了阿儒，想娶回去做主母呢。”
五太太皱了记眉头，先看向阿儒。她对周家不了解，也不知道周彦邦是怎么样的人物。依稀记得，在周姨娘扶正的宴席上，那人帮阿儒解围。或是那时候，看上了？
“弟妹啊，周家可只有这么一个男丁，姐姐妹妹都出嫁了。嫁过去就是主母，还没有妯娌，多干净。”瞧见五太太有些心动，忙又说，“人家可说了，可以等阿儒再大一些。这体贴劲，哪里去找。”
阿儒听大太太这番说辞，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让她也出席了。不然，说不定母亲就会心动，毕竟单单从外观上来瞧，周彦邦真的是好选择。
“这么好的人物，大太太，不如留给二妹妹吧。”阿儒不冷不热地插了句嘴。
大太太反应不慢，一拍手，“哎呀，还不是周公子心心念念着你啊。”停顿片刻，“你去了几次州府，都碰到他了吧，还和他同车回来。难不成都是碰巧么。”
“阿儒？”五太太有些犹豫，她对大房的话半信半疑，那么好的人，大房会不留给自己？
“周公子有三个孩子，想娶我回去续弦。”阿儒淡淡补充，“慕家大户人家，怎么慕家小姐去做人续弦都愿意呢。”呵的冷笑一声，“难不成没钱了，要拿我去抵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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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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