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自有时

　　当日我离开了秦国军营就飞回了咸阳城，一路看着人间的百姓在徒步迁徙。原本在北方生活的去了南方，原本在燕国的逃到了秦国。重晴一路的鸣叫。我知道她也在为苍生而哀鸣。为此的无能为力，我躲回了阿房山，清静了两个月。直到掐算到南笙即将班师回朝，才飞回了长安君府，也只比南笙早一日回到了咸阳城。顺道带上了西王母那带回来的几坛桃花酿。

　　八月十五，咸阳城沉浸在欢呼的节日之中。魏国一战胜利虽然弥补不了李信将军出征楚国而受到的打击。但是魏国的灭亡，使秦王又开始自满起来。与民同乐了三天。也是这一日王将军领着军队进了咸阳城，武朝殿前得了恩赏，就各自回了家。犒赏三军宴会安排在了章华殿举行。

　　南笙一路被拥戴的回了长安君府。我领着众人站在府门口等待。远远就见到一名飒爽英姿的男子，束着发，穿着戎装。眼神坚毅的望着我的方向，他嘴角微微上扬，意气风发，如雄鹰展翅傲视苍穹。

　　众人都迎上去，有人为他牵马，有人速度接过他的战披，也有人蹲下，想让他踏在他的背上下马。南笙拒绝了那人，一跃站在地上。我远远看着，却心里难受起来。一别多月，知道他在战前厮杀，一身疲乏。但是只要一想起那魏国大梁城内的浮尸就觉得凄凉。战神恋生，父神为我取名恋生，是希望我贪恋苍生。挥剑上马，与魔族对战，我可以勇往直前。但是为何，人间战事，如今却让我如此的不忍。若不战，如何阻止这四分五裂的天下。乱世，谁又能安。

　　提了衣裙转身入了府内别眼不知道该如何与南笙相见。坐在堂前，南笙被簇拥了进来。白泽领路，南笙见到我便迎了上来，脱去外袍顺手递交给我。

　　“怎么刚才就跑进来了。”

　　我接过他的外袍递给重晴，又接过了女婢递来的茶水递给南笙。

　　“刚才见那么多人去迎你，生气了，所以就先回来了。”

　　南笙开怀大笑。将我拥进怀中：“傻瓜，你是我夫人，我最想见的人就是你。”

　　听到南笙的话喜悦之情上了脸。拉着他就回了房。沐浴更衣后，南笙说：“晚上还有庆功宴。”

　　我在镜子前插着花：“今晚不是八月十五吗？家里陪我吧。”坐到他怀内，倚靠着他。

　　南笙轻点了我鼻头，又在额头上落了几个吻：“大王有命，等宴会后，我就马上回来陪你。”

　　虽然不愿意，但是也知道没有反对的理由，退出他的怀内，看了眼天色，就为他整理起需要入宫的衣物。抓过一件玄色长袍。问他：“素女跟你一起回来的。你可知道他们都在议论什么？”

　　南笙拥上，搂住腰：“你吃醋了是吗？”

　　别过脸。南笙说我并不是小气的女人。若是没有上次与他言过，也许会生气，但是现在不会了。反身双手环上他的腰部。靠在他怀内：“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南笙在我额头上深吻了几次，只觉得湿漉漉吻落在额头却进了心。踮起脚尖，复上他的唇，拥着他，深深的柔柔的，边吻边道：“南笙，我好想好想你。”

　　身子落空被拦腰抱起，就寻了床去。我既惊又喜，南笙沉沉的声音在我头上方传来。

　　“长安君夫人，你与长安君已经成亲一年有余，你可知道，你还未替他诞下子嗣，这是大罪，你可知罪？”

　　在他身下轻笑一声。南笙撑着双手在我身上，一头乌黑的发，刚刚梳洗过还有着淡淡的花香。我故意打诨道：“那只能怪长安君不努力，也怪不到我身上。”

　　南笙吻了下来，粗鲁野蛮却又深情。

　　“那本君今日开始就夜夜宠着夫人，直到夫人怀上为止。”

　　嗯哼了一声。随着他的吻在唇内与舌头缠斗。双手脱去他的寝衣，一身精壮的臂膀让人血脉爆澎。古铜色的肤色。我手抚摸上，在他的怀内哼了几声：“南笙，你变了，变的越来越猛了。”

　　散落下的秀发在我的脸边拂过，南笙将我身体反了个方向，就在我背后啃咬着我的耳垂，吸允着一路往下。

　　当我醒来时，床边已经是一片空位。一室的安静连心跳都听着一清二楚。坐起身来，还在回忆着刚才夫妻间的甜蜜。一动心只觉得心里似乎在抽痛。俯首休息了一会。想着南笙应该是参加夜宴，刚才应该是看我睡得那么沉，所以怕吵醒我。月光笼罩进了室内，银色的光铺满了窗前。随手披了件外衣，站起来。想将窗户关上，却见到了那轮明月。嫦娥一双泪眼望着人间。叹一声，多少相爱之人，却永远的相隔。挥一袖将衣物穿上，拿过一坛桃花酿就往月宫中飞去。

　　今日八月十五，这嫦娥曾经与大羿是夫妻情深。那时候天帝的十个儿子太过顽皮。本来是一人一轮值在天空上高挂，却因为年少轻狂，十兄弟既然想着一起在天空上看人间。人间日月本有规定。一个太阳照射人间那是沐浴阳光，十个太阳那是要火烧大地。人间数次请愿，十兄弟只觉得好玩，不听劝。最后人王无奈告禀了天帝。天帝见天妃把十个孩子宠溺的无法无天，已经无法管教，就命令已经娶了天帝女儿的大羿拿着天帝赐予的赤红神弓与白羽神箭从天界下到人间，大羿拿着天帝赐予的赤红神弓与白羽神箭从天界下到人间，射下九个乌金。天妃震怒，用计贬了大羿与女儿嫦娥下凡。下凡后的羿帮助人间除去地上的各种妖魔、灾异，羿在寿华之野用这弓箭射杀了作恶多端的凿齿。羿在人间得到人们的尊敬与推崇。可是实际上在羿心中一直觉得对不起受他连累而谪居下凡的妻子，一日他通过人类无法攀登的昆仑山，到西王母那里去求来了长生不死之药，想着好让他们夫妻二人在世间永远和谐地生活下去。可惜，大羿后来却喜欢上了河伯的妻子并杀害了河伯。嫦娥知道后，心中郁郁寡欢。一日羿的徒弟逄蒙前来偷丹药，被嫦娥发现，嫦娥将所有的长生不死药全吞了下去，飘飘然一路上了月宫。羿回来后四处寻不到嫦娥，却见到月亮上的女子，心下伤心，摆上了一桌嫦娥爱吃的东西，请她能够归来。已经登了月宫的嫦娥，望着人间的丈夫，黯然泪下，心中早就不怒他的花心。只是奈何，从此夫妻已经在无法相聚。嫦娥悔当初吃下了所有不死药。大羿也后悔对妻子的不忠导致夫妻从此离别。羿求仙问道却不得登仙境，最终入了魔，肉身死在了桃木剑下。可是谁都不知道羿最后的元神到底去了哪里。那年登月的时间就是八月十五，也是羿摆香案遥望爱妻那日。

　　扔给嫦娥桃花酿，拿起一块她做的月饼咬了一口。嫦娥饮了桃花酿，嘴角滴落的酒水化作了流星划过天际。

　　我看嫦娥要痛饮伸手抓过酒坛子。

　　“你给我留点，我好不容易从王母那里求了三坛。”

　　说出王母我就住口。这西王母与嫦娥可以算是纠缠不清，是仇家却又是亲人。嫦娥是天帝之女，天帝是太一兄长，西王母又是太一未过门的妻子。可是这西王母与嫦娥好像总是不对头。这两人恩仇在好几万年前，那时候嫦娥养了一只黑牛在天界走失，被王母娘娘拾到派往蟠桃园耕地。嫦娥知道黑牛被王母圈养寻了借口向王母借牛，王母却不愿意。那黑牛却叼着嫦娥的衣袖跑出了蟠桃园。王母本就是小心眼的人，哪里肯如此轻易放过，派了天将捕捉了黑牛关到东海寒潭中。嫦娥却又命蟾蜍前去搭救，这一来一往。黑牛被镇压在了神山下。嫦娥却与西王母结下了梁子。两人这些年来都老死不相往来。再加上不死药的事情，也是说不清了。

　　嫦娥幽幽的抬眸看我：“你与那人间男子恩爱那么厉害。就不怕天帝定你罪？一坛子酒就收买了我替你隐瞒，你应该偷笑了。”

　　我拿起一块月饼塞进她口中：“这月饼硬的要命，你能啃的下吗？”

　　嫦娥拍掉我的手：“别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我跟你说的是正事？你思慕凡尘这可不是小事？”

　　下凡前去过太晨宫，太一那里早就没有隐瞒了。我如今领着天命，下凡助孟章，不过是在神职上拐个小弯，找个凡尘相公过过凡间生活，只要没有什么惊天动地。天帝如今正进入天寿之时，随时都可能进入混沌，一双天眼也没有以前看世间那么清晰。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月饼放下，拍拍手：“还好吧，就你天天盯着我。西王母如今缠着太一，太一也没时间来烦我。人间匆匆数载，天上也就几天。我只要在拿几天时间就可以啦。其他小神仙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希望嫦娥放心。嫦娥无奈叹息：“世间就这情字难过。你那夫君与那女婢，我在月宫中看的都为你担心，你别像我一样子傻傻的。”

　　挤出一丝苦笑。我何尝不知道素女对南笙的心意。千里之路去寻找，受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次在军营中见到她一身的风尘仆仆。脸上半分血色都没有，被南笙怜惜的拥在怀中。南笙对她难道真的未动情吗？

　　“世间最不能直视就两样东西，一是太阳。二就是人心。人心就是最容易隐藏的。男女之情，男女之爱，却是由心而起，最后却一发不可收拾。我曾经以为羿对我的感情可以到海枯石烂。谁知道一个河伯之妻就已经让他沦陷了。”

　　大羿杀死了河伯。惹的天帝震怒，派了天兵下凡将河伯之妻拉上了诛仙台。嫦娥入了广寒宫，天帝痛恨大羿，曾经嫦娥为了与大羿永远在一起而自断仙缘随羿入凡尘，却辜负他女儿的一片痴心。下令因为羿品性有亏，永远都不准在登仙界。羿在凡尘修炼多年却不得仙道，最后却入了魔道与天界为敌。

　　这大羿我曾经也为他可惜过，堂堂一个神尊，若是能好好的在凡尘修炼。等天帝哄好了天妃，肯定会再登天宫的。只可惜一个情字，断了他一生。

　　“就这一个负心郎，却让你念了几十万年，还不死心。就算他已经早再这世间消失，可是好像永远都活在了你的心里。嫦娥，何苦呢？”

　　嫦娥看我一眼，轻摇了头：“你不知道。。我爱他，即使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但是我还是无法的去恨他。世间都说嫦娥狠心，无情。可是若是能让我选择，我就算死在逄蒙手下，我也不会再去吃那丹药。羿他归了混沌，可是我却为了与他的这段情，永远被困在了广寒宫内，时时忏悔，时时思念。真的很累。”

　　“我曾经去太乙那里给你拿了忘记的丹药，你却不愿意服下。”那时候太乙才刚修炼仙丹，我几乎是把他所有的炉都给翻遍，还抓了仙童暴打一顿才拿来的丹药。当然那不算求，算是抢。明抢，就是看不得嫦娥为了个男的天天以泪洗面。

　　嫦娥沉默了一声，许是念我如今自己都知道了情字苦还来说这。反问我：“若是让你忘记你的南笙，你可愿意？”

　　我如实相告：“不愿意。”

　　“若是他负了你，娶了那名女婢，从此忘了你，你也不愿意忘记他吗？”

　　这问题让我为难。若是南笙负我，我肯定直接回了九重天，从此躲起来不在见他。他还娶了素女，那我要不就拿了剑杀了那素女，要不就杀了南笙。只是让我忘记他？我想了一下，只觉得心里阵阵的酸麻，一种莫名其妙想哭的感觉，心里想着是不要两个字。我明白了嫦娥的感受，她跟我一样，爱上了一个人，即使他错了。我可以不理他，但是我却再也忘不掉他。心已经给了，回来可以，可是那心上的痕迹却是再也没有办法抹掉。

　　将桃花酿灌了一口。见到蹲在脚边的玉兔正盯着我看。就将坛子扔给了玉兔。我如今害怕知道太多南笙的心思，连读心术都不愿意用，就怕会伤了自己的心。若不是被嫦娥一问，自己都想不到自己已经对南笙用情如此深了。

　　又坐了一会，月亮已经到了正中间。看到人间的庆典已经接近了尾声。进宫参加宫宴的南笙也已经一路被人搀扶着回了长安君府。嫦娥故意指了指给我看。我会意的点头微笑，与她告别就飘落下了凡尘。

　　今夜月明星亮，举目遥望，四海皆是一片喜庆之中。

　　一路欢喜的回了厢房。看到素女早已经为南笙褪去了身上的外衣。哑娘见到我进来，阻止了素女。拉着素女一起退出了房内。素女从我身边过，再也没了以前的恭敬。此次与南笙归来，宅内私下都唤素女二夫人。我心知肚明。素女肯定也觉得南笙此次一定会将她娶进门。哑娘却是比以前更加的恭敬。

　　厢门关上。门外传来素女的妄语：“娘，你干嘛那么怕她。她对公子一点都不好，公子喝的烂醉回来，她却不在府内。哪里有半分的夫人样子。”

　　听到风吹过，素女应该是被哑娘打了一下，哎呀的声音隔着厢门传入。腰部被缠绕上，我心惊了一下，转头见到南笙在我身后，那缠绕我的就是他的双手。

　　南笙道：“怎么了，不开心？”

　　我问他：“我是不是当夫人很不称职？”

　　头发被摩擦的丝丝声音，南笙笑了一声：“伺候好我，你就称职。”

　　耳鬓厮磨的快感传来。耳垂处被他吸允着。我柔声问他：“你不是醉了吗？”

　　戏耍了几口，我嗯哼了一声。南笙沉沉的声音在背后答道：“若不装醉，怎么可能回的来。现在倒是被你给迷的晕头转向了。”

　　嗯了一声。将唇上送，拉着他，随着他，拥着他，搂着他。

　　三日后，一身戎装模样的将军拿着一堆聘礼，领着媒人来了长安君府。南笙做主允了素女与那将军的婚事。我在后院听重晴来报，只当听了一件平常的事情也就不过问。夜晚问了南笙。南笙说素女已经长大，该早点出嫁，免得女儿家心事多，误了终生。只是第二天，素女哭死哭活的到南笙面前以死相逼不嫁。南笙许了义妹身份出嫁，却让素女求死之心更胜。最后南笙无奈请了一堆的家里老妈子帮忙说好话。最后被白泽从后面打晕才没有铸成大错。

　　那夜后，长安君府内都能听到素女幽森的吟诵着离歌。成亲前一日，素女却变的安静，不在抱怨跟哭喊。花轿临门，她也是一身的喜衣穿上，我们都以为素女终于想通了。送她上轿的那一刻，我只看到她冷冷的那一眼，不知道为什么，青天白日下却觉得背后一阵凉飕飕。谁都没想到，花轿到了优思涯边，素女既然会冲出花轿跳下了涯。只留下哑娘在涯边，哭喊却喊不出声来。眼泪流了一地，却也唤不出来。

　　消息传回长安君府。听得每个人都人心惶惶。

　　南笙搂着我。手心里还在冒汗。只知道素女性格刚烈，却不知道她既然坚毅如此大。我听着南笙说，也随意迎合着他。私下遣了重晴去趟冥界，看看能不能为素女寻个好去处。只是重晴来报，素女的鬼魂并未到鬼门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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