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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求九
孟思陵是在第二日清晨回来的。
自那日杀死孟思辰之后,孟思陵便没了感情,目光平静,表情平静,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没有任何起伏——这才是一名尸帅应有的模样。
那日他恭敬跪在叶奕岚面前,心甘情愿成为叶奕岚的尸帅,而叶奕岚赋予他的名字亦是“孟思陵”。叶奕岚希望他不要忘记自己曾经是人的事实,不要被狠戾与杀戮所侵蚀。
尸帅本为杀戮而生,而他却希望孟思陵不被染指。
孟思陵回来的时候,叶奕岚与咲逍已经洗漱完毕。
“情况怎样?”叶奕岚问道。
孟思陵道:“古月知的宅邸的确有一处墓穴,里面有很多尸体,游魂也徘徊着。那些尸体摆放地很有规律,应当是一种阵法,而那些游魂应当是被这阵法所控制,所以不能出去。”
“你可知是何种阵法?”叶奕岚问他。
孟思陵摇了摇头道:“很诡异的阵法,从未见过。”
“还记得么?”咲逍问道。
孟思陵点点头。
叶奕岚拿出纸笔递给他,孟思陵想了想便开始画那阵法。
须臾,阵法大致成型。
叶奕岚看着这诡异的线条,心里霎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等到阵法完全成型,不只是叶奕岚,连咲逍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都多了一丝惊讶。
这个阵法叶奕岚绝不陌生,因为曾经他便使用过,而且经过他改良之后,威力更大。
咲逍亦是不会陌生这个阵法,因为他曾亲眼见蓝羽暄使用过,也知道蓝羽暄亲手改良过这个阵法。
但咲逍可以肯定的是,经过叶奕岚改良后的阵法,并没有第三人知道。只是此时孟思陵所画的竟然正是经由叶奕岚改良后的阵法。
这种阵法规模极大,有两处阵眼。阵法范围内所有活物,皆是祭品。而经由叶奕岚改良后的阵法,则只需要在阵眼处用尸体摆出缚魂阵,以此阵控制游魂,以游魂作为祭品便可帮其他人渡劫。
而这阵法有一个极大的特点,便是一个阵眼象征仙,有求必应;而另一个阵眼象征魔,取人性命,以此作为实现愿望的报仇。
这阵法名为予求,取自给予与索求。
“如何?”孟思陵见他二人皆是蹙眉,不禁问道。
叶奕岚叹气:“又是魔道所为,只是这阵法我确定没有传授给他人,古月知又是如何知晓?”
“会不会……”孟思陵顿了顿道,“会不会是有人传授给他,而那人也正是我父亲身后那人?”
的确,既然那人能够知道失传已久的“灵祭”,那么也有可能知道“予求”。
只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叶奕岚想不通,但心中不由紧张万分。这人是魔道,而且知晓“灵祭”与被自己修改的“予求”,无论他是以哪种方式得知,都证明着这人实力不菲,而且极有可能他知道更多的禁法,正在残害更多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叶奕岚实在没有头绪,便只有问咲逍。
咲逍道:“首先要证明古月知与贺家的关系。”
“贺家?”孟思陵本该是诧异,但作为尸帅的他,根本没有这种情感,连语气都是平平静静地,疑问句也变成了单纯的陈述句。
“对了,贺君归曾经与你们那么熟,有没有向你们透露过他家的事?”叶奕岚问道。
孟思陵摇头:“他对于家事只字不提,但我隐约觉得那些人之所以要抓他,是因为想要他身上的某一样东西。”
叶奕岚叹气,贺君归已忘却前尘往生轮回,贺君知已魂飞魄散,如若那古月知真的是贺知月,那么他便是个疯子,如此一来,有关贺家的事,估计到死都不会清楚了。
“不若我们来假设一下。”咲逍忽然道。
“假设什么?”
“假设贺家有一样东西是魔道想要得到的,而贺家人死守着。为了躲避魔道追杀,那么贺家便只能到处迁移,最后来到了昭蓝城。”
叶奕岚顺着咲逍的思路道:“恰巧上一任城主因为天灾的事心焦力瘁,而魔道趁此机会散布谣言,导致老城主对他们起了杀心。然后在老城主与魔道的合作下便将贺家屠门。”
“只是贺家的三位公子侥幸逃脱,但三人分散。倘若古月知真的是贺知月,那他摆放这予求阵究竟是为了复仇,还是碍于那人的命令。倘若真的是那人的命令,又为何要这样做?”
孟思陵道:“予求阵与灵祭,在魔道有几人知晓?”
叶奕岚道:“知道灵祭的只有几位长老,至于这予求阵法是经过我改良的,而我也确定没有在外人面前展示过,所以除了我之外,应当无人知晓。”
当叶奕岚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咲逍公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
叶奕岚咻地改口:“除了我与咲逍公子,并无第三人知道。”
孟思陵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不觉得他是在挑战你么?”
此话一出,咲逍与叶奕岚皆愣住了。
挑战?
的确如此。
叶奕岚想起从自己出叶家起,便在无意中跟着这人所设计好的路线走。
而且他所教的阵法,全部知晓的,在魔道仅有自己一人。倘若真是如此,那无月他们的失踪,极有可能又是那人牵引自己的一条线。
这么说,有人知道自己轮回而且还带着前世的记忆?
叶奕岚的手心忽然冒出冷汗,若是自己在孟家一事中根本没有展露过丝毫锋芒,也许那人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是不是原来的蓝羽暄。但自己炼尸帅,还画了自己所创的集阴幡……
倘若被仙道中人知晓自己便是蓝羽暄,按照那些人嫉恶如仇的性子,一定会置自己于死地;倘若被魔道中人知晓至尊魔将已回归,那么无论如何自己都是要回到魔域,因为倘若自己不回去,而身边又跟着咲逍公子,一定会被认为与仙道有瓜葛,到时候无论仙道魔道,都不会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最最重要的是,自己会害了咲逍公子。
一想到这里,叶奕岚的额间沁出冷汗,连呼吸都有些凝重。
这人究竟是谁?
作为叶奕岚轮回以来,他头一次起了杀心。他希望将这人找出来然后封住他的嘴,倘若他成了死人,这个秘密就不会有任何人知晓。
倘若有朝一日,他会成为咲逍公子的负累,那么他宁愿受万千修士围剿而死,也不愿咲逍公子为了自己背弃仙道。
二人明显感觉到叶奕岚身体周遭的空气波动,杀死以叶奕岚为中心一层一层荡漾开来。饶是已经没了情感的孟思陵也忍不住颤抖一下。
无论是今生前世,叶奕岚都是一个狠决的人,咲逍一直都知道。但是只要不触及叶奕岚的逆鳞,他轻易不会动手。倘若他真的出手,以“死”收场绝对是个好结局。
这样凌厉的杀气,咲逍已经好久没见过了。他不希望叶奕岚如此,倘若他越嗜杀,那便离十七年前的惨剧便会越近一步。无论如何,咲逍都受不了再一次见他死在自己面前。所以最好的办法,便是让他忘记杀戮,安心做叶奕岚。狐狸似的会使坏,偶尔还会对着自己傻笑。喜欢蹭到自己身边,视线也始终停留在自己身上。心地比自己善良,人也比自己活泼。
无论怎样,所有狠决的事,由自己做便好。
咲逍倾身过去,在叶奕岚耳畔轻声唤道:“岚儿。”
声音温柔且含情,如盈盈一江秋水,荡漾地人心神恍惚。
感受到咲逍温热的呼吸扑洒在自己颈间,叶奕岚有些痒痒,不自觉往后退了退。但咲逍的手禁锢着他的腰肢,让他退无可退。
叶奕岚侧过头,想躲过咲逍的鼻息,但一侧头便与咲逍脸对脸,二人的额头紧贴着,叶奕岚能够感觉到咲逍低于常人的冰凉体温。
这份冰凉并没有让他清醒,反而让他更加心猿意马起来。
此时的叶奕岚早就忘了魔道,忘了杀戮,眼里的杀意被柔情所取代。孟思陵见状,识趣地离开。
“逍逍……”叶奕岚感受到咲逍公子温热的鼻子扑面而来,那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也比平时用力许多。
不知怎的,叶奕岚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到了这一步,若是不做些什么,自己一定会后悔。
当他这样想时,咲逍的唇已经覆了上来。嘴唇又薄又软,比自己的冰凉许多。
叶奕岚当即便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呆愣地看着合上双眼的咲逍公子,睫毛浓密卷长,在轻轻颤动着,宛若翩跹起舞的蝴蝶。
只是浅尝辄止的一个吻,片刻之后唇上的触感便消失,叶奕岚还没来得及享受,心里一阵失望。
看见他脸上失落的表情,咲逍公子失笑道:“闭眼睛。”
声音不似平常般平稳且冰冷,带着情动时的温柔与热情,叶奕岚乖乖合上双眼,然后唇上又被覆上那片柔软。
这个吻不似先前那般浅淡,这是真正的深刻的吻。叶奕岚勾住咲逍的脖子,微张着嘴唇,从二人换气的间隙中隐约可以看见两条纠缠地难舍难分的舌。
二人吻的虔诚至极,仿佛此间只剩下彼此。
外界再喧嚣,也无法闯进二人的世界里。
不知道交换了几个吻二人的唇才真正分开,反正当结束的时候,叶奕岚的嘴唇已经肿得不像话,整个人有气无力地倚在咲逍公子怀里,一边抚摸着肿胀的嘴唇,一边傻呵呵地笑着。
“咲逍公子,咱俩这算确定关系了吧?”叶奕岚玩着咲逍垂在胸前的发,发丝柔软还带着好闻的清香。
“嗯?”咲逍方才似乎在走神,一下子没太反映过来。
对于咲逍公子的回答,叶奕岚颇为失望。于是蛮不讲理地扯了扯咲逍的头发道:“你死心吧,本公子是不会给你机会始乱终弃的。”
咲逍哭笑不得地从他手里扯出自己的头发,无奈道:“乱说什么呢?”
叶奕岚哼哼两声然后道:“打算何时去古月知的府邸?”
“我想先从关佑民下手。至于古月知……”咲逍想了想道:“你可有破阵之法?”
叶奕岚知道咲逍的意思,他是想自己将破阵之法交给孟思陵,有他破阵然后率领着那些游魂过来。倘若是生魂,便助他们回归本体;倘若是死魂,便为他们超度往生。
“很麻烦。”叶奕岚道:“就算是天才不眠不休也要至少三天时间才能懂得皮毛,这阵法很复杂。”
“那便让孟思陵留下,我们去古宅。正好有魏霖在,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进去。”
“也好。”
反正这里并无修士,孟思陵的身份也不担心有人会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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