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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落定
谁也不知道在那间防卫森严的会议室里,三个男人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内容,直到他们相继走出门,整个行动处还看着悄无声息的,却不知多少人在暗中窥探着这一切,见到自家处座脸带含笑的将影佐将军送出了76号,似乎也瞧出了些许苗头来,蔓延在处里的阴云也逐渐消散。
刘二宝从一边走上来:“处座,安六三已经从牢里提出来,移交给那位青木少佐了。”
大门外一行车队渐行远去,毕忠良抄着手站在原地,并不在意空气中扬起的烟尘,只是在思考着临走前青木说的几句意义不明的话,好像是挺不情愿影佐此次会轻易地放过他们,话里话外都是警告,走之前还带走了半死不活的安六三。
“知道了。”送走也好,一个对他们来说没有任何价值的人,却可以给影佐一个交代,毕竟安六三也算是半个陷害安绮小姐的幕后推手,毕忠良点点手臂,吩咐刘二宝,“你去查查,这个青木少佐,究竟什么身份?”
“是,处座,那,那个安六三,咱们还要把他家人抓来吗?”之前留守在安六三家附近的特工,还在守株待兔没有撤回来,这次险些让安六三酿成了大祸,害得他们跟着提心吊胆,怎么着也不能这么容易就放过了。
“撤了吧,宰相没有那么傻,既然跑了就轻易不会露面,安六三被日本人带走,一定会比在我们这里下场更惨,你就是抓到了他老婆孩子,再折磨他们又有什么用?”毕忠良可没有闲功夫钻营这种事,他睨了刘二宝一眼,准备回办公室去,顺手拍上他肩头,“祸不及家人,给自己积点阴德。”
扁头一直看着自家头儿顺着小路进了处座的院门,才扭头不情不愿地走了,他是真不想回处里,原本还想趁着头儿住院讨个便宜,不回那虎窟狼窝的地儿呢,这下可好,头儿倒是跑到处座家里躲清静了,居然派自己回去打探消息,扁头心说,他怎么就跟了这么一个心大的主呢,也不怕自己这趟就有去无回了,他这条小命啊。
眼见扁头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儿,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情境,陈深不由觉得好笑,相信影佐此刻也没功夫理会他们这些个小角色,却有心不和扁头明说,就让他心里打鼓地走远了,没事撩一撩这家伙,是陈深投奔了老毕过上憋屈的特工日常后,找到的人生一大乐趣啊!
……
“你说你们都是忙的什么呀?有什么天大的事,一个两个的都不肯露面,打个电话就完啦?两天了连个家门也不进……哎呦,你这个怎么搞的呀?怎么又受伤了?来,快给我看看……”
陈深辅一进门,还没跟开门的刘妈招呼一声,迎面就是嫂子劈头盖脸的一阵念叨,偏生刘兰芝是个地道的上海女人,满嘴训斥的话也成了好听的吴侬软语,夹杂着这个女人浓浓的心疼。
“嫂子,不碍事的,不用看。”陈深笑着按下刘兰芝伸过来的手,拉着她坐在沙发上,忙自己动手整理了一番脖子上的纱布,就怕伤口露出来,让她关心则乱。
刘兰芝没嫁给老毕之前,原就是个护士,就他脖子上的那道伤口,扫一眼也知道个轻重深浅了,要是真被嫂子看见了,指不定要怎么担惊受怕呢,那自己还不得被老毕给烦死。
“怎么不碍事啊?你看看这个纱布,都快掉下来了,现在的小护士这个手艺太不精了……刘妈,快去把我的医药箱拿过来!”
“唉——”,那边刘妈忙应了声,两天里太太一直茶饭不思的,这刚过来了陈队长,就舒展开了愁眉,刘妈也跟着高兴起来。
看到自家阿弟又受了伤,刘兰芝倒想不起来之前对这俩个男人的埋怨了,一个劲儿的絮叨:“现在的小护士,这个学艺不精啊,我跟你讲哦,我们当年,哪怕有一点点差错,那个师傅就要打手底板的唉!不行,我先给你拆了,等一下再……”
“唉,唉,嫂子,拆不得。”陈深竖起手臂阻止,自然不能由着她看。
“怎么就拆不得呀?”刘兰芝作势打了他一下,别以为她不知道,肯定是这小子隐瞒了什么事,她看一下还能少块肉啦,果断伸手。
陈深忙拦住她的动作,牵扯到自己手上的伤还必须得忍着痛,笑着跟嫂子插科打诨。
医院里给他包扎的小护士光顾着盯着他的脸看了,这手上心不在焉的,当然不会包扎的有多好看,再加上嫂子本身就是护士,又心疼陈深这个弟弟,自然看不上别人家的手艺,非得拆开了看看才能放心,陈深实在拗不过她,不过想到那个小护士,倒是可以借用来暂时转移下嫂子的注意力。
“那个小护士,长得还不错。”陈深煞有介事的点头,说得似模似样的,还得隔着手防备嫂子出手偷袭。
“不是,那个小护士长得不错,它和你这个纱布……嗯……嗯?”刘兰芝顿住了动作,突然反应过来刚才耳朵里都听到了什么。
陈深这话里的意思,应该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这可是一下子就戳中了刘兰芝的心思了呀!她现在最为操心的,可不就是自家兄弟的婚事嘛!
以前念叨的再多,逼得他再急,也不见他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看着像是准备好了打一辈子光棍了似的,差点没让她操碎了一颗心,现在乍一听到他自己提起来,不由意外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一高兴起来差点就合不拢嘴了,激动地抓着他连连问个不停。
“那,那个小护士,她长什么样子呀?她叫什么名字呀?她多大年纪啊?家里面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最重要的是,她有没有对象了呀?”
“嫂子,你看你,先别那么激动……”陈深真是怕了她了,不由讨饶,“嫂子,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聊,我头晕,让我先躺会儿。”
“怎么啦?怎么就头晕了?要不要紧呀?”看陈深拽过一靠枕就要躺在沙发上,刘兰芝起身摸了摸他额头,也没烧呀,又见他脸色确实不太好,担心得不行,“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呀,也不能在这趟着呀,小心再着了凉,赶紧到上面睡去,我叫刘妈给你铺好床……”
陈深拉住了刘兰芝:“别折腾了嫂子,我没事,就是昨晚在医院里头没睡好,再说一会该吃饭了,上去还要下来,多麻烦,我就在这眯一会就行了。”
刘兰芝没办法,只好吩咐了刘妈拿来一床毯子给他盖上,仔仔细细掖好了,又忙着去厨房,看有没有什么补血益气的东西,炖点有营养的汤水给他补补身体。
三天两头的就受伤,这倒霉的运气也是没谁了,不行,等忠良回来还得数落他,干嘛成天的给自己兄弟安排危险的活儿呀,他不心疼,自己还心疼呢!
陈深没睡下多久,就被一阵清脆的电话铃音吵醒了。
“喂?侬找谁?哦……”刘妈伸头,见躺在沙发上陈深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过来,就将电话朝他的方向递了递,“陈队长,有电话找唉!”
那边陈深缓了缓神,已经掀开毯子起身了,估计是扁头打来的,他走之前陈深让他打探消息,处里有什么情况要及时打电话跟他汇报。
陈深走过去,拿起听筒:“喂,说吧。”招手示意刘妈去忙她的,结果刘兰芝在二楼听到电话铃声,从楼上露了头,看他接电话就跟着下来了。
“头儿,影佐将军已经回梅机关了,他们在会议室里都说了啥也没外人知道,不过处座送人出门儿的时候还面带笑容的,看这脸色也不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你说还真是奇了,出了这样大的事,影佐将军居然不怪罪!还有,日本人走的时候从牢里提走了安六三,估计没什么好果子吃。”
“好,我知道了。”陈深见刘兰芝已走到了近前,也没再说什么,很快挂上了电话。
“唉?你怎么挂上了呀,是忠良吗?”刘兰芝嘴上不说,心里还是担心得很,两天也没见到人了,她这心里头实在紧得发慌。
“不是,是处里一兄弟,我有东西落在了医院里,让他去取回来,他跟我汇报呢!”陈深揽上嫂子肩头,一眼就看出她心里在想什么,拍着她的肩宽慰,“放心,老毕他好得很呢,就是这几天处里头有紧急任务,老毕脱不开身,今天事情也差不多处理完了,晚上他就该回来了……嫂子,你是不知道,老毕贼精明了,知道他自己夜不归宿,怕你生气不让他进家门呢,所以这不是安排了我先来打头阵,等我想办法把嫂子哄开心了,他自然而然就能顺利进门了不是?”
“你呀,每回就知道说这些好听的哄我,什么时候能把你这张巧嘴真心用在哪个姑娘身上……你挡什么挡呀,一提这事儿你就满肚子不乐意!”刘兰芝拿开陈深挡在自个儿面前包的像只熊掌的手,算是暂时放过了他,“我只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平平安安的就好啦,也不知道成天的都在忙个什么……怎么样了?头还晕吗?我让刘妈给你炖了鸡汤呢,你也别睡了,待会儿开饭了,你得多喝两碗……”
耳朵听着嫂子絮絮叨叨的关心,脑子里却不禁在想,老毕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大抵就是他娶了刘兰芝这个妻子。
陈深知道,老毕自己也算不准,他这一次还能不能在影佐那里交代得掉,会不会就此把自己的命也给顺便交代了。所以,他的本意,并不是要让自己来他家吃饭,也不是告诫他因为他的受伤,可能会吓到家里胆小的太太。
他只是以这种方式,将嫂子托付给自己,并嘱咐自己,万一他真出了什么事,一定要照顾好嫂子,不至于让她六神无主之下,贸贸然闯到日本人面前,殃及自身。
毕忠良深知,陈深懂他,就一定会明白他的意思。
午饭过后,陈深照例去了客房休息,刘兰芝始终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住,亲自铺好了床被留他在家里养伤,而陈深因为老毕的特意交代,也就半推半就了,等他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已经黑透了。
睡得头昏脑胀的,陈深愣了会神,才坐起身拿过放在床头柜上的手表,快九点半了都,这一觉睡得可真够长的,嫂子一直没上来叫他,估计是老毕还没回来,想必这收尾的工作也不轻松。
因为手不方便,陈深索性直接披了外套下楼去,刚打开客房门,皮肤接触到空气中飘散的冷意,顿时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胀痛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不少。
客厅里空无一人,很安静,陈深听到旁屋有点动静,转头就往饭厅迈去。
“醒了呀,你这鼻子还真灵,饭刚做好,快来!”刘兰芝正在饭桌前摆放餐具,看到陈深就招招手。
“那当然,吃饭我最积极了。”左右无事,陈深也就走过去一起帮忙,看着满桌丰盛的菜色,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好香啊,闻得我都饿了。”
刘兰芝看他那个样子不由乐了:“睡了一下午了能不饿嘛!你大哥打过电话了,这会儿应该快到了,等他进门咱们就开饭,你一会儿呀记得要多吃点,饿着谁也不能饿着咱们家阿深呀,是不是……”
“呦~,陈深来啦!”
两人正说着笑呢,那边毕忠良已经提着大衣和公文包进了家门。
陈深回头,斜倚着饭桌笑道:“说曹操,曹操就到啊,看来,还真是不能背后说人闲话!”
毕忠良随手放下了东西走过来,惯例与太太刘兰芝亲昵地贴面,听她细声细语地抱怨着自己回家太迟,在这两天里经历了许多事后,再听到妻子的这种唠叨,打心底里就觉得倍感亲切,看到自家太太脸上无异的神色,就知道陈深这哄人的功夫相当不错。
兄弟俩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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