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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吉时将至,新娘的花轿和迎亲队伍已经敲锣打鼓地来到山庄之外,门口燃起鞭炮,观礼的人挤在一起,热闹非凡,司礼呼报着仪式的进程,新娘盖着红盖头,下花轿,一路跟着司礼所言行礼。叶轻窈已与父亲来到大厅,暗自纳罕这新娘竟没有逃走,绿莲之事她并未跟叶添提起,就算出了什么差错,她也想权当不知道,看大娘怎么收场,谁知竟无事发生,她不禁有些失望。
叶卓晰的身形与他父亲差不多,相貌平庸,看起来老实沉默,大红喜袍穿在身上也并未显得他更加精神,无精打采地垂手立在大厅边上,看众人簇拥着新娘款款走来。大厅内大约摆了十桌酒席,园子里尚有五十来桌,来贺的宾客此刻都不入座,站着观礼,叶添和他的正室夫人已在大厅上首坐好,等待一对新人拜天地。
叶夫人今日穿得十分隆重,身上上好绸缎制的墨绿色金边外袍反射着莹润的光泽,精致的发髻上戴了三四支纯金的金钗,华贵非常,她乐得合不拢嘴,对这门亲事万分满意。叶添虽不如他夫人这般投入,但也正襟危坐,脸上微露笑容。胡心影原本被安排坐在园子里,但赵一钦和他伯父被邀坐在厅上,她便也沾光,进得厅内,可就近看到新娘,她踮着脚好奇地打量。
也不知那位蒙面美女在厅内还是园子里,如今于她而言,看热闹倒是其次,找人却是第一要紧的。新娘与叶卓晰二人缓缓行至二老面前,司礼高亢的声音响起:“一拜天地!”二人正要盈盈下拜,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且慢!”
众人哗然看着大厅门口,只见一人身着薯紫色长裙,身形窈窕,行动果决地朝一对新人走来。
咦?这人胡心影曾经见过,这不是飘香园的,好像是叫绿莲?叶卓晰一见绿莲,当即面色发白,两手颤抖,叶夫人只愣了一瞬,拍案而起,指着绿莲的鼻子:“哪里来的疯婆子,敢到我梅英剑庄撒野!你怎么进来的?巡视的孙威他们都是吃屎的?!”她衣着华贵,言谈举止却粗俗不堪,人群中一时议论纷纷。
叶添此时也认出了绿莲,但大庭广众之下,家丑不可外扬,他发话道:“这位姑娘,今日我家大喜,天下英雄都在,你有何事可以过后再议。”绿莲冷哼一声:“叶庄主,正是因为天下英雄都在,你敢不敢叫他们知晓,我是何人?”此言一出,人群中的议论声更大了,叶夫人大嚷道:“反了反了!!孙威那群废物呢?!还不快来把这疯女人带下去!!”
一时厅内涌进来十来个梅英剑庄的弟子,叶添对儿子道:“先让新娘进内室休息一下。”叶卓晰早就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唯唯诺诺地应了,便来拉那新娘,“啪啪啪啪”闪电般的,叶卓晰脸上被扇了七八个耳光,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脑袋便被扇得晕头转向,原地打了个圈,差点栽倒。
“怎么回事?!”叶添未及惊呼,那新娘一个起落,已到了叶夫人的身边,待要去扇她的耳光,叶添毕竟是一派掌门,武功不弱,擒拿手去抓那新娘的肩膀,那新娘头上尚盖着红布,听风辨声,肩膀一转,一掌向叶添劈来,那掌力端的不弱,叶添翻身避过,背上渗出冷汗。那新娘却不恋战,似乎只一心要攻击叶夫人,叶夫人已哇哇大叫地跑开几仗远,那新娘目不能视物,隔空一指,叶夫人应声倒下,被点中了穴道。
“快!快!保护夫人!”叶添急喊道,孙威等弟子急忙越过绿莲,来斗这新娘,这新娘也不掀掉盖头,竟就这样盲战,十来个弟子也近不了她身,只见她腾挪避闪,红影翻飞,众弟子接连中招。这一下乍生变故,园外原本一些看热闹的宾客逃走了不少,厅内宾客大多是江湖人士,纷纷好奇这新娘听说是商贾之女,怎地武功这样高强。
胡心影瞪大了眼睛,看着厅内相斗,这还是她头一次看人比武,她偷偷向赵一钦道:“原来武功这样神奇,跳起来得有好几尺高吧。”赵一钦笑了笑:“那是这女子武功高,普通学武之人跳不了这么高。”原来如此,胡心影深深点了点头。叶添眼见一时拿不下那新娘,指挥众弟子:“先将那女子绑了!”
剑庄弟子立时向绿莲扑来,那绿莲一看就毫不会武,这下还不手到擒来,谁知他们未近绿莲身旁一丈,便纷纷惨叫弹开,房梁上落下一个身影,叮铃叮铃的声响悦耳动听,胡心影惊呼了一声:“是那位蒙面女侠!”梓璇手上的暗器金箔薄如蝉翼,准头却惊人,挥手之处,众弟子接连受伤,她看了一眼绿莲,将其护在身后,笑道:“今日既已现身,便干脆大闹一场吧。”她解开腰间绸带,两边顶端各有一颗金铃,这至柔的丝带被她使将开来,如波涛翻滚,眼花缭乱。
这下大打出手,厅内顿时大乱,不少与叶添交好的宾客也加入战局,更多的梅英剑庄弟子由外头涌入,那少年龙隽也从厅外赶来,相助于梓璇,他武功也是极高,走的刚猛路线,一对铁拳接连将几人砸飞。许多人向厅外逃走,赵一钦向赵思元道:“伯父,咱们走不走?”赵思元道:“胡小姐不会武功,你须护送她先走,我再瞧一瞧。”胡心影道:“我不走!我还没给蒙面女侠道谢呢!”赵一钦与赵思元面面相觑,赵思元劝道:“胡小姐,此间危险,还是让一钦带你先走。”
叶添尤自与那新娘交手,他堂堂一派掌门再加上众弟子相助,竟一百招仍胜不了一个目不视物的姑娘,简直是奇耻大辱。不论如何,至少先将她的盖头掀掉,看看她究竟是何人,但这姑娘身法奇特,每每他将要抓到盖头布之时,便被她巧妙躲开,气得他火冒三丈,大吼一声:“拿剑来!”梅英剑庄自然是以剑法见长,叶添的宝剑“霄雷”被弟子匆匆到内室取出,他拔出宝剑,一剑就向那新娘喉头刺来!
梅英剑庄的剑法与栖霞山的凤家颇有渊源,几百年前陆、秦、凤三家共创长虹剑派,都有自己的家传武功,后来凤家不再习武,凤家的家传武功便逐渐无人使用,而后凤家分崩离析各派系自立门户,梅英剑庄的先人便练回了凤家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独树一帜。叶添这第一招就是要命的打法,那新娘没有兵刃,如何能够抵挡?
“铛!”地一声巨响,跟随梅英剑庄庄主叶添半生的宝剑“霄雷”剑头竟然折断飞了出去!叶添手拿半截断剑仍然无法置信方才所发生的事,只见那新娘手上一柄锈迹斑斑的短如匕首的短剑,那剑甚至未曾出鞘,她竟只以剑鞘便折断了他的名剑!叶添大骇,两腿像被钉住般无法动弹,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如此敌手!众弟子见师父停手,也不敢上前。
那新娘再不理会这些人,她心知那叶夫人定是逃进庄子里去了,足尖一点向里厅而行。
“姑娘慢行!”内厅门口,一个男子突然挡在她面前,叶添终于缓过神来,喊道:“郭先生,请拦住她!”郭凌双臂一展:“姑娘虽是剑庄新妇,却尚未拜堂,不宜进入内堂。”那新娘哪有二话,飞足踢他腰间穴道,郭凌身法滑溜,虽不攻击,却也可以与她周旋,他一边闪躲一边道:“原先我们还在思忖你们是何人,——但方才姑娘一亮兵刃,——我家公子便知晓姑娘身份了,——果然我们所猜不错……”
那新娘摆脱不了他,又听了他的絮叨,大约心生烦闷,干脆取出锈剑,挥出无形剑气!她的剑气运用于隔空指力已经如此惊人,更何况使用神剑。“哎哟,来真的啊!”郭凌不敢怠慢,只得闪身避开,那剑气往内室飞去,眼看要落在柱子上,有人长戟一伸,挡了下来。郭凌忙道:“子桑,好险好险,这丫头来拆房子呀!”
韩子桑胖乎乎的身子拿着他的神戟,打了个哈欠。那新娘脚步一顿,应是见了韩子桑的武功有了一丝犹豫,尚未等她后退,一阵劲风吹来,她的盖头被掀起一角!她返身便往回疾奔,身后掌力连绵而至,竟比她全力奔跑还要快,她无奈之下只得回身举掌相迎,那劲道如此之大,她被击得飞了出去!龙隽见她从内厅飞出,急喊道:“沈玦姐姐!”那新娘于空中盖头飞走,果然便是沈玦。梓璇见状飞身而起,稳稳将她接住了。
“没事吧?”梓璇急去探沈玦的心脉,沈玦摇摇头,这一下掌力虽强,她却并未受到内伤,她低声道:“辰浩延。”梓璇美目一凛,点了点头。
是沈玦???胡心影瞪得眼珠子快要掉出来,此刻厅内人跑走了大半,只余赵一钦他们少数几个六剑联盟的门人,还有方才帮助梅英剑庄弟子一起与龙隽梓璇相斗的江湖人士,厅内因这变故争斗止歇,众人均罢手看向内厅。
“哈哈哈,叶添,你私通栖霞山之人,这下还不人赃俱获!”人群中忽地跃出四五个人,为首的将脸上的人-皮面具一揭,叶添盯着他的脸惊道:“你是……魏磊!”此人正是六剑联盟盟主李承鹏的左右手魏磊,他得意地一扬头:“叶添你儿大婚,竟不邀请我骊山大剑门之人,盟主便知此中定有猫腻,这下被我逮到了吧!”
叶添看着这满室狼藉,勉强一拱手:“小儿已是第三次娶妻,老夫想着不必劳动盟主大驾,哪里有什么内情。”那叶卓晰的两边脸颊都被沈玦的掌力打得高高肿起,已经分辨不出原先的长相了,此时仍旧眼冒金星,委顿在地,叶轻窈与她的两个姐姐早已躲进内厅,此刻隐在门后偷听,暗想着果然是他们。
“哈!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不成!那人,不就是栖霞山辰浩延的亲信,郭凌吗!!”魏磊一指,郭凌自知已被他们识破,撇了撇嘴,看向别处。此言一出,在场的江湖人士中顿时发出嗡嗡的讨论声。叶添慌忙抱拳:“魏副使,你认错了,这人只是老夫的一个远房亲戚。”魏磊咧嘴一笑:“是不是的,一试便知!”不再二话,提剑就向郭凌攻来。
叶添暗道糟糕,六剑联盟原本就是由不满凤笑阳将栖霞山交予秦姓后人的门派所组,几十年来都立志要扳倒栖霞山,到他这一代,梅英剑庄和冬留剑派虽对盟主李承鹏不屑,但貌合神离与公开同栖霞山的人勾结,那罪名可是完全不一样的,若当真坐实,莫说这个魏磊,适才帮助他的其他六剑联盟的门人恐怕都不会放过他。
郭凌的武功不高,但轻功尚可,方才沈玦尚且打不到他,何况这个魏磊,拆了几十招,魏磊突然罢斗,大笑道:“还说不是郭凌,你这身法,不就是栖霞山的轻功绝学’华山云台’嘛!栖霞山陆氏武功均创自崇山峻岭,这一路武功便是说习练之后可以登华山如平地,魏某还不至于如此孤陋寡闻,今日在场的名士皆可为我作证!”
胡心影悄声向赵一钦问道:“我不懂,你知道他说的是真的吗?”赵一钦低头道:“此人使的确实是这路轻功。”转头看他伯父,赵思元却一脸严肃地望向内厅,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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