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夜面

　　不断的采访，采访，不断的宣传，宣传……
　　数月之内，王梦德已经数不清自己参加了多少采访，多少宣传，只知道跟着整个剧组，或剧组里的演员，一直到处飞。

　　他很累，但这一切辛苦都值得。

　　因为有越来越多的人看《天使》，越来越多的人感动，越来越多的人给青青带去祝福。

　　——原来人间还有一片感情净土。

　　经过这么多时间的磨练，慢慢王梦德对宣传这种事已经轻车驾熟，也没有了之前的生涩和偏见。

　　王梦德发现，只要心态放平，这只是一项工作，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可就在王梦德熟悉这些工作之后，宣传宣告结束。

　　王梦德并不是专业的演员，也不是从事这项工作的相关人员。《天使》热播过后，他就应该回到自己原来的工作上，做一个公司的高级主管，领着在过去看来优渥的工资，过着每□□九晚五的生活，以及时不时地公费出差。

　　突然从繁华吵嚷恢复宁静，王梦德有点不适应，有点……寂寞。

　　虽然公司的内部工作人员经常叽叽喳喳，欲盖弥彰偷觑。可没有了明星，没有了聚会，没有了饭局，这点小层次的关注反而会更让王梦德感到失落。

　　太安静了。

　　王梦德有点想念之前的生活。

　　但也只是想念。

　　————

　　又处理完所有的工作，抬头时只见窗外已是深夜沉沉。

　　没有咖啡，没有人悄然添衣，没有坐在一旁的妻子……

　　王梦德从桌旁拿起烟盒，抽出一根，走到窗边点燃。

　　结束宣传，已经一年多。

　　他已经适应了没有妻子的生活，却没有适应这样寂静的夜晚。

　　王梦德在窗台的烟灰缸里点了点烟身，烟灰索索掉落，堆满。

　　从远望来，这座空荡荡的大房间里挤满了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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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样的一个夜晚，王梦德满心怅然。

　　-

　　仅仅一个夜晚，外面的飘黄的树叶就细细落了一地。

　　所见之处都是满目的枯黄。

　　王梦德一伸脚，吱吱啦啦踩碎了一片土地的树叶。

　　已经中秋了……

　　正这样感叹，突然一声声不间断的手机铃声从他裤兜里传出来。

　　王梦德一边走向停车场，一边从裤兜里摸出手机：“——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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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梦德？”

　　声音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然而王梦德却想不起来这个未知的号码是谁的。

　　“是，——你是？”

　　“我是云云，刘青青的编辑，云云。”

　　一瞬间，所有的片段席卷而来，这声音的主人突然从记忆深处翻涌而来，从模糊到清晰，不过短短一秒钟。

　　王梦德下意识的凝聚声线：“编辑？云云。我知道你……你有什么事？”

　　“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没见，不请我这个老朋友叙叙？”云云声音款款，不紧不慢，似乎闲适。王梦德看不见她的表情，却能猜到她化着精致妆容，低眉而笑的模样。

　　王梦德静止一秒，表情有瞬间的模糊，他说：“好，在哪里？”

　　“就你们家小区外面的A4咖啡馆吧。”

　　咖啡馆内店主正在吧台咕嘟咕嘟煮着咖啡，香浓醇厚的味道弥漫整个咖啡厅。

　　这是一家不足五十平的店面，做个隔间都十分占空，特别拥挤的咖啡馆，却以它自己的味道吸引了很多人，得以在这支撑这么长时间。

　　这里没有音乐，但大家却不约而同的压低声音，享受拥挤与静谧。

　　两年前拜刘青青所赐，云云的工作可谓步步高升。她精致穿着，身材玲珑，唯独个子不高，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踢踢踏踏。

　　然而随着脚步的走近，云云也悄然的放慢脚步，减少噪音。她推开门，刻意放低鞋走路时发出的声音。

　　咖啡店老板停下动作，冲她善意一笑。

　　云云微微颔首致意，脚步不停的走向王梦德。

　　两人再次见面，时间仿佛从头到脚将他们都冲刷一遍，双方竟都有些陌生——对方的改变都很大。

　　咖啡店不变，人却变了，正印证的了那句话，物是人非。

　　云云的表情有些怔愣，不过很快调节过来，若有所指的说：“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王梦德讶然，打量自己。

　　不可否认的是，曾经的那一场浮华在王梦德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原本以为，失去青青，自己的世界将会变得晦暗，然而事实是，失去青青的这两年来，他的生活品质却越来越好，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外表。如果青青没有出事，他与妻子平淡生活，可能就如同一般人到中年的男人一样，身材发福走样。可他现在身材欣长结实，西装笔挺，头发纹丝不乱，双目如电，精神饱满，一副社会青年精英模样。

　　这种改变是缓慢持续的，在不动声色中改变，所以王梦德不觉有异样。

　　可云云却已经是经验颇多，老辣干练的骨干。平时接触的也都是一些生活优渥的中薪阶层，却极少有王梦德这样的，对比之下，王梦德极为突出显眼。

　　王梦德打量自己，却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于是他调转视线，目视她，言归正传，单刀直入：“两年来前你来找我，后来为了《天使》你我断断续续联系半年，可以说是一年半没有见面，怎么你突然打电话联系我？”

　　云云低头浅浅一笑，现在的她周身都有一股职场女强人特有的干练与自信，她抬头，微笑着用目光直视王梦德的眼睛：“在我看来，上一次合作至少你我都是双赢的，这一次，我相信会比上一次更好。”

　　云云的侵略感太强，让已经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女人的王梦德吃不消，有些躲闪，他微微错开目光，外表镇定自若：“恩？你是说……？”

　　云云的话头很明显。但王梦德经历过剧组拍摄，知道当时业内人士对网络小说改编成电视剧的态度，所以他知道，一个作者的多部小说被改编是有多么难。

　　似乎看出了王梦德迟疑，云云了然一笑，她屈起食指轻叩桌面，打断王梦德的臆想，吸引他的注意力：“现在今时不同往日，当时青青的一部小说试水大获成功，而现在的编剧写出来的剧本都乏善可陈，剧情老套，没有吸引力，这些人就想起了改编网络小说，现在很多部小说都已经被签约了，没道理我们青青的小说就被闲置一旁啊。”

　　随着云云的话，王梦德的表情从不解转为半信半疑，最终十分惊喜。

　　“你的意思是说，青青的小说又被人看中了？”王梦德按捺住激动的心情，他双眼湛湛，莹莹有光。

　　“当然。”云云肯定的点头。

　　王梦德的话紧接而至，暴露了他急切心情：“是哪一部小说？”

　　“夢宫阙。”

　　王梦德不解。这无怪，刘青青写的小说，王梦德一直不太关注，而刘青青因为羞涩也从未在丈夫面前提起过。夫妻二人，王梦德最熟悉的也不过《天使》。

　　“这是一部以上帝角度写的小说，开头借用一位老妇人回忆宫内生活展开的一部宫斗小说。”云云节简叙述，染着淡淡口红的嘴勾起一点笑，“里面思维缜密，情节紧凑，拍成电视剧的话应该就跟烧脑美剧一样紧张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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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云云和王梦德都知道，他们一定会再次合作，所以云云并没有再多说‘你签不签’之类。

　　王梦德点头，他说：“我回去看看。”

　　云云：“这一次拍摄，你也会全程跟随。”

　　王梦德吃惊的看着她。

　　“当然，并不是说人家要你在里面指指点点，而是想用你与青青的关系，借助之前那部经典之作的口碑为这一次的电视剧做营销而已。”云云细细的双腿在桌下交叠，上身坐直，气质与身材完美结合。

　　王梦德了然的点点头，自言自语：“我就知道。”接着，他改变语气，调转话头：“合同呢？”

　　“正在拟，你有什么要求也一并提了，或者说过两天我安排你们见一见，你当面说，总之，到时候会通知你的。”云云快言快语，她与王梦德已经聊了不短的时间，这期间手机短信一个接一个。

　　“好。”

　　“我还有事，先走了。”

　　云云拿起包包，走出卡座，站在桌前冲王梦德欠了欠身，转身，留给他一个背影。

　　她与王梦德的谈话时间并不短，但交流的信息也并不少，因此二人谈话时间十分紧张，桌上的咖啡都无人去动，等云云的身影消失，王梦德才想起摸摸杯壁，而咖啡早已微凉。

　　这一次，王梦德的心——雀跃，激动，以及某种难以言述的感情交织在一起，蠢蠢欲动。

　　他分不明白这每种感情的细微区别，只知道自己似乎又有了期待。

　　期待什么？他不知道。

　　无端的开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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