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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1
都说“五黄六月”的骄阳,能把人烤得皮开肉绽,这还没到九点,那呼呼吐出的热浪,就将人折磨得精神恍惚,杨□□刚取报纸回来,整个人就汗淋淋的。
周主任在办公室里等着他回来,他刚刚跟机务部那边联系过了,机务外场的对讲机多,他还是想先从大的部门开始调研,这样也能总结出些经验。
他决定吃过中饭,就让杨□□过去。
杨□□见周主任的表情,便知有事找她,待他表达完毕,杨□□刹时一阵轻松。
中午的太阳更热情了。
杨□□吃过饭便趁着这股热情,在基地门口寻找那辆去“外场机务”的白色面包车。
而不远处的杜梅正打一把极具“维多利亚”风情的小洋伞,一扭三摆地朝她挺进,那硕大的雷朋眼镜犹如一只变异的绿豆苍蝇占领了她脸部的三分之二。
近来杜梅可是内向了,人消瘦了许多,不知是"苦夏"还是"武斗"后患上了战后综合症,总之,杜梅蔫巴了,话也是明显见少。
“这么暖和的天,你站在这凹造型?”杜梅的话,让杨□□紧忙遮住那刺眼的光线,原来是嫂子。 “我在找去外场的车子”
这种天气去外场?
她那闪着反光的雷朋眼镜映出了杨□□此时焦虑,她正四处张望着哪一辆车是去机务外场的车。
“你去外场有事啊!”杜梅关切地问道。
“有事,去调研无线对讲机。”杨□□的眼神游离着。
杨□□的回话,瞬间淹没在头顶那架正飞过去的空客A340,那悍然如野兽的嘶叫。
杜梅张大了嘴巴。
待杨□□再次重复时,她额上的汗水犹如一股小溪略带曲折的绕过了鼻子与嘴巴,使刚刚涂过防晒霜的脸上显得有些粘粘糊糊。
“这么‘暖和’让你去外场?你们头真体贴。”
杨□□笑笑,她回道:“他说要‘精确管理!’再说我也愿意去。”
这话是杨□□发自内心的,只要不与他在一起,她干什么都愿意。
期盼中的那辆面包车,终于带着H航特有的速度驶到了她俩的正前方,车门在一阵缺乏润滑油的吱吜声中艰难地开了,杨□□见状赶紧走上前去。
“师傅,这车去机务外场吗?”
“去”
回应声很干脆。
伴着这声音,杨□□跃了上去,瞬间她便感到了一种异样的凉爽。
而此时车外的杜梅依然撑着她的“维多利亚”在深情地注视着她。
杨□□刹时有股依依惜别的惆怅,她紧忙冲着杜梅摆了摆手说道:“嫂子你回去吧,我没事。”
杜梅挥了挥手,她瞬间停用了“杜氏思维”那独特的角度,只是安静地目送着杨□□。
她找到了杨□□一直小心翼翼的根源。
谁会在这种天气让自已的手下去地表温度接近五十度的外场,做他妈的什么“精确管理”的狗屁调研?
杜梅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子,突然口里喷出:“四大闲人呀,大款的媳妇、贪官的钱、和尚的鸡鸡、调研员!”
……
当面包车通过最后一道“安检”时,杨□□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了,只见一架正在做着“定检”的空客,犹如一只被囚禁的巨大怪兽,苟喘着最后的傲气,那高昂的头颅,好象随时因召唤而升腾,那富足的身体,并没有因为暂时的缄默而显得丝毫的沉沦,相反用那傲世的姿态跟众人展露着它名贵的出身。
杨□□看呆了,尽管来公司都一年了,但这么近看“大鸟”还是第一次,而且还是在这被称之为“鸡窝”的阳光房里。
车门开了,一股热浪如一床棉被般袭裹了过来,一下子将来人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鸡窝”里的人们显然并不会因女人的到来,而怠慢他们面前巨大的轮胎,此时那只千斤顶已将少了一只“腿”的飞机架了起来,五六个人各自地把握着一个边,轻轻地往轮胎挂上轮轴……
就在杨□□全神贯注地注视着眼前的“稀罕”时,就听到一个男高音的“咆哮”应声而来。
“找谁?”随着这响声,杨□□回头看着身后“屹立” 的中年男子。
杨□□见来人虎着脸,一副戒备森严的模样,她赶忙举起胸前挂着的“机场通行证”说道:“我是网络数据中心派来的,是特意来做无线对讲机调研。”
她一边说一边将部门介绍信,递给了“中年男子”
男人的表情,显然是对“机关”来人没有任何接待准备,他略显迟疑,但还是伸出手来,接过了那张纸头,这时杨□□突然发现他的整个手,好象刚被黑色的油污浸渍过,尽管能看出是精心洗刷过,但依然难以掩蔽那深深嵌入肉纹里的油圬。
就在男人端详着那寥寥数语的介绍信时,他恍然间记起有这么一档子事,而就在这时,从“鸡窝”的外边“飞进”一位年轻人,他气喘未定地说道:“师傅,机组报‘3109’发现老鼠。”
“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一把将介绍信揣进了裤兜,便随着年轻人奔了出去。
杨□□瞬间没了方向,她踌躇着,直到想起“介绍信”于是她放开大步,猛追了上去。
2
此时这架临时过站的“3109”波音737正被油车、水车、餐食车所环绕着。
也就在半个小时前,舱位长发现了普通舱的厨房里有老鼠,至今没有“抓捕归案”。
当见到地面机务时,那站在头等舱门的小CC像是见到亲人般,她紧忙冲着普通舱厨房间喊道:“机长、乘务长,机务的来了!”
随着她的喊话,只见本次航班乘务长-冯依从飞机后舱位闪过半个身子,说道:“快!快!可能就在这下面”
循着这声响,杨□□看到了一位身材曼妙的女孩。但她没料到,这位便是白家的资深小三。
“中年男子”依然非常沉着地握着手电筒,朝着飞机后舱走去。
“估计在北京落地时,随着垃圾车上来的!”冯依的语气十分的肯定,她凝视着机长,期待着他的态度。
今天的机长,是一位民航学院毕业的八零后飞行员,他显然对冯依的话题没有多大兴趣,去验证它到底从何而来,就好似去论证亚当是否有肚脐眼一样没有任何必要。
他所关心的,是不要它咬坏机上的电线,那样的话,一旦失去某一电子讯号,就会造成系统误判,而影响飞行安全。
机长没有回应的态度,让冯依有些无趣,她只好把目光放到了杨□□的身上,当看到她胸前挂着“机场通知证”时,她有些好奇:“你也是机务的?”
“不是,我是来调研无线对讲机的。”杨□□回道。
“调研?那肯定是机关的,是哪个部门的?”一直沉默不语的机长,也发出了声音。
“网络数据中心”杨□□的表情,让人觉得很怪异。
“那就是管我们飞行准备网的?”
当年轻机长从杨□□那得到肯定时,立马露出了忿然的神情
“这网太烂了!那训练通知,我从来都没收到过!而且那速度,我都去一趟超市,它一个界面还没打开,据说公司每年往信息化方面的投入也不小,为什么搞成这样?“
机长的话透着胸腔共鸣。
“你透露一下,他们每天都在干什么?照我看,就是找一帮人没事花公司的钱玩!”
杨□□没有表情,她能讲男同事上班时在玩游戏,女同事上班时,韩剧一部部看吗?
机长不加掩饰的话,激活今天的舱位长赵贝贝,她随着这话茬儿附和道:“啊哟!你们飞行网速度再慢,还能打开吧,你没去看我们乘务准备网,那是经常的死机,据说超过二十个人同时登陆,那服务器就要重启!”
机长与冯依都不约而同地瞟了眼这说话的主,有位干爹真好,出了什么“门”都有后门。
杨□□依旧没有表情,她觉得那些都与她没有关系。
也就在这时 “中年男子”手提着一只奄奄一息的老鼠站在了大家的面前。
“好胖呀!”冯依赞叹到。
停顿了会,机长突然低低地说道:头等舱的厕所不太通畅,这声音若有若无,说完,他拿起一张英文报纸便没了下文。
“中年男子”没吭声,便转身进了厕所,十分钟之后又走了出来。
“是有点问题,但现在是短停时间,只能航后处理了,这些管子都是一段一段的,只有用二分法把塞住的那段找出来了。”中年男子边擦试双手,边跟机长说道。
“我不关心哪一段不好,我只关心在我的航班上,头等舱的客人怎么办?我能告诉他们,‘不好意思,航后我们将用二分法处理吗’这根本说不过去嘛!”
“是说不过去,但我刚试过,通是通的,就是下水稍有点慢。”
“有点慢有点慢就别放行呀!”
“这只能航后做了!”
“航后?航前准备都干什么了?”
……
在场的人,只要不傻,都能看出机长此时对“飞机保姆”的不满与怠慢。
3
今天的班车只稍稍提前了半分钟,就差一点让杨□□没赶上去机务的班车。
算上今天,她来机务已五天了。
每天她都如小猴般地跟屁在“中年男子”的后面,并随着他辗转于机务外场车间。
随到之处,都会响起他那高声的吆喝:“把那手中的家伙都统统给我拿出来,不管好坏,一个不能露,还有谁的,快点!”
之后便是杨□□记下一个又一个的机器串号,她甚至习惯了那股混淆着汗臭与机油的味道,也眼熟了他们身上的 “汗碱”就如某种图腾。
在前四天里,杨□□每天都不止二十次地暗自嘘唏,与他们相比,自已的工资简直是白捡。
她开始与他们熟悉了,她知道了“中年男子”的外号叫“权引擎”她甚至还记住了小机务跟她说的笑话:
等考下了基础执照,如果是学电子的,就开了维修电器的铺子;
如果是学机械的,就开个修汽车的铺子;
谁要是过来问,师傅,这宝马能修不?咱就往墙上一指:自己看去,飞机都能修,还搞不定这个?
小机务说这话时,一堆人里,只有“权引擎”没笑,杨□□也窃笑了,她喜欢与他们在一起,尽管累但活得透亮。
班车终于到了,她刚走进“鸡窝”“权引擎”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P6位于副驾驶的背后,什么?P91?那在电子舱。”
“把那棘轮扳手递给我……”
杨□□的全身又开始着火了,不知为什么,这个“权引擎”至今都没做过自我介绍。
……
又快到吃中饭了,此时的“鸡窝”犹如一个大的闷罐,丝毫不透一丝风,这让刚刚走完了三个车间又回到这的杨□□觉得更加气短。
她狂灌了口水,如果说烈日下只是暴晒人肉皮的痛楚,那么这种粘稠就如把人架在笼屉上一点一点的蒸透、蒸熟、蒸烂,从脚踝直到人的心尖。
开饭了,但她没有任何胃口,她只想躺下来,脱下鞋,让那十个跟她走了半天的脚趾头,出来透透气。
而此时的“权引擎”正啃咬着一块大排,芳香四溢。
也就在这时,他终于抬眼看了看这位跟了自己五天的 “机关人员”。
“知道我的外号吧?” 权引擎很严肃问道。
杨□□笑了,点点头。
“根据我的外号,知道我学的专业了吧?”
杨□□又笑了,又点点头。
“发动机呀!这就跟人的心脏一样,很有意思。”说到这,他竟拿起一根筷子当牙签,往嘴里捅去。
捅了一会,见没什么可疑的,便眯缝着双眼,继续说道“这些大家伙复杂,你走之前,我一定让你看看我办公室里的那些维修手册,那摞起来比我都高,而这单单只是维修手册,若再加上零件分解图、系统机构图、故障排除手册、系统操作手册,只怕可以摞到天花板了,不是我吹牛,我们机务出身的技术能力绝对不比神州五号的差!”说到这,他一脸陶醉地乐了。
这一乐,让那牙缝中镶嵌的小青菜,显得格外绿化。
就在这时,对机讲响了。
“好!马上来”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奔了出去,这情景又好似闪回到杨□□初见他时的那个片断。
而此时“鸡窝”的地表温度已超过五十摄氏度。
见“权引擎”来了,旁边四五个身着白色纯棉工作服、脚上套着鞋套、戴着大口罩、手拿防暴手电筒的机务,便颠了过来,其中一个扯上嗓门喊道:“油气刚刚吹光,现在动手?”
“权引擎”知道接下来便要进入到机冀的油箱里,业内俗称:钻油箱。
于是他沉思了一会,回道:“我看了单卡,主是说油标指示时好时坏,你先进去看看,随后我们轮流进去!”
说完他紧了紧小机务身上系着的保险带。
当“权引擎”最后一个爬出油箱时,他只觉得胃中的那块大排骨正“和”着油蒸气猛烈地冲撞着贲门,只要一张口,便能“汹涌而至”
他只好背靠在轮子那,猛灌着冰水,好将这“恶心”的感觉压制下去。
过了好一会,“权引擎”终于喘匀气。
“清点工具箱!”
这道重要的工序是保证任何一种工具都不能遗落在飞机里,哪怕一个小螺钉。
杨□□在一边看着,就如一具“木乃伊” 只有她那颗头颅还悬挂在发动机上,那响彻的轰鸣声伴着她又过了一天。
刚回到家里,周主任的短信来了。
4
周主任的临时召唤,让杨□□暂停了今天应去的机务定检,她给“权引擎”发了个短信,算是礼貌吧。
周主任打量着面前的杨□□,也不由暗自感叹,太阳公公还真恪守职责嘛!才五六天的功夫,居然她胳膊都脱了皮。
“这些天调研的情况怎么样?”
周主任语调颇为温和,他甚至给杨□□倒了杯水。
杨□□是有准备的,她立即在周主任面前摊开了她昨晚整理出的对讲机数量及相应的岗位流程图。
周主任沉默着,半晌他终于抬起了头,说道:“好!很好!做得很不错!只不过,时间要加以控制,给你十天的时间把这件事做好!你不在,大家还真想你。”
这话,周主任是真心的,这六天里,办公室里的“一地鸡毛”就真没人干了。
一个月?肯定有点紧。
机务部没有二十天是干不完的,更何况还有商务部也是块硬骨头。
周主任见她又来了那股“闷劲”
原本心里的那点想念也就散了,于是站起身来,杨□□一看他起立,心里又有点毛了,凡是他挺拔起立之时,便是他发火咆哮之日。
于是她紧忙回答,我争取吧!
周主任腾地又落回了原处。
“不是争取,是一定!工作要有时限性,不能拖泥带水、拖拖拉拉的!”
杨□□听着,依旧没有表情,周主任知道跟她也谈不出什么新的内容,便推了推面前的水杯。
“今天上午,你就别去了,下午再去,我这边还有个上半年的目标管理统计,你做好,争取在中饭前交给我!”说完,便瞪着杨□□,准备欣赏着她一脸的意外。
她一定会意外。这是他意内的事。
杨□□没有意外,如果刚来时她还有些意外的话,那是因为她有一腔热血,而现在的她,对公司所有的意外都觉得是意内的事。
于是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去处理那个目标管理统计,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中午十二点半的那趟班车。
办公室的温度真适宜,李丹的那身连衣裙也很适宜,就连马峰与胡可可正比划着昨晚的足球比赛,杨□□也觉得适宜。
与“鸡窝”比,这里的一切都适宜。
就在杨□□暗自适宜时,李丹的反应却很不适宜,或许是杨□□脸上的色差太明显了,总之李丹终于说出:这天好去外场的呀!
随之围观的人数马上扩大到胡可可与马峰,他们也盯着那两条脱了皮的胳臂,嘴里都不由地啧啧了起来。
这倒让杨□□觉得不自在了:“没那么严重,我每天都涂防晒霜的!”
你真快成“赞比亚”人!李丹说到。
绝对是!马峰又加上了肯定。
胡可可相当配合地点了点头。
见杨□□傻笑着,李丹便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一支防晒霜。
这个送你!美国货!
李丹的举动让余下的三位都大吃一惊。
她可是只美丽的瓷母鸡!
就在这时,候大大推门进来了。
当他看到杨□□已面目全非时,那“半只耳”也忽悠了一下,随后便爆发了热情“杨老师,你回来了?”
“临时有个工作任务,我下午就回去!”
杨□□觉得这好久不见的感觉就比天天要见来得美妙。
候大大做了无人能懂的手势,便又推门而去了。
随即杨□□又开始忙活了。
周主任见候副主任进来,忙关掉股票K线图,口里招呼着:“来!来!坐!”
说句露胸毛的话,周主任对这位候大大没有想法,那是不现实的,先是毫无预警地空降了,后又听说这挂职锻炼的“半只耳”那背景在□□,直到现在又传出他马上要去市委党校学习了。
这人啊,不就在比较中产生痛苦的吗
猪从来不会因别的猪比自己胖而痛苦;
狐狸更不会因另一只比自己狡猾而悲伤;
只有人类具有此项功能,而此时的周主任正调戏着这一功能。
但周主任还是笑了,周主任一笑,候大大也笑了,尽管是没有任何内容的笑,但笑意让气氛和谐了。
于是候大大直截了当了:“对讲机的事,如果不是很急,就让杨□□撤回来吧,今年有点出奇的热。”
周主任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他也一脸难处地回道:“我本来就没想让杨□□这个季节去外场,可是公司近来出了个文,不知你注意了没有,就是对固定资产的精确管理,为这事,我还专门请示了刘总,他的意思也是赶早不赶晚。”
周主任把刘总搬了出来,并拽着长音。
候大大听着这,突然□□一阵奇痒,他只好双腿相互磨蹭了一下,试图拦截这不爽。
周主任见候大大没有声音,便悄悄肯定了自己的回复。
“工作总是有人做,如果中心没有这么多上传下达的事情,我也想一起去,我们混到这个级别,最知道还是从事具体工作简单呀!”
候大大依然保持着缄默。
既然双方所触及的话题是这么的狭窄,那么再谈下去,就显得有点死乞白赖了。
于是候大大告辞,周主任送别,就在候大大最后一个笑意收尾时,周主任突然扶过候大大的肩膀小声地说道:
“什么时候去党校报到呀?以后高升了,可别忘了哥们。”
候大大一咧嘴,走了。
5
“半年目标管理统计”终于在中饭前整理结束,也终于得到了周主任那面带微笑的肯定。
杨□□终于能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上那已发动的机务外场车,徐儒也在这个时候,终于胃疼了。
如果不是胃疼,或许徐总还在他宽敞的皮沙发上,做着好梦呢!
徐总微挪了一下身体,想缓解那丝丝拉拉的难受。
《黄帝内经》上可说了,胃不合则卧不安,难道真是昨晚接风宴上的那个“南非鲍”出了问题?
于是他挣扎坐起并喝了温水,并决定背段贤文来转移一下疼痛感。
不尚贤,使民不争……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知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为矣。
“老子”高呀!
徐儒背到这,脱口赞了一句。
简化他们的头脑,填饱他们的肚皮,削弱他们的欲念,强健他们的的身体,永远使百姓处于没有欲望的状态,这样即使聪明的人也不敢胆大作乱了……
就在徐儒继续咬文嚼字时,他的手机响了,徐儒一看是胡董的,便稍稍站直了身体。
“我在办公室,你来一下!”胡董说话的简明扼要,很容易让人产生服从感。
就在徐儒吃好一粒“吗丁宁”推门而出时,与正打算推门而入的总办王秘书撞在了一起。
都说胸大的女人智商高,这一撞,猛地撞出了徐总对此说法的强烈认同,他有意地往前又贴了贴,这一贴霎时产生了一种陌生而又温热的鼻息,一股热流穿透了过来,瞬间构成了一条闭合的电路。
王秘书的心随即变成一片浮云,两个颊骨绽出红斑。
徐儒也闪过一丝诡异,他明白这种女人并不是贵重货色,只要他有兴趣,便会产生革命与生产两不误的娱乐效果。
“哟!撞疼人家了呀!徐总真不愧是老飞出身的哟!”王秘书低频含笑地说道。
“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事情吗?”徐儒一脸正色。
“公事呢有一点,私事也有一点。”王秘书说到这,目光大胆地凝视这位主管空勤的公司副总。
徐儒明白,公事无非就是签签那些签了也白签的所谓文件,那私事肯定与近期公司在华东六省一市公开招聘空乘有关。
接下来王秘书又是温柔地一笑,轻轻地说:“我有个堂姐家的小女孩子,对阿拉公司这次招聘很感兴趣,人家也是没办法,为难了呀!阿拉这种小不拉子,想想也只有侬能帮阿拉,侬说呢?”
这番话的语调,说得徐儒跟全身爬满了虫子。
X城的女人,永远将她们的需求用最适意的方法表达出来。
徐儒依然是淡定从容的表情。
“把材料放在我的桌上吧!”
说完,扔下王秘书的谢谢,便往胡董的办公室走去。
从脸色上看,胡董神采奕奕的。
他也刚刚从公司培训中心回来,他喜欢那种讲课的感觉,特别是跟公司处以上干部浇灌什么是“管理的维度”,在把玩着他们或真或假的崇拜目光后,胡董再一次登上了英雄主义的山顶,那种感觉就如数千人同时达到性高潮。
见徐儒进来,胡董主动地给他倒了杯蓝山咖啡,或许是心情不错,他还相当体贴地询问了是否加点别的。、
徐儒很知趣地道了谢,大老板这是高兴了,这一点在昨天跟他的汇报中便窥出。
“蓝山”端了上来,徐儒也略抬了抬了屁股,尽管老板是高兴的,但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大小王”这一点徐总相当拎得清。
胡董也落座了,见对面依旧是那副宠辱不惊的神情,便打消了“忆往昔峥嵘岁月惆”的兴致。
于是他开门见山地说道:“这里有几位市里的关系,人我看了,老实说,长相身高是离我们的要求远一点,你再看看,如果其他方面优秀也可以考虑,我还是老观点,我们H航招的空乘重在内涵,不要小家碧玉型的,而是大家闺秀型的。”
徐儒微微点点头,其实内心很不赞成老板的提法,那内涵不内涵的,本来就不靠谱,短短N个小时的航程,仅靠端茶送水的就能折射内涵了?
胡董见徐儒没有反对,便露出了真正的议题:
“客货包舱的事有空再议议,做到双赢才是最好的!”
徐儒再一次点头,他理解老板所说的双赢,那点猫腻,就是商务部主管航线的小科员都能心知肚明的。
往年的客货包舱业务不都是他直接过问,甚至可以根据他的需要直接修正电子版合同。
这两年主管财务的副总,公司谁不知道他们的关系。
只是谁都不会找死地去捅这个马蜂窝,再说有证据吗?
徐儒又点了点头,他拎得清,即使不通读四书五经,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这些道道他看也看会了。
他只是不想更深地参乎,这是一条捆绑结实的利益链,理不顺那一条,都会出毛病。
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这才是王道。
胡董点燃了一支烟,注视这位矜而不争,群而不党的人物。
徐儒不点破什么,这正是他聪明的地方。
“你儿子在美国还好吧?”
胡董的话,不显痕迹地又一次升级了那若隐若现的恩典,徐儒明白,这个时候他能关心儿子,他是在做某种提醒,这提醒的背后才是老板真正的意图。
“还好!”徐儒看着他,又接着说道:“至少比我想象中的好!”
就在这种相互牵制又相互激活的气氛,胡董端起了咖啡杯,也优雅地抿上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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