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4.

　　“月君，或许有兴趣听一听弥海砂的证词？”L蜷着身体坐在病床边的椅子里，语意不详地问道。
　　夜神月没有开口，只是自顾自地摸索着一本盲文书籍。
　　L突然出手夺过了月手中的书，语气中带着一丝恶作剧成功的狡黠，“和月君有关哦~”
　　月无奈地摇摇头笑了，不知为何竟然突然间觉得L变得孩子气了，这样想着自己就先笑出声来，“啊，啊，我好想知道啊，世界第一的侦探先生快告诉我吧。”他捂着嘴巴欢笑出声，眼睛也跟着弯了起来，似乎还有闪闪的光亮从眼角流露出来一样。
　　L的心情不知为何有一瞬的低落，不过他立刻便恢复了常态，干巴巴地说道，“月君，因为读的是《格林童话》吗？所以说话的语气像哄小孩子呢。”
　　夜神月试探着向L的方向伸出双手，想要摸索着拿回自己的书。听到L这样说，几乎都能勾勒出来他撅着嘴巴撒娇的模样了，月首先被自己脑内的幻想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弥海砂怎么样并不关我什么事。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那天的确是第一次见她，突然莫名其妙地跑到别人家的是她，怎么说也是她的自由。”
　　他伸着双手，浅浅地笑起来，“好了，还给我吧L。”
　　L看着夜神月美好的笑容，不自觉地勾起嘴角想笑，可是又生生克制住了。他挑了挑眉毛，将书挪到了远离夜神月的方向。
　　“弥海砂说，虽然最开始不太喜欢你，但是后来觉得你是个值得尊敬的人呢。”L漫不经心似的说道。
　　月疑惑地皱了皱眉毛，没有光亮的双眼看起来格外无辜。“尊敬？”
　　“关于你所说的，有关Kira和信仰的说法，看起来弥海砂小姐很赞同你的说法，还说为自己的想法感觉到羞愧……”L拖了个长调才继续说下去，语气中带着浓浓的调侃和试探，“弥海砂说她最开始是吃你的醋呢~”
　　“吃醋？”月惊讶地问道，“我不认识她呀。”
　　——为什么无论到了什么时候，弥海砂总是有些他无法理解的“奇思妙想”？
　　“弥海砂小姐向我们讲述了一个美丽的一见钟情的故事，但是故事的结尾是你出现了，和男主角关系匪浅亲密无间的样子，所以女主角一气之下决定要警告你一下，那就是你们见面的原因。不过在见面之后由于月君魅力太大的关系，所以一腔怒火完全转化成了尊敬，并且对于自己的做法感到了羞愧自责。”L用平板至极的声音缓缓吐出了这样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让听着的夜神月也无语凝咽。
　　“你在……开玩笑吧，L。”月十分无语地说道，“弥海砂根本就没有说些什么警告之类的话啊，她提到了‘信徒’，我当然就以为她来找我是谈论有关信徒、信仰之类的事情的，吃醋什么的，还有之后的神发展都是什么啊？”
　　L仿佛也无力再描述第二遍，只是沉重地摇了摇头，“不，我也希望是开玩笑。”
　　夜神月在心底大笑，他似乎都能想象出来，当弥海砂这种神逻辑出现的时候，搜查总部里所有参与围观的群众是怎样吐血阵亡的。想想L当时吃蛋糕的叉子都要掉在地上的蠢样子，月忍不住笑出了声。
　　L明显郁闷地鼓着脸坐在椅子上，好像在生闷气一样。
　　夜神月畅快地大声笑了起来，眉眼弯弯。

　　听闻夜神月失明来医院看望的许多大学校友一开门就是这样和谐美好的画面，直让他们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房间。其间几个夜神月的死忠追求者见状围上前来，几个妹子用糖果将L引|诱到了房间角落的桌子前进食去之后就仗着身材娇小硬是挤到了床前。
　　L听话又安静地窝在一边吃糖果，一颗接着一颗地往嘴巴里面塞。双眼无神地盯着围着夜神月的几人和坐在病床上的少年。他看见一个少年坐在离夜神月最近的地方一边拉着夜神月哭一边非常不负责任地摸着月的手吃豆腐。夜神月一把打掉他的手，“坂口，越来越过分了啊。”
　　L默默地吞下一口糖，瞄了传说中的坂口同学一眼。
　　人员进进出出了好几拨，L一直坐在角落里吃着妹子们的贿赂，坂口一直坚|挺地坐在床头不动。直到小护士实在看不下去了以影响病人休息为由赶人。
　　夜神月张了张嘴，“……流河，还在吗？”
　　所有人动作一顿。
　　吃蛋糕吃的正开心的L模模糊糊地应了一声。“在，月。”
　　小护士看了看L面前的桌子上摆了一大堆的糖纸之类的东西，想着这孩子这么乖地吃东西肯定没有参与吵闹，于是答应了L睁大的黑眼睛中无声的请求。其余所有人都被扫地出门。
　　坂口嘟嘟囔囔地说道，“……他又不是L或者Kira，干嘛要特殊对待？！”
　　月笑而不语。
　　至此，东大关于夜神和流河两人之间不得不说二三事，天才之间的火花，不离不弃的伟大情感之类的传言一度流传甚广，不过这都不是夜神月该操心的东西了。
　　夜神月伸出手，“我的书，还给我。”
　　L瞪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半天，终于意识到夜神月这个失明人士是无法接收到自己的想法的。L趿拉趿拉自己的鞋子，将一直放在手边的书递给了夜神月。
　　夜神月翻开书，细心地开始数自己上次看的页数，随口问道：“你还有什么事吗？”
　　“月君。”L黑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神月，“弥海砂的说法，月君信吗？”
　　“她说什么都与我无关。”月终于找到了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一页，愉快地继续读下去。
　　“我们掌握了一定的证据，证明弥海砂的确与之前的樱花电视台第二Kira录像带事件有关。”L继续说道，“而弥海砂被捕之后最开始的反应也在我的意料之中，沉默在某种程度上就代表着默认。而且在她求死的时候，当我提到月君的时候，弥海砂的反应并不符合她后来对你的定位，她在下意识地维护你。”
　　月漠然地说道，“她怎么想是她自己的事情，我已经没有必要迁就。无论是你，Kira，还是弥海砂。”月合上书本，语气冷淡地评价道，“怎么想，怎么做是你们的自由。虽然我之前有过不满，但是当我真切地意识到，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加以理会的时候，我也懒得反驳你了。你也好，Kira也好，弥海砂也好，你们是觉得我这个废人还有什么利用价值么？”他嘲讽地掀起一边嘴角，睫毛投下一大片阴影。“我该感到荣幸吗？”
　　L不为所动地说道，“弥海砂的前后表现自我矛盾，而月君作为她少数有提及的人，我这样关注你们两人的联系再自然不过了，月君能够明白的吧。”
　　“L想说希望我体谅你想要抓住Kira的心情吗？”月轻轻抬起眼帘。
　　“月君一定能理解我的吧。”L咬着自己的指甲，语气带着一丝极其严肃的认真，“月君是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啊。”
　　夜神月猛地将手上的书砸向L，L灵敏地躲过了。但是接下来月将他所有能接触到的东西都不停地往L的方向砸去，L连忙走到了另一个方向，可是夜神月却并没有意识到L已经不在那里坐着了，又或者他只是想要找一个方向发泄出心中的郁结。
　　L站在一边，眼神暗沉地看着夜神月发疯一般的行为，忍不住出声说道，“月君……”
　　还没等L说完完整的句子，就被夜神月闻声转过来的脸上的神情止住了话语。
　　“滚！滚出去！”夜神月的脸颊都因为愤怒而轻轻地抖动着，他那双茫然的双眼中仿佛都染上了一层水色。他剧烈地喘息着，瘦弱的身躯颤抖着，脸颊上染着些微不健康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狼狈又带着一种诡谲而致命的吸引力，就像个外表被装饰的华丽无比的陷阱一样，引|诱人跳下去。
　　L就像是脚上被钉上了钉子一样，无法移动自己的身体，无法移动自己的视线。
　　“说什么朋友……”夜神月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一样，“L，不要让我再抱有什么幻想。亲情、友情、爱情……全都离开我了吧，像我这样的人……如果你想要继续利用我的话，别说傻话，我没有那么傻，像个聪明人那样，就像Kira那样，然后杀掉我也可以……别说这种让人难受的话，我已经受够了，我说过我已经受够了……”
　　L轻轻抱住了月颤抖的身体。他的眼睛依旧黑沉沉的像是两口深深的潭一样，看不出什么过于剧烈的情绪波动。L神色莫名地抱着月，将少年的头按近自己的胸口，没有多余的动作。房间里一瞬间安静下来，他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脏平静地跳动着的声音。
　　夜神月的双手紧紧地攥住L的衣襟，在一片黑暗中闻到了L身上糖果的香甜。
　　L缓缓闭上了眼睛，似乎听到了远处不停传来的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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