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苏恭 病树

　　第二十六章

　　尹千觞第二天在屠苏面前着力夸大了他的辛苦，成功敲到了一份饭菜。他那时瘫在沙发上，整个人蓬头垢面，眼睛无神，姿势颓废，面前的电视开着，幽幽的光彩，像一个十天十夜没睡觉的高度截瘫病人。

　　但是下一刻看过来，他又嬉皮笑脸起来了，没心没肺的模样，让屠苏不禁挑了挑眉。

　　他问他：“你要在这里待着么？”

　　尹千觞摆摆手：“当然不。我待会儿就走。”他笑笑，“怎么了？怕我待着不走？”

　　屠苏不理这句话，扭头回去收拾自己的东西，出门的时候也不拖泥带水，直接把门一碰，就出门了。

　　尹千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后来笑一笑，眼神又深下去。

　　他也拿着自己的东西走了。

　　上午9点，欧阳少恭醒过来，第一眼看见了尹千觞。

　　他眼神一缩，而后慢慢舒展开。刚醒过来大脑犹带着过期的疼痛，还有颈部被敲击过的地方。每次被疼痛擒获的时候，少恭都会觉得自己像一条砧板上的鱼。

　　一刀劈下来，再一刀劈下来，砧板被一次一次地敲响，血水流淌了一案板。

　　被又一次强迫体会这样的心境。哈，尹千觞可真行。

　　他现在倒没有什么兴师问罪的念头，只是突然生出了几分意兴阑珊。静静躺在床上，他闭上眼睛，呼吸着空气里刺鼻的消毒水味，有点厌烦地不想看见尹千觞。

　　但是尹千觞这一刻却不能让他如愿。

　　他拖了个椅子坐过来，放了一些东西在他的脑袋边上，要求他看一眼。他并不是很想睁开眼睛，但是被缠地不得安宁的时候，还是向那里投去了匆忙的一瞥。

　　只这一眼，少恭忽然觉得自己的血液都在砰砰地跳动了。

　　意图太明显，上面一个封皮，档案样式，底下名字那里四个字：百里屠苏。

　　好吧。很有用。他的眼睛一下子冷下来。

　　“你想干什么？”

　　他的嘴弯起一道弧度，眼神却冷冰冰。

　　尹千觞笑起来，那笑容特别促狭：“我们谈谈吧。”

　　还是同样的房间，尹千觞站着，少恭坐着，千觞在他面前摊出一份合同。

　　少恭笑起来：“是要我签字？”

　　千觞说：“对。我想了想，我以后想去国外娶媳妇了，不想在你这里干下去了。但是、”

　　“但是你估计我不会放你走，因为你知道我太多事情，太多东西。我那么多把柄在你手上，你~担~心~对不对？”

　　千觞犹豫一秒：“对。”

　　少恭嗤笑：“那你说对了，我是不会放你走。更何况你还对我有用，我不会那么蠢，现在就拿你开刀。”

　　尹千觞哑然，片刻：“所以我担心。”

　　“所以你担心个屁，我现在又不会做掉你。你最起码还有十年八年的命，更何况我有可能再一发病，连你什么样子都忘记。你那时候安安全全，只要不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保证一丝一毫，都想不起来你是什么样子。”

　　“所以你担心个屁呢？嗯？怕死？谁不会死？”

　　尹千觞实在是被这些话堵到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心里一直默念，不是我军不努力，而是敌军有高达啊。

　　他索性心一横，无赖嘴脸又出来了：“你说那么多，好，你签不签，你要是不签，那份资料我可不会给你。”

　　“我不会抢吗？尹千觞，你是医人脑子医太多医傻了吧？先医下自己的脑子？”

　　尹千觞一噎，只好继续说：“那好，资料是一方面，但是人呢，可是另一方面。你要是签呢，我想办法，一步一步，把那小哥推回到你的身边，我可以让他心甘情愿，但是也能让他立即消失。说实话，那小哥挺好的一人，跟你扯上关系我觉得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不过，我要我的自由。”

　　“我只能对不起他。”

　　少恭冷笑出声，一边鼓掌一边说：“哎呀真是好口才啊，巧言令色，厚颜无耻，真是一点都比不过你。你倒真是好心，居然想得出把人推我面前来？对不起？我看是你觉得人家对不起你吧。”

　　千觞垂下手臂，静静听少恭说：“你有那么滥好心吗？你不过就是一个自私自利，丝毫不关心别人死活的刽子手嘛。啧。”

　　“……那你答应吗？”

　　少恭闻言静了一刻，眼睛眯起来盯着他。那目光有如实质，看得千觞只觉有如刀割，过了一会儿，又像是过了很久，他笑起来说：“你这回还真是找准了我的脉门。好吧，我会放你走，但是你以后，也别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事成之后，我如果再见到你，我一定会做掉你。”

　　上·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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