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末世逆旅

　　那辆出车祸的面包车里只有一个女人艰难地爬了出来。悍马在离面包车不远处停下，俞江定睛看到那女孩胸前的背包和之前云蕾的一模一样，急忙搭上弩|箭将几只已经冲到前边的丧尸打开。“快过来！云蕾！”

　　云蕾扶着路障，看也不看那些仓惶离开的汽车，脚步蹒跚却坚定地朝悍马车方向走去。秦佑等后边汽车离开，立刻倒车后退。

　　面包车里的血腥气让后边的丧尸越来越亢奋，俞江一个人装填弩|箭应付不及，这才记得放出全成树与明利早，“小树苗，把道路拦住！明利早去救人！我掩护你！”

　　全成树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立刻化生出藤蔓，让那些绿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联结在路上两堵汽车废墟之间，秦佑将藤蔓内部的水分迅速冰封，使之变成一堵坚硬的冰墙，成功地让后边的尸潮缓下脚步。

　　明利早早在冰墙还没筑成之时便冲出去，一脚踹开几只漏网之鱼，跑到汽车边。

　　车里的惨状让他不忍直视，前座的两人当场去了，后座只有一个被卡在座椅之间的女生活着，抬眼看到他，无力地笑道，“FBI先生，你快走吧……”

　　“泥说神马，窝种吻补好。”明利早使力想将座椅扒开，奈何座椅卡得死紧，一时半会居然难以移开。

　　俞江几刀解决了漏网之鱼，拽着明利早后领把他拉离面包车，三下两下把扭曲的铁架削成几块。明利早顺势把女生抱回车上进行紧急治疗，顺道把另一个女的也拖进车里。

　　秦佑与全成树守着冰墙，见俞江打了手势要两人进行战略性撤退，头也不回就走，冰墙之后突然跃出一道黑影，腾空四肢大张，自上而下，口中喷出一蓬黑色水柱，朝两人兜头罩下。

　　变异丧尸！

　　二级！

　　两人当机立断，全成树双手按在地上，上头尖锐的针状植物从混凝土破出，被秦佑冰成极为僵硬的荆棘，任凭那二级丧尸从半空落下，烤串一般被串住四肢，秦佑直接上前一刀便把它的头颅削了下来。

　　这一切不过几秒钟时间，俞江眼睁睁看着两人轻描淡写间夺了二级变异丧尸的晶核，有些不甘地收刀回鞘，却见全成树瞬间坐倒在地，急忙上前扶住他，“小树苗？”

　　“用得太快，异能耗尽了……”瞬间化生藤蔓简直把他仅剩的异能抽空，全成树重重喘了几下，脚步虚浮地站起来，“我没事。”

　　冰墙崩散，丧尸没了指挥，随性散开，放眼过去尽是低级丧尸，考虑到几人迫切需要提升异能，秦佑让全成树回车里休息，把明利早换下来收集晶核。

　　说是收集，其实两人是跟在俞江身后收拾一些漏网之鱼。那苗刀是扫荡低级丧尸的利器，材质似铁似玉，拿来砍丧尸简直像切豆腐一样锋利，俞江杀得兴起，抡刀给两人表演在丧尸群里七进七出。

　　最后打扫战场，三人收获了满满两盒低级脑晶，俞江带着战利品回到车里，这才看清那背背包的女生不是云蕾，从车里被救下的女生才是她。看纱布上晕开的血迹，伤口还挺宽，他小声地问“没事吧？”

　　“没事。”云蕾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是坚强地朝俞江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学医的，自己包扎了，死不了。”

　　“那另一位呢？”

　　那女生自从上车后一直看窗外，听到俞江问起，转过头来语气疏离地回答：“只是腰被撞了一下。”停了一会儿，她自我介绍道：“我叫齐晓文。”

　　悍马继续上路，因为多了两个女生的缘故，本来宽敞的后座变得有些挤，俞江晕车，挨着车门坐着，嘴里含着话梅，觉得自己就像嗜酸的孕妇，一上车就娇气起来。全成树与他坐着，旁边是云蕾，齐晓文坐在明利早后边，不时抬眼望着前边，又敛下眼睫。

　　连续行车五小时之久，从下午两点到晚上七点，夏天天黑得晚，黑鸦啼鸣，血色残阳染红天际，仿佛又回到末日初临的那个傍晚，一路上所有景致都变成黑红两色，看得人心里压抑。

　　在一处村庄前，几人再度遇到郑思德带领的车队，不同于秦佑他们的好整以暇，这伙人遗失了不少物资，一辆车也没油了，正在村庄里挨家挨户地寻找有没有备用汽油。

　　云蕾和齐晓文还是要回到队伍里去的。

　　云蕾离开之前憋着一肚子话，不知道怎么和俞江说，只好拄着粗陋拐杖站在车边佯装休息，等俞江下车透气，她还没出声，秦佑便过来把俞江拎开，她眼里透出一抹失落，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拍拍脸，一瘸一拐地回到郑思德的车队里。

　　两人回到队伍里，一个与两人较熟的妇女转头意思意思地问了她们几句，齐晓文没理会她，妇女热脸碰着冷屁股，喃喃地说了几句大概是埋怨的话。

　　“她有些受惊了，这才脾气不好，阿姨你别在意。”腿不方便行动，云蕾摸摸那道伤口，咬牙追上朋友，“齐晓文！”

　　齐晓文走得很快，完全没理会身后的云蕾。

　　云蕾敏感地察觉到她们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她没法忘记在车里齐晓文扒下她背包时的脸，窃喜、悲伤、激动一并出现在那张清秀的脸上，那时的齐晓文恍如陌生人。

　　齐晓文停在原地，却没有回头，“我是故意的，因为那个时候我太饿了。”

　　云蕾嘴角一牵，似笑非笑。她单纯但不傻，对面的人显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抛了个敷衍的理由给她。“肚子饿的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要？”

　　“就非得要我说真话吗？”齐晓文抬手将散发挂到耳后，回过头来。

　　残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云蕾这才注意自己不小心踩在她的影子头部，她觉得对方在怒视自己，虽然现实不是电视剧，无法通过背景音乐判断一个人有没有杀气 ，她就是能感觉到，齐晓文，对她有杀意。

　　齐晓文没让云蕾等太久，经过短暂地语言组织，开口说话：“就像现在这样，我讨厌你事事都比我好，踩在我头上，让我羞愧得无法翻身。”

　　云蕾早已将影子的头部从自己脚下解放出来，听到这句话，只觉得荒谬。她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好，顶多是一直在进步的程度，反观齐晓文，成绩优秀，冷静成熟，怎么看，都应该是被人羡慕的那一方，“为什么不一开始和我说这些？”

　　“说什么？说出来让我承认自己的嫉妒心，让大家知道我是个丑陋的女人吗？” 齐晓文逼上前一步，语气有些激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敢说出来，因为在末世，你的外貌、家世、品行已经完全不能作为通行证了，不，它们也许还会害了你，你和我一样，都要从头再来，为了生存在底层扑腾挣扎，我们扯平了。”

　　扯平了。

　　曾经的差距，在末世的现实里被磨平了。齐晓文把在心底的话彻底吼出来，感到十分快意。对面的人伶仃地站在风里，不再是众星拱月的大小姐，不会再有丰足的金钱让她买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再有男生围着她打转。

　　她在一夕之间从天上落到尘埃里，同自己一样，跟着队伍辗转流亡，为了生计不得不干一些之前没想过的工作，手会变得粗糙壮硕，脸会变得蜡黄苍老

　　——除非她想定格自己最美的样子，选择在一个人安静地死去。

　　原以为她会这样做，但是她没有。

　　齐晓文想，自己早就做好了为活下去而艰苦奋斗的打算，虽然没有异能，但凭着能吃苦耐劳，她不会过得比别人差，但是云蕾就不一定了。

　　娇生惯养的小姐会在这场生存游戏里死掉，这几乎是板上钉钉的结局，她终于败给了自己一次。

　　“你在生存游戏里，自以为借着环境的手谋杀了我，出了这口恶气。”若是不注意，很难看到云蕾拐杖已经戳进地上的泥土里，她握着拐杖的手轻轻颤抖，指尖冰凉又苍白，“我会翻盘给你看，有时候自己弱，别怪别人碾压你。”

　　咦？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呢，云蕾这只小白兔，这时候不应该很愧疚地说什么“都是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好好做朋友”吗？女人的友情，果然就像火腿片一样薄吗？齐晓文突然有些期待起来：公主落难被其他少女欺凌，最后凭借自己的努力再度爬回王位，电视上的狗血桥段，真的会在这么严峻的现实里实现？

　　夜色已经将半边天染成昏黑，火烧云渐渐示弱，被浓墨色逼进山丘之后，齐晓文面西站立，自然也注意到天色变幻，她笑了笑，突然冒出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黎明不会到来。”

　　云蕾心知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转身拄拐离开。她走得很稳，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这一次，是她远远地将齐晓文甩在身后。

　　云蕾对车队里的异能者都有几分了解，每天的奔波和照顾普通队友让他们筋疲力尽，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钻研异能。她想了想，去到秦佑他们小队休息的地方。

　　悍马里没人，她就坐在车边等待。

　　夜幕完全降临，篝火边的人小心地压低声音说话，她轻轻打了个喷嚏，抱臂靠在稻草垛上，孤身远远看着，居然也不觉得害怕，只知道齐晓文又回到了队伍里，在与刚才的大婶聊天谈笑。

　　俞江几人之后进空间吃饱喝足了才出来，明利早满意地摸摸肚子，刚才俞江做的一道炖蹄花彻底征服了他的胃，估计之后谁来挖角他都不想离开这支队伍。

　　四人一身肉香被饥肠辘辘的女生发觉，她猛然站起来，“我……”说话时才发觉自己有些口齿不清，之前准备好的说辞根本无法说出口，因为并不清楚对方是否愿意接纳自己，她的内心忐忑难安，像初次告白一样，“我想向你们请教活下去的方法！”

　　女人天生的第六感让她知道这个队伍并不简单，但这些都不是她一个外人能轻易碰触的，“请教我一些方法，到我们两方队伍分开为止。”

　　明利早本想开玩笑揽下这个活计，瞥见秦佑提防的眼神，伸手拍拍对方肩膀，“帮助女士是绅士的品格。”

　　秦佑万分肯定地摇头：“别的先不说，要短时间速成，她吃不了苦。”

　　云蕾咬牙，“我吃得了！”

　　“他说得没错，短短三天，你学不了什么，身体也会因为突然的强化训练而垮掉。”俞江突然插话，说的话句句在理，云蕾一时语噎，没有反驳的理由。

　　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俞江笑起来，“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会一下子学会，但概率很小，而且有风险。”

　　云蕾点头，她相信俞江不会害她。

　　俞江招呼几人上车，照着一条从未走过的岔道直接开走。车子开了很久，窗外漆黑不见五指，云蕾看着仪表盘上的时钟才知道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这一路都是俞江在开，停下来的原因也是因为有异物撞到了车上。

　　俞江递给云蕾一根水管，让她下车，“我们天亮来接你。”

　　“……咦？”

　　“你的任务，是想方设法活过今夜，用什么方法都行，明天天一亮，我就来了。”

　　悍马咆哮着留下一地尘土，云蕾拿着钢管回头，破败的小村庄里已经亮起了数道幽绿的灯火，有脚步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向她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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