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舞落花

　　杨剑面无表情地站在宇文菁面前，“这样的答案，你满意了？”
　　“……杨大哥，对不起！”宇文菁却一改方才面对上官卓康的冷漠与决绝，一脸的柔情，“我并不是真的要你难过自己心里才开心……其实，我只是想再给自己一个机会……我想，你从前从来就没有以真正的自己面对过我，所以你面对我的时候才不能轻松不能愉快，也就不能爱上我……现在……现在既然我将要嫁给你，自然会尽力帮你的。”
　　“哦。”杨剑淡淡地应了一声，“那你打算如何帮我？”
　　“上官大哥跟我说的那些状况，我已经认真分析过了……这些事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你那个所谓的‘舅舅’，一定有问题！否则，他为什么要挑拨你和爹父子相残？……啊，我并不是觉得自己的分析能力比你厉害，只是觉得杨大哥你也许当局者迷……”宇文菁生怕给杨剑造成了过于强势的印象，连忙补充了一句。
　　“这一点我最近也想到了。”杨剑点了点头，“青莲提醒我要小心我身边的某个人时，我首先想到的就是他。他总是一再怂恿我报仇，怂恿我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一切……从见到他开始到现在，我每年都会见他一次，如今会面的时间刚好快要到了，正好趁这次试他一试。”
　　“原来杨大哥你早有主意……那么杨大哥打算如何试他？”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到底是不是我舅舅？要证明这一点，说来也好办……”杨剑说到这里，忽然停住不说，“……哼，我干嘛要跟你说那么清楚？我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呵呵！”面对杨剑头一次如此冷淡傲慢的态度，宇文菁非但不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啊，“这样就对了，你以后和我在一起就不用像以前那样伪装了……那好，我先回去睡了，晚安。”
　　“………………”杨剑望着宇文菁的背影，觉得头有点痛——他从前巴不得宇文菁喜欢自己，现在确实巴不得她赶紧对自己失去兴趣，可惜似乎无论他怎么做对方都是斗志昂扬？！
　　宇文菁前脚刚走，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
　　“还有什么事吗？敲什么门啊，你直接进来就是了。现在倒装起淑女来了。”杨剑有些不耐烦地道。
　　“……剑哥哥，是我。”
　　“……？！”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这只专属于那个人的独特称呼，杨剑就知道原来并不是宇文菁去而复返，“……凌霄？！你……你有什么事吗？”
　　“我……”柳凌霄嘴角浮起一丝苦涩的笑容，“对不起，我老毛病又犯了，刚才偷听了你和菁姐姐说话……”
　　“……听了就听了吧，也没什么不能听的……你……先坐吧。”向来能言善辩的杨剑头一次有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感觉。
　　“嗯。”柳凌霄依言坐了下来，再一次重复了刚才那三个字，“对不起！下午是我太冲动了，不该骂你的。”
　　“……你这样可真是太折煞我了，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杨剑心里更是一阵慌乱——莫非柳凌霄也跟宇文菁一样，想对自己采取柔情攻陷的战略不成？！宇文菁是随便怎么做自己都不感兴趣，可若换了柳凌霄……
　　“剑哥哥，你不要紧张，我本来只是打算偷偷看几眼就走，可是看过以后，发现心中有千言万语，所以才实在忍不住想跟你说……我看了菁姐姐和你在一起的模样，才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是多么配不上你——那些事情我就算知道了，也什么都不懂，什么也不会分析，帮不上你一点忙……”
　　“你不要这么说！！”杨剑激动地打断柳凌霄，忍不住真情流露，“在我眼中，你比她好一百倍！！”
　　“……呵呵，你能这么说，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柳凌霄果真像是很满足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上次说我对你只是肤浅的好感，不是真正的喜欢，可直到今天，即将永远失去和你在一起机会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已经爱上你了。”
　　“……凌霄……”若是哪怕仅仅只是一天之前听了这句话，杨剑一定会欣喜若狂，可是现在，他只感到一阵刻骨的锥心之痛。
　　“我问我自己，我到底爱你的什么呢？然后我总算是想明白了——那时我的确还不了解真正的你，但是现在我了解了。我见过你的委屈，你的愤怒，也见过了你发自内心的欢喜。我头一次那么透彻地了解一个人……你曾说，世界上的人不能简单地分为好人和坏人，在你身上，深刻地印证了这句话的意思——你虽然为了报仇不得不你伤害你弟弟，可是你又甘愿为他挨那顿棍子，也会担心地为他亲手熬药；你虽然恨青莲姐姐背叛了你，可你还是饶了她，否则我如何拦得住；你虽然是为了利用才引诱你表妹，可是你终究不忍心杀她灭口，是不是？”
　　“那是自然，她毕竟是一心一意爱着我的……哎，说到这个……”杨剑苦笑了一下，“我有时也会想，所谓无毒不丈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自己是不是太妇人之仁了？”
　　“哎呀，你那些词和句子我都听太不懂啦，我只知道……”柳凌霄顿了顿，然后微笑道，“其实你是个本性很善良的人。”
　　“……善良么？呵，很多女人都用各种词汇夸过我，什么英俊潇洒啊，玉树临风啊，风流倜傥啊，热情开朗啊，风趣幽默啊……却第一次有人说我‘善良’。”
　　“你当然善良！”柳凌霄斩钉截铁地道，“抛开以上那些不谈，我一次次地做些任性的事，你不是都还对我那么好吗？”
　　杨剑苦笑道：“我要是真的对你好，就不会伤你那么深了。”
　　“可是，现在对于你的决定，我已经理解了呀！”柳凌霄淡淡一笑，“为了更加懂你，我总尝试着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用那个成语，就叫设地处身……？”
　　“不不，是设身处地……”现在就连纠正柳凌霄的用语错误，也让杨剑感到如此怀念与不舍——也许在今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了。
　　“嗯，设身处地！我设身处地之后，就发现，要是我的爹也不让我叫他爹，我的娘从小和我分开，我养母还要折磨我，那我一定早就和你一样了——不，说不定我会比你还恨他们！”
　　“……凌霄，你如此为我着想，我实在……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报你……”杨剑的眼圈已有些红了。
　　“剑哥哥，你别这么说……我刚才已经说了，比起菁姐姐，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放手，成全你的幸福……剑哥哥，其实菁姐姐和你很合适，她和青莲姐姐不一样，她是真心想帮你的。我祝你们白头到老，早生贵子……嘻嘻，这句话一定没说错！”柳凌霄虽然尽力笑着，但眼角也早就湿了，说完这句话，她的泪水终于夺眶而出。为了不让杨剑看到，她迅速转过身去，打开门飞奔而去。
　　“……………………”杨剑在此刻发现了一件事——他也已经爱上了柳凌霄。他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是知道柳凌霄刚才的所作所为让他对自己的心意更加确信。抛开柳凌霄身上的优点不谈，她曾经说过，若自己能真心对青莲，青莲也未必不会被他打动——谁又能抗拒一个一直真心对待自己、甘愿为自己付出到这个地步却不求回报的人？柳凌霄对他的爱，让他也同样产生了深深的爱。可是如今，一切却似乎都已经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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