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

　　之后斋藤一几乎没碰到过风间，对于天雾那日所说的事情，他想了很多，也不再颓靡，打起精神正常进食，伤口也渐渐愈合了。

　　斋藤一想离开，出去哪怕得知一点冲田总司的消息也好，更何况他还有要事在身，北国的民众们还处在边界的危险地带。

　　无奈天雾看得很紧，斋藤一躲不开。每天无事，斋藤一问天雾借了把剑，照着曾经冲田总司教自己的方法练习，练剑思人。

　　晚上早早的就睡了，暖被温床，悠闲而清静。斋藤一无心享受，睡不着便静静的侧耳倾听周边的响动。林中风声簌簌，缠绕耳侧，引人入眠。

　　天雾时常会在深夜入屋看看，照看之中也不忘监视。斋藤一每夜都会惊醒，知晓对方的一举一动，但身形不动让人看不出他是醒着的。

　　天雾也只是进屋确认斋藤一安稳的睡着，便悄悄离去了。

　　斋藤一隐约知道对方的目的，但是对方一直不行动，斋藤一不知晓他们究竟在等什么。是等自己的伤好，亦或是别的。

　　时光匆匆，一个月过得很快，期间天雾替斋藤一把过脉，告诉了斋藤一现在的身体状况，极糟糕。外伤并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每天练剑的斋藤一骨骼方面甚至都强于一般人，但身体内里却伤痕累累，每一寸肌肉都像从里面割开了一道口子，残破不堪，更为严重的是心脏，忽快忽慢很不规律。

　　斋藤一没有中毒，饮食规律，一切正常。会出现这个情况便只有一个原因——占星。

　　占星族人命短，早不是秘密，具体的原因无人知晓，但鬼族多少还是清楚这其中的来龙去脉的。

　　天雾每日给斋藤一煎药补身体，慎重告诫：“以后要如何占星耗费身子，我们管不着，但至少在这里不要把占星术浪费在奇怪的地方，反正都是徒劳，还不如好好静养一段时日。”

　　斋藤一沉默点头，没说话。个中轻重自是清楚，更何况他现在即便心有余，也力不足。

　　还是太小了，亦或是儿时对身体的训练过少，身体的修复无法跟上消耗的速度。

　　还是太弱了
　　，过于弱小的人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保护别人，只会让身边的人陪着你受苦，然后因为护着你而丧命。

　　斋藤一练得很刻苦，大汗淋漓浸透衣襟，太多的不甘和痛苦积压着，闭塞所有感官。斋藤一甩手一剑，剑身贯穿树干，额间一颗汗珠滴落，斋藤一大口喘着气，似将这些时日来所有的不甘和痛苦都奋力贯彻入这一剑。

　　那一日，斋藤一没有拔出剑身，剑就这般留在树杆里一动不动。他要用这一剑留下的烙印永远记住曾经那个不堪一击的自己。

　　夜晚沐浴过后，斋藤一照旧早早的上了床。窗外风静树静，斋藤一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一些人一些事。遇到过的，经历过的，割舍不下的。斋藤一担心北国的民众们，也不知道虎叔他们怎么样了，可担心到最后眼前只余下一个影子。

　　自从没了冲田的消息，那个影子对斋藤一来说就变成了一个落寞而又孤寂的背影。斋藤一离他不远，一臂之隔，甚至伸手就能触碰到。可斋藤一无论如何也碰不到，那人也一直不愿转身。

　　生死相隔，即便一线之隔也显得如此遥远。

　　他始终在他的背后，没能与他肩并肩的行走。

　　眼角有些酸涩，一些情绪想要喧嚣着奔腾而出，但斋藤一在拼命忍耐，他长大了，也更加成熟了，不再是趴在祖父怀里的男孩，而是引领北国甚至改变整个大陆命运的占星师。

　　斋藤一认真思考着，遗漏了草丛里传来的那一声微不可闻的响动。

　　深夜正是熟睡，斋藤一房间微开的窗口外有细碎的声音，随后窗户被轻轻推开，一道身影闪入屋内，轻盈着地，未发出一丝声响。

　　那人缓缓行至斋藤一床前打量，又不确定一般蹲身下来凑头进去细看，带着某种抑制的冲动。

　　那人离的很近，呼吸几乎挨着斋藤一看了许久，不自觉的抬起手想要去碰人，不料斋藤一突然睁眼，迅速伸手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屋内漆黑一片，只借着幽幽月光勉强能看清些事物。

　　“什么人？”斋藤一眼神充满敌意，无法即时辨认出那人背光的脸庞，但熟悉的气息令斋藤一恍惚。

　　心跳瞬间加速，有种深埋的感情呼之欲出，斋藤一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冲田总司一把捂了嘴。

　　冲田警惕的看了眼烛影摇晃的门外，察觉到有人过来，又迅速扫视四周。宽敞的屋内并没有刻意隐藏身形的密闭之处，而现在再跳出窗外显然来不及了，冲田灵机一动身体猛窜越过斋藤一滚到了床里边。

　　斋藤一没有多话，也跟着冲田一起行动，默契转身一把把被子也扑到冲田身上，掩盖住对方的身形。

　　天雾像往常一样，缓缓推门入内。

　　斋藤一尽量平复着呼吸，侧身而躺，高高拱起被窝让人难辨身形。

　　冲田整个人都蜷在被子里，头紧贴着斋藤一的胸口，听到对方心跳猛烈。嘴角扬起一抹笑，这么些天来一直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天雾驱着烛灯走得很近，四处查看，半晌都没动静。

　　斋藤一背对着人，看不到天雾的举动，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察觉出来，额头隐隐有汗珠冒出，怀里紧紧抱着冲田。

　　迫不及待的想要确认，此刻却不得不压抑着心情，时间被拉得无限漫长，每一刻的等待都显得煎熬。

　　终于木门轻叩发出吱呀声响，两人又等待了一会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体，冲田猛地冒出头来喘气，两人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闪着晶亮的光芒。

　　“总司？”斋藤一叫得很不确定。记忆里只留下了他满身是伤随时准备最后一搏的坚定。如今活生生的这个人真的是那个冲田总司吗？

　　冲田对着斋藤一笑了一声，突然把人抱在怀里，手掌轻抚斋藤一的脖颈，声音压抑而温柔，玩笑却深情，在斋藤一耳旁轻声回道：“小一。”

　　斋藤一禁不住的眼眶湿热，却没让眼泪落下来，紧靠着冲田的肩头，让衣服迅速吸干了眼眶的水汽。

　　“伤都好了？”斋藤一在夜色中压低声音细声询问着。

　　冲田点头，笑道：“伤好了，毒也清了，不用担心。”

　　“是谁救了你？”斋藤一不信，想扒开冲田衣服仔细瞧瞧他背后那道伤口。

　　“说来话长，以后再说。”冲田笑着躲开斋藤一作势欲扒衣服的双手，看到对方严肃的神情自己的表情也骤然认真起来，郑重道：“我带你走。”

　　斋藤一也突然不动了，定定的看着冲田，眼眶一热点头道：“好！”

　　冲田不宜做过久的停留，两人迅速滚下床，又确认了一番没有人过来，很快从窗口处跳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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