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的谁

　　这个女人装束真另类。栗色短发紧紧地贴着头皮，只比板寸多出两个鬓角，一双红色大耳环快垂到肩头，紧身的白色V领秃袖针织衫，凸现身体优美的曲线，下身一条亚麻阔腿长腿，更显出修长的双腿。整个人看上去是干练中还带着几分妩媚飘逸。
　　从这女人身上飘过一股淡淡的香味，一楠竟忘了自己刚才还很生气，不自觉深深吸口气，恩，这个香水的味道不同于倪长青的，和楚雨涵用的也不一样。她只是傻傻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听清那个女孩子说的话。直到看到对方正用探询的眼光打量自己，才慌乱地移开目光。
　　女人刚才说那女孩子是个神经病。看上去她并没有生气，反倒嬉笑着，看来她们认识。
　　那女人冲一楠淡淡地笑笑，然后转过头对女孩子说：“你的眼睛是越来越拙了。什么人都想往身边拉。”
　　女孩子有些尴尬，挠着头发讪讪地解释着：“没有，没有，我只是和这个姐开玩笑呢，看她一个人坐这里……”没等她说完，那女人就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行了，少狡辩吧，快去找你要找的美P吧。”
　　女子好像很畏惧对方，很听话的样子转身离开了。临了还没忘了冲一楠道歉，“这位姐不好意思了。”
　　缓过神的一楠只是无奈地摇摇头，没言语。“是不是被京城热情的小T吓坏了？”女人看着一楠微微一笑，然后把包放在一边坐了下来。
　　见到和自己说话，本想离开的一楠礼貌性的应道：“哦，没这么严重，只是不喜欢她的……她的这种方式让人，嗯，让人……”
　　“不舒服是吧？”一楠虽然生那个女孩子的气，可并不想在言语上说什么过分的话，再说刚才人家也道过歉了，她想找个合适的词，结果，后半句话就被女人接了过去。
　　“对，是不舒服，很别扭。”一楠笑了笑。原以为这个女人是这家酒吧的老板，看到有顾客受到了骚扰，出面解围了。不曾想她却坐了下来，还从包里拿出手机放在桌子上，正一只手支着下巴，嘴角微微上翘，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看。那耐人寻味的目光令一楠心一紧，她知道自己该走了，可脚并没有挪窝。
　　“其实呢，这也没什么，”女人突然停顿了下，诧异地问道：“你干嘛不坐下来呢？”
　　这一问，让一楠才觉出自己立在这里。“哦，我、我该走了，很晚了。”这次一楠是真的要走了。
　　那女人却伸出一只手拦住了她。“为什么不能再坐会呢？反正回去也是一个人，是不是？不如咱们聊会儿，就当是我想认识你这个新朋友。”
　　这样的话如果从刚才那女孩子嘴里说出来，一楠就会觉得是胡搅蛮缠，可对眼前这个说话不紧不慢、声音悦耳的女人，她并不感到厌恶。她迟疑下，还是在女人的对面坐了下来。“是啊，回去也是一个人。”这句话像是为自己留下来找的借口。
　　女人莞尔一笑说道：“外地来的吧？本来是想在这里了解下北京LES的夜生活，却被坏了胃口。”
　　一楠笑笑，边往杯子里到啤酒边不解地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我是圈里人，不是拉拉也可以来这里坐坐啊？”她把杯子放到了女人面前。
　　“感觉。”女人直直地看着一楠，口气很笃定，“我们这种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当然，我是说圈里人，外人是分辨不出的。再说了，如果是普通人处于好奇，哪有一个女人来酒吧的？”
　　说的也是。一楠想起，当初自己和苏红是在网上聊天认识的。后来，两人相约见面，苏红在人群中走过来时，一楠就是一下子感觉出，她就是自己约见的人。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女人端起了酒杯，“算是我们认识了。”她喝了一大口啤酒，“其实，我还是喜欢喝红酒，慢慢地品就像处朋友一样。”
　　“你认识刚才那人？”本来就话少的一楠，不知该怎样和一个陌生女人建立共同的话题，只好搬出了那傻女孩儿。
　　“认识，我们都是这里的老顾客了。”女人挪挪身子找个更舒适的坐姿，“刚才你一定很生气吧，其实，在这里这样的人很多。”
　　这样的人很多？一楠有些诧异，过去她只是听说过，有些拉拉在酒吧里找一夜情的对象。难不成大都市的拉拉更开放。“我这是第一次遇上。”
　　女人轻轻叹口气，“她们也不是坏女人。你说是不是，有些是环境使然。”
　　一夜情这样的放纵，超出了一楠的底线，她始终认为，自己除了性取向不同，其他的道德水准应和普通大众一样。“我能理解，但不认同。”说完，一楠就后悔，这好像是在向对方显摆自己的清高。
　　女人赞许地点点头，“我刚才说有很多人这样，并不是说大家都是滥交的，只是很多人是通过网络，朋友的聚会，酒吧这种公共场合里认识的，然后觉得彼此合适了就成朋友了。再然后就……”她停顿了下，双手在面前一摊，意思是：不用我说你也懂得。
　　一楠自然明白她省略了“上床”两个字。“两个人试下，感觉不错就继续发展，不舒服就各走各的。两厢情愿。大家都是成年人，自己对自己负责。”
　　一楠若有所思地把酒杯举到嘴边，也许她说的有一定的道理。可自己就是无法认同一夜情。
　　女人端起酒杯做了个碰杯的动作，然后喝了一大口。“只是刚才那人太笨太直接。她看错了人，也太心急，结果放走了一条大鱼。呵呵。”女人说完用戏弄的眼神看着一楠。
　　一楠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放走的大鱼是说自己的。她苦笑下，自己怎么就成了她们眼中的捕获对象了。这个女人也是在这里钓鱼吗只不过她更有耐心，自以为更聪明手段更高明罢了。这样想着，一楠看对方的眼神有些不一样了。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自己是自作多情了。这样的女人哪能会看上她这只呆头鹅。
　　这女人就是聪明，一楠少许的表情变化就被她捕捉到了，“你是不是在想，我也是来这儿钓鱼的？钓条大鱼，哈哈。”女人的笑声里带着一丝自嘲。
　　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楠忙摆手否认，“没有，没有。”说完两个人都呵呵笑了。
　　“我和你一样，来这儿是想放松放松。但并不是天天都能像今晚能遇到有趣的人。”女人笑看着一楠，端起了酒杯。一楠才发现啤酒被她们喝光了。“再来两瓶吧。”她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我真是喝不惯啤酒，来瓶红酒吧，我请客。”女人一扬手，站在远处的服务生走了过来。“和往常一样，记我账上。大姐来了吗？”看她与服务生熟稔的样子，这女人不单单是这里的老顾客。
　　服务生俯身说道，“大姐刚来，要不要我告诉她一声说您来了？”“不用了。”女人与服务生说话，却不时地看着一楠。
　　等红酒端上来，两个人刚刚举起酒杯，就见一位浓妆艳抹身穿一袭黑裙的女人走过来，“怎么好几天没见你？”她挨着先前的那个短发女人坐了下来。
　　短发女人笑着说，“去了趟深圳，这不刚回来。”
　　这位大姐那白皙丰满的胸部在低胸黑裙的映衬下，越发令人眼晕，一楠不敢再看下去，忙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高脚杯，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
　　“你带来的？”一楠知道这位大姐说的是自己。她能感到对方如火一样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上上下下地扫视。
　　就听短发女人说道，“不是，我们也是刚认识。人家是来这儿消遣的，谁知被李铭那个二货消遣了。我看这里能让人看着顺眼的越来越少了。”
　　“李铭就是个下三滥。”黑衣女人站了起来，“那你们聊，我先过那边去看看。你们要不上楼到房间里去吧，这里太吵了。”
　　短发女人说道，“不了，喝完这瓶酒就走。”
　　黑衣女人离开后，一楠才抬起头对短发女人说，“我也该走了。”
　　那女人看着一楠笑笑，“刚点了酒你就走，你让我一个人喝一瓶，我会找不到家门的，不如再坐会儿。”
　　一楠无所谓，坐会儿就坐会儿，你还能把我吃了不成。短发女人很善于聊天，她谈吐幽默轻松，自始至终没有问过一楠如来自哪里这类的私人问题。只是说些有趣的闲话。自然，一楠是听多说少。不过，她感到与这个聪明的女人说话很愉快。
　　等一瓶红酒见了底，已是午夜时分。听一楠说要离开，女人也站起身，“搭我的车一起走吧。”
　　“你喝了酒行吗？会不会被查住？” 两个人一瓶酒，开车肯定不行。
　　“我把车停在这儿，打车走，咱们拼车吧，还能省点钱。” 女人歪着头看着一楠。
　　一楠刚想说这能省几个钱啊，马上就反应过来，这只不过是这个女人的托词，她是想和自己一起走。走就走呗，谁怕谁。似乎是有了酒精的支撑，一楠现在到很坦然。
　　两个人刚走到门口，就见黑衣女人迎了上来，“走啊？”说着话她附到短发女人耳边小声嘀咕着，可她的眼睛始终是在瞟着一楠。
　　短发女人笑着撇撇嘴角，低声说了句，“哪有。”然后又对那位大姐说，“我的车先放在门口，回头我让人来取。”
　　上了出租车，一楠提出先送女人回家，她不可能让孤身一人的她半夜独自回家。那女人也没坚持。
　　两个人在车里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到了目的地，车停下，女人才转过脸，怔怔地看着一楠。两个人挨着那么近，一楠似乎从她的眼里读出了什么，身子颤了下，暗暗喊道：“千万别提过分的要求。”
　　女人垂下眼帘轻声说道：“谢谢你，今晚很高兴。”然后就下了车，径直往小区里走去。
　　看着眼前消失的身影，一楠长长舒口气。这是一个聪明且富有情趣的女人；这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进了宾馆房间，一楠从包里取出手机时才发现手机没电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关机。难怪一晚上没听到一个来电铃声。她给手机冲电时，在心里责怪自己，就顾在酒吧闲聊了，为什么不早点发现没电呢，也许错过了倪长青的电话。
　　不过昨晚上她们聊了很久，倪长青不可能再打过来电话了。这样想着，一楠进了卫生间。她感觉很疲惫，简单的洗漱后就爬上了床。可躺在床上，却无法入睡。
　　整个人处在酒精兴奋中，脑子里翻来覆去都是那个女人的脸。那双明亮的眸子，那微微上翘的嘴角，不时地在眼前闪动着，仿佛那个女人就站在床边。
　　因为睡不着，心烦气躁的一楠把脸埋在枕头里。不知为什么，那个女人是在脑海中消失了，可倪长青的影子又飘在眼前。直折腾到窗外都泛起了朦朦胧胧的白光，一楠才迷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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