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凤来栖

　　在晋王等人走后，高甫俊与前几日一样，住楼前园子里的戏台在悦耳醉人的笛声中开始了表演。手下各位干将齐聚楼下的廊道上隔着栏杆花簇观赏，在他们座位的前面分别置上了矮几，几上呈列着各色干果和美酒佳肴，特别还叫了迎春楼的姑娘作陪。菜请的是城里景隆楼名厨做的当地特色名菜；酒是御酒名为龙舌。据说这酒来历颇有渊源，相传是黄帝宴请群臣时喝的酒，酒方留在滑台一座山的山洞中，偶一日被人拾得，便传承了下来。
　　刚喝完第一杯酒，戏也才到主旦出场，干将们脸色突变，捂着肚子，口吐白沫在姑娘们尖锐的叫喊声中栽倒于地。高甫俊被两个美女服侍着梳头，两个侍卫给他揉擦手臂及双腿，他舒服得微微闭起了双眼，只因晋王的话堵在胸口一时半会儿这酒还喝不下去，倘若晋王晌午没有过来他早就一仰脖子灌下去了。
　　晋王和楼缓等人进来的时候，园子里一片狼籍：打碎的碟碗，脚下踩过的辨认不出为何物的菜肴，翻倒的桌椅，散落四处的女人珠钗耳环之类的器物。唱戏的陪酒的凡是这宅院里所有的人全都站立于此，惶恐不安地静默着，连园子一角硕大的鱼缸里沐浴着明丽阳光的一群游鱼都一动不动地正儿八经停在那儿，好象待命接受审问的军队一样。
　　很快查明致多名将军于死地的是一种无色无味极溶于酒的剧毒。
　　高甫俊额上青筋暴露，那双不大的眼睛里射出了凶恶而愤怒的光芒，他觉得这完全是一次挣对朔国勇将的暗杀，最有可能是被他们击退的燕军旧残，他们展开的复仇行动。
　　晋王面沉如水，稳稳地坐在首座注视着园子里的一众人，那些人大气也不敢出，晋王的目光仿佛具有沉重的力量压得他们连稍微动一下手指的勇气都消失了。
　　对方选择这个时机毒杀将士再加上元澄莫名被挟不知所踪，显然对方意图破坏迫在眉睫的和约，打击两方势力。那么最能从中得利的是紧邻两国的越国。想到这里他向楼缓看去，楼缓在他们与燕国交锋前早按他的指示派人潜入越国，楼缓当即明白他的意思，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么说撇开第三国之后又是哪方得利呢？
　　与元澄和谈的是他，如果明天没有按期签订合谈书，那么将无法在父皇的寿诞日呈上，届时四方入朝来拜寿祝贺的外使如何置评，扬我国威成为一句空话，受到责罚的将是自己，因自己办事不力所致的后果；死去的将士归高甫俊属下，又是在听曲娱乐时致死，这些曾经奔赴沙场奋勇作战的将军不是死在令敌军闻风丧胆的沙场，这么耻辱的死法朝庭对此将作何反应？责难之声定是一浪高过一浪，自己是所有朔军的主帅与自己脱离不了干系。两者相加，这次事件，箭指自己。
　　思及此，豁然开朗，犹如倾刻间从荆棘的小道走到了广袤的原野，他很快明白主导这一事件的人是谁。
　　“晋王，太守府正打发人四处找寻他们家的二公子。”有人进来禀报。
　　“你对来人说本王知道他去哪里，让他们不必找了。”晋王道，那人答应着退了出去。晋王继而吩咐左右：“把这些人都带下去，分开关押，详细询问他们这几天都见什么人，做了什么事，特别是有无异常举动，比方说突然暴富，突然要离开之类的要特别仔细审问。楼缓这件事你去办，你明白该如何下手了吧？”
　　“属下明白。”楼缓站起身，一反平日随便，恭敬地应了声后，随即离开。
　　“从即刻起对外不许泄露，不许声张。”晋王环伺一周，威严地下令道。
　　“是。”众将齐声应道。
　　“嘉一，迅速去酒馆及周围了解详情，特别是负责追踪侍卫注意一路上是否有人见到黑衣人等。”现我最主要的是元澄和延翥的安危，晋王对手无寸缺的两人尤其忧虑，不知为何这种忧虑混合着揪心，让他微微发闷。
　　“属下遵命。”卓嘉一闪出了园子。
　　“王爷，我呢？该做些什么？”高甫俊急道。
　　“你吗？”晋王状似思考了一会，忽道：“来人，搀着高将军下去休息。”
　　“是，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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