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吸血鬼日记》同人）

　　24.
　　转向灯，后视镜，方向盘往右六十度。我转进辅道，向右看时，余光里正好瞥见达蒙睁开眼，并在下一秒迅速地坐直身体。
　　达蒙声音嘶哑，“这是去哪儿，埃琳娜呢？”
　　我目不斜视，朝后视镜努了努嘴，“她还在睡，你小点声。”

　　达蒙低头在车上的置物箱附近一阵捣鼓，也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个血袋，拧开灌了两大口。精神似乎显得好了些，脸色也好看许多。
　　他侧过脸看过来，“昨晚……后来怎么样了？”
　　挂上一幅无辜的表情，我装傻，“你一点儿印象也没吗？”
　　达蒙转回去，伸手扶额，作绞尽脑汁的思考状，“我只记得和他扭打，他一直在说莱希，好像还有埃琳娜忽然跑出来……”

　　我状似无意地瞥他一眼，辨别他话里的意思，在他发觉之前又迅速地转回眼，笑道，“最关键的，谁救了你，你居然都不记得？”
　　达蒙用力地抓了两下他头上那蓬草状物，没开腔。
　　我耸耸肩，作好心状，“你一直被揍又毫无还手之力，当时的场面可谓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叫人不忍卒睹。而在你生命垂危千钧一发之际，英勇无敌赛亚人附体的埃琳娜奋不顾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去挡你面前，用三寸不烂之舌力举无数人生道理之后终于说得那人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饶你一条小命，真是惊心动魄的时刻……”
　　我说得天花乱坠，要不是还开着车，惊堂木早拍了。

　　达蒙一脸便秘的表情，“你是说真的？”
　　他明显不信，我只得使出必杀技，摇头一脸庄重道，“不，其实是我救的你。你不知道吧，我一直潜藏的身份？我乃维护世界和平的正义使者，以打倒一切邪恶为己任，人称凹凸曼的就是我了。不过你千万要替我保密，至于感谢什么的，我都心领了，你不用客气。”
　　达蒙盯着我的脸，又回头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埃琳娜。
　　——他欣然选择相信第一个版本。

　　一个话题结束，新话题还没找出来，两个人就尴尬地卡那儿了。车内安安静静，都支起耳朵听旧式车载收音机里过了时的乡村音乐。
　　达蒙最先打破沉寂，“你开了一夜的车？”
　　我耸耸肩，“你人事不省，她筋疲力尽，我没事人一个，做回好人送你们一程呗。哦对了，昨晚加油是从你钱夹里掏的钱。”
　　他张了张嘴，“……要不换我开吧，你睡会儿。身体没事么？”
　　我吸了吸鼻子，笑笑摇头，“不用，我没那么金贵。”

　　话题再度告罄，这次沉默比上次还久，气氛也更诡异。正准备把收音机的声音再调大些，就听到后座传来窸窣的起落声。
　　我从后视镜回望，“你醒了，饿了吧？后备箱有我昨晚在加油站买的牛奶和饼干巧克力，先随便吃点儿，就快到镇上了。”
　　埃琳娜揉着后脑勺四处环顾，“我昨晚……”

　　达蒙已经接上去，“埃琳娜，昨晚谢谢你救了我。”
　　埃琳娜一怔，嘴唇开合数次，似乎没搞清楚状况。我正准备开口把这个谎给圆过去，却见她微微颔首，“你没事就好。”
　　她笑容流畅自然，达蒙眼底也渐渐流露出明显的感激。
　　我不经意地看了后视镜一眼，心里舒了口气。

　　…… …… …… …… …… …… ……
　　…… …… …… ……

　　回到小镇后，我按达蒙的要求先把埃琳娜送回家，才在市中心把车停下来。我率先下去，见达蒙没动，拍拍车顶，示意他也下车。
　　就近找了间咖啡店，叫了两份奶咖和火腿煎蛋，我选了张视线极佳的露天圆桌坐下来，喝了两口热饮，顿时觉得浑身舒服不少。
　　达蒙坐在对面，脸色有些奇异，始终盯着我。

　　我摸摸侧脸很是诧异，“我脸上有什么你一直看？”
　　他微微蹙眉，“你跟昨天有些不一样，自从蛋糕店……之后你态度一向疏远，可你今天似乎，心情不错？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
　　我搁下已经凑到嘴边的杯子，想了想，平静地回视他。
　　达蒙挑眉，“或者我该问你，你想做什么？”

　　我不怒反笑，托腮哂道，“我要真想做什么不会等到现在，你闻闻你身上的汽油味多浓，真要不怀好意昨晚擦根火柴就够，是不是？”
　　达蒙掩饰地端起杯子啜一口，“我不是……”
　　我摆摆手表示我并不介意他想的什么，只是沉吟片刻，才斟酌着道，“好友说遇事即躲很蠢，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我应自己解开心结，以免将来老了再想起来，会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把它解决掉。”

　　我转了转杯口，轻声道，“我本来可以帮你们请代驾，不过我选择自己来，是因为这里，”我曲起食指敲敲脑袋，“还有问题没弄明白。”
　　达蒙渐渐收起调笑的表情，难得正经地和我对视。
　　我摸摸鼻子，“至于态度，拐弯抹角的兜圈子没意思，充满敌意也没什么用处，我只是试着平心静气，想好好把心里的疙瘩理清楚。”
　　他眉头再度蹙紧，“你的意思是……”
　　我平视他，“在我找到合适的租屋前，如果方便的话，希望还能借住以前的房间。房租我会照付，之前欠你的钱我也会都还清，利息也会照银行利率一次性补给你。你可以放心，我不会叨扰太久。”
　　——只要能过了自己这一关，我就会收拾包袱走。

　　早阳温暖且不刺目，平和地照射下来。
　　单面煎的荷包蛋在白色的瓷盘正中沐浴日光，像滚了一道金边一样，衬着色泽极佳的火腿，看起来格外的引人食欲。
　　可我和达蒙似乎都没吃的意思，只各自盯着手里的叉子静默。

　　好一会儿，达蒙才把手里的叉子往桌上一扔，随意道，“你可以重新住回去，房租不用了，能把钱还清就好。我只有一个问题。”
　　我回视他，浅浅开口，“……你说。”
　　他盯着我，“你想弄清楚的，你心里的疙瘩，和我有没有关系？”
　　我笑笑，低头切开我的荷包蛋，大大地咬一口。他见状也不再坚持，只是转开眼啜了口并不合他口味的奶咖，也没再开口。

　　很久以后，偶尔想起他时，都会记得他那时的样子。
　　他当时微微侧着头，面向东北方。太阳光从他的右侧穿过，明晃晃的，他的左半边脸则相对的，愈发隐进了阴影里。
　　那明亮的半张脸没有表情，连他一贯的邪气都消失不见。分明的轮廓在桌上投下漂亮的影子，看上去依稀有些单薄和落寞。

　　…… …… …… …… …… …… ……
　　…… …… …… ……

　　早餐之后，我独自步行到酒店取了行李。
　　开始时还胆心被人工作人员瞧见，生怕凯瑟琳人去魅力消，酒店员工终于想起来我们欠了一个多月的房钱让我一次性缴清，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估计要打两年工才够。直到被他们微笑着鞠躬送出来，我才长出了一口气，开始检视留下的东西。
　　我只收拾了几套换洗衣服和凯瑟琳给的全套的身份证明。不过没想到的是，之前抠门攒下的那些现金和存储卡居然都不翼而飞。
　　——早知道她没那么好随便给我两万块。

　　我拿着那张印了红艳艳的唇印的留言条，内心纠结无比，深恨昨晚死要面子活受罪没接那张卡。这下好了，还大言不惭地说一会儿就把欠达蒙的钱全还清，看来只能把大神落下了的车卖了凑数。
　　兜里还揣着的布瑞的信用卡我没好意思用，狠狠心折了扔进垃圾桶，才一步三回头地，用昨晚加油时找的零钱坐上了公交。
　　斯特凡不在让我明显松了口气，上次是彻底把他得罪了。本来还想用之前住过的房间，不过显然火灾后重新修缮的房子布局也被调整了，虽然上次来吃饭时看上去和之前差不多，可房间却少了。
　　达蒙把我安排在一楼唯一的空房间，紧挨着起坐间后头。

　　我连续几天都没好好休息，身体已经绷到极致，可越是困倦，反而越是强迫自己把房间收拾一遍，才洗了澡，把身上的伤口都一一上好药缠上纱布，翻了两颗抗生素吃下去，才爬上床。
　　一楼的光线不如之前的二楼明亮，可落地窗外能看见院子，还有稍微远一些的树林。白天的树林不像夜间那么森冷，恰恰相反，满是勃勃的生机。窗帘换成了上佳的亚麻，翻飞起来很是好看。
　　我陷在松软的床里打个呵欠，慢慢地合上眼。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