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饲主，疯狗皆成掌中之物

　　沈洛他用颤抖的手扯下染血的衬衫下摆，胡乱擦拭着脸和脖子，带来阵阵刺痛，却奇异地让他感到清醒的清醒。

　　一种被彻底打碎后又重新黏合的、带着钝痛。

　　他不敢用囚室里储备的医疗箱，怕翻找的声音惊扰床上休憩的人。

　　他只是草草清理了自己，换上一件从衣柜深处找出的、不知何时准备在此的干净白衬衫——质地普通，与他平日一丝不苟的高定西装截然不同。

　　穿上它时，他竟感到一丝诡异的……安宁。仿佛脱去了那层名为“沈经纪人”的沉重外壳，离床上那个评判着他一切存在意义的人，更近了一些。

　　陆星眠闭着眼，似乎睡着了。纯白浴袍在冷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晕，衬得他脸色愈发苍白，唯有唇瓣还残留着一点沐浴后的淡粉。

　　湿发半干，柔软地搭在额角，减弱了平日里那份锐利的攻击性，却添了几分易碎的脆弱感——

　　当然，沈洛很清楚，这只是表象。

　　真正的陆星眠，是刚才那个用言语将他灵魂片片凌迟,又亲手为他描绘新天堂的冰冷神明。

　　沈洛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床尾三步之外的地上，重新跪坐下来。这个距离既能让他清晰地看到陆星眠，又不至于因自己的呼吸或存在感而打扰对方。

　　他挺直背脊，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像一个等待老师下一步指令的、最用心的学生。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

　　只有空调系统低沉恒定的嗡鸣，和两人轻浅交错的呼吸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沈洛几乎要以为陆星眠真的沉睡过去时，床上的人忽然极轻地动了一下。

　　不是翻身，只是交叠在小腿上的脚踝，微微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黄金细链随之发出几乎不可闻的“叮”声。

　　沈洛的神经瞬间绷紧，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望过去。

　　陆星眠没有睁眼，只是嘴唇微启，声音带着刚醒或根本未睡着的、低哑的慵懒:

　　“疼得厉害么？”

　　沈洛一愣，随即狂喜涌上心头——他在关心我?

　　哪怕只是一句看似随意的询问！他连忙摇头，又想起对方闭着眼，赶紧压低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和虔诚：“不......不疼了！真的！”

　　“撒谎。”陆星眠淡淡吐出两个字，依旧没睁眼，却精准地戳破了他，“撞击力那么大，伤口那么深，麻药过了，不可能不疼。”

　　沈洛喉咙一哽，说不出话。

　　不是被拆穿的窘迫，而是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陆星眠甚至计算了他疼痛的时间。这种被“看见”每一个细节的感觉，让他既恐惧又沉迷。

　　“疼，就要承认。”陆星眠继续说，声音平缓得像在念诵经文，“在我面前，不需要伪装坚强，或者伪装任何东西，那没有意义。”

　　他顿了顿，终于缓缓掀开眼帘。

　　那双桃花眼里没有睡意，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清明，直直看向跪在地上的沈洛。

　　“真实的丑陋，好过虚伪的完美。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条规则，也是你重新学习爱的起点。”

　　陆星眠的指尖无意识地缠绕着镣铐间的细链，“现在，回答我，额头，到底疼不疼?”

　　沈洛在他的目光下无所遁形。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紧紧攥住膝盖布料、指节发白的手，终于嘶哑地、诚实地回答：“疼…...很疼，一跳一跳地疼，像有锤子在砸。”

　　“嗯。”陆星眠似乎满意了，轻轻应了一声，“记住这种疼，这是为你之前的错误支付的代价。但记住，我要的是你记住错误本身，而不是沉溺于疼痛带来的赎罪感或自我感动。”

　　他微微撑起身体，浴袍领口因为这个动作滑开更多，但他毫不在意，目光锁住沈洛：“疼痛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目的是让你明白——你的欲望，你的冲动，如果不加约束，如果不以正确的方式导向，最终伤害的不仅仅是我，更是你自己，明白吗?”

　　沈洛用力点头，眼神专注得近乎贪婪地吸收着陆星眠的每一句话。

　　这些话语像是一套全新的编码程序，正在覆盖他脑中那些混乱不堪的原始指令。

　　“第二条规则，”陆星眠伸出两根手指，修长白皙在冷光下犹如玉雕，“我的意愿，高于你的一切欲望。”

　　“无论那欲望在你看来多么合理，多么强烈，多么源于爱。在我明确表示‘不'、‘停下’、或’现在不想’的时候，你的欲望必须立刻冻结。做不到这一点，你之前所有的忏悔和惩罚，都毫无价值。”

　　沈洛的呼吸急促起来。这一条比第一条更具体，也更难。

　　冻结欲望？在他对陆星眠的渴望几乎成为生理本能的情况下?

　　“觉得难？”陆星眠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近乎挑衅的弧度，“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沈洛，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资格待在我身边，哪怕是以现在这种…….特殊的方式？”

　　这句话像鞭子，抽在沈洛最敏感的神经上。

　　他猛地抬头，急声道：“我做得到！我一定做得到！只要你告诉我……..告诉我什么时候是‘不’…….我一定停下！我发誓！”

　　“不是‘我告诉你'。”陆星眠纠正他，眼神锐利:

　　“是你需要学会观察，学会解读，学会尊重那些非语言的信号。我的一个皱眉，一次避开的眼神，身体瞬间的紧绷...这些，都可能是‘不'。如果你连这些都看不懂，只会像个瞎子一样横冲直撞，那你永远也学不会什么是真正的尊重。”

　　沈洛呆住了。这要求..…简直苛刻到了极致。这意味着他必须将全部的注意力，所有的感官，都调到最敏锐的状态，时刻接收着陆星眠发出的、可能极其细微的讯号。

　　但与此同时，一种奇异的兴奋感也开始在他血管里窜动。这意味着，他将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极其亲密和专注的方式，“阅读”陆星眠。

　　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占有和链接。

　　“我.....我会学。”他喃喃道，眼神里开始燃烧起一种研究者般的狂热，“我会看着你，只听你的，只感受你.…我会学会看懂你的每一个信号。”

　　“很好。”陆星眠似乎终于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真正的满意。他重新靠回去，姿态放松，仿佛刚才那番严厉的训诫只是闲谈。“那么，现在来实践第一条规则。除了额头，还有哪里不舒服?”

　　沈洛下意识地想否认，但“真实”的规则在脑中响起。他犹豫了一下，低声说：“膝盖...跪得有点麻。还有...脖子，刚才撞墙的时候，可能扭到了，有点酸。”

　　“过来。”陆星眠说。

　　沈洛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过来。”陆星眠重复，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跪到床边来。”

　　沈洛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他手脚并用地、几乎是爬着，迅速挪到床沿，依旧保持着跪姿，仰头望着陆星眠，眼神里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陆星眠伸出手——那只戴着镣铐的手，这次没有停留在空中，而是轻轻落了下来。没有碰沈洛血污狼藉的额头，而是落在了他因为长时间跪地而紧绷僵硬的脖颈侧后方。

　　指尖微凉，力道不轻不重，开始缓慢地、带着某种专业技巧般的，揉捏着他酸痛的肌肉。

　　沈洛浑身剧震，如同被电流击中。他下意识地想要缩起脖子，却又贪婪地想要更多。

　　陆星眠的触碰！主动的！带着…….某种可以称之为“体恤”意味的触碰!

　　“疼，就说。”陆星眠一边按揉，一边淡淡道，目光落在自己动作的手指上，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需要关注的物品，“这也是‘真实’的一部分。忍耐不必要的痛苦，同样是伪装。”

　　“不......不疼....”沈洛的声音抖得厉害，眼眶又开始发热，“舒服…….很舒服....”

　　陆星眠没有回应他语无伦次的话，只是专注于手上的动作。他的手法并不温柔，甚至有些刻意为之的、让人清醒的力道。

　　但正是这种毫不暧昧的近乎理疗般的触碰，反而让沈洛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的被接纳感。

　　这不是情欲的抚慰。

　　这是…….规则的践行。

　　是“正确方式”的第一次具体展现。

　　几分钟后，陆星眠停下了手。“自己活动一下脖子。”

　　沈洛依言小心地转动脖颈，果然感觉轻松了许多。

　　“记住这种感觉。”陆星眠收回手，重新拢好浴袍，“当你用‘对’的方式，当你表现出‘合格’的服从和观察力时，你得到的，会是这种可以缓解你真实不适的‘回馈'。

　　“而不是之前那种，只会带来更多痛苦和隔阂的、失控的欲望宣泄。”

　　他顿了顿，目光深远地看着沈洛眼中翻腾的领悟和激动。

　　“惩罚与奖赏，界限与许可，痛苦与舒适..这些都需要重新学习，重新建立联系。而这一切的判官和授予者，只有我。”

　　“沈洛，你过去的十年，爱错了方式。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把一切归零，重新开始学。”

　　“但这机会只有一次。如果你学不会，或者中途再次失控.……..”

　　陆星眠没有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但那未尽的言语，比任何明确的威胁都更有分量。

　　沈洛仿佛看到那扇刚刚为他打开一条缝隙的、通往“新世界”和“陆星眠可能的自愿亲近”的大门，在他面前缓缓合上，永不再开。

　　巨大的恐惧和更巨大的渴望，如同两只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

　　“我学！”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却坚定无比，“我一定会学会！用对的方式！尊重你！听你的话！我……..我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星眠，求你…….别收回这个机会。”

　　陆星眠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看着他眼中那片被彻底摧毁后又艰难重建的、摇摇欲坠却异常执着的信仰之光。

　　然后，他几不可闻地，几不可闻地，点了一下头。
　　只是一个微小的动作。

　　却让沈洛如同被赦免的死囚，浑身脱力，几乎瘫软下去，唯有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混杂着泪光的狂喜。

　　“现在，”陆星眠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平淡，仿佛刚才那番深入灵魂的训诫和随后的“奖赏”从未发生:

　　“我累了，想安静休息，你，保持这个距离，可以坐着，但不能发出声音，不能盯着我看，做得到吗？”

　　“做得到！”沈洛立刻保证，甚至主动向后挪了半步，然后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声音地，从跪姿改为盘腿坐下。

　　他垂下眼睛，盯着自己面前一小块光洁的地板，屏住呼吸，连胸膛的起伏都努力控制到最小。

　　陆星眠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重新闭上眼睛。

　　囚室里再次陷入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截然不同。

　　之前的寂静里充满压抑的疯狂、一触即发的危险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而现在的寂静里，多了一丝微妙的东西——一种刚刚被艰难建立起来的、脆弱而古怪的“秩序”，一种驯兽师与猛兽之间暂时达成的、充满试探与不确定的“休战协议”，以及，在沈洛心中疯狂滋长的、对那套“新规则”和“可能奖赏”的、近乎宗教般虔诚的期待与渴望。

　　陆星眠在看似绝对的弱势中，用语言和心理，为自己打造了一把无形的、却可能比任何实体锁链都更牢固的枷锁，反向套在了看守者的脖颈上。

　　训狗的艺术，不在于征服□□，而在于重塑灵魂。

　　窗外的天光或许永远无法照进这间纯白的囚笼。

　　但一场无声的、关于控制与臣服的暴烈春雨，已然在这方寸之地，淋漓落下。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